【倒v】当天师参与仪式
在祖师出现的瞬间，房间里的歌声和威压都消失了，只剩下鬼门带来的阴气。
“祖师。”南淮叙和南来雪对着戚祖行了弟子礼。
“好久不见，祖师。”姜汜也微躬至意。
“许久不见，诸位，方才是在下失礼了。”眉眼温润的道童微微欠身，“先前有些倦怠，小睡了片刻，家姐就先代我赶来了。刚刚没伤到诸位吧？”
“祖师不必介怀。”南淮叙扶着桌子稳住自己的身形，笑着说道，“茹姑方才还说您惦记我呢。”
“此言不虚，家姐也已经记住你了。不过你也要好好保护自己，淮叙。活着的每一天都值得品味，别让小雪太担心。”戚祖微微点头，又看向姜汜。
“观汝气色，姜小友近日身体不错。还望替我向兰章问好。”
姜汜应声后，戚祖擡起了藏在广袖里的手。
四周跃动的心火突然旺盛了许多，它们化作一条条火蛇，飞向那只白玉小手的手心，汇聚成一团。随后这一团火在戚维良的控制下落到了地上，把方才倾倒下去的血液烧了个干净。
阵法再次覆原，鬼门被关上了。
“好了。淮叙，来。”戚祖再一次擡起手。
“好久没和您这样亲近了。”南淮叙笑着走上前，恭敬的跪在了祖师面前，深深低下了头。
戚维良垂目，微微叹息。
“我很抱歉，孩子。”
“我的荣幸，祖师。”
于是年长的孩童抚上年少老者的头顶，轻轻的拍了三下。
而后，他化作一片轻羽，飘然落在了南淮叙眉心。
南淮叙擡起头来，眉心已然多了一抹朱红。
姜汜深深记下了这一幕。
孩童样貌的祖师身着星冠羽衣，长袍及地，宛如仙神。而南淮叙青衣白发，虔诚伏拜，犹如朝圣。
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可身为鬼王的祖师带不来长生，只能带来痛苦与死亡。
但南淮叙也好，其他的天师也好，他们——甘之如饴。
【按照古时的规矩，这就是玄门的嫡传了。戚维良的契约太过古老，因此并无承载物，是直接以人身为容器契约的。】司安出声叹息，【在玄门还是一个有完整传承的山门时，每一代玄门之主其实都是戚祖的契约者。眉心朱砂痣也是玄门之主的象征。】
姜汜知道后面的故事。
后来，战争叠起，祖国山河雕敝。玄门内部也几经转折割裂，八门内部也各有纷争，天师们不再是一个完整的整体。玄门内部的传承也如溪流入海，传入了普通人中。
直到如今，反封处显然又拾起了当年的老传统，寻回了当年的契约。当然，反封处不等于玄门，如今的玄门早就只是一个广义的概念。但是南淮叙仍然坚持了古老的契约，不寻找凭依物，而是背负了这一点朱红。
人心的坚持确实是一种很奇怪的存在。姜汜最初就是属于这个世界的，他逃不掉，只能接受。但是慢慢的，他也能理解玄门子弟的这一种坚守了。
总有人，要坚持在夜晚点起一簇火。
“好了，祖师既然已经请来，就让我们继续吧。”南淮叙干脆走到墙边盘膝坐到了地上，“我需要休息片刻，为之后的仪式养精蓄锐。要辛苦二位了。”
语罢，他开始闭目冥想。
南来雪只好揉了揉眉心，开始带着姜汜干活。
很快，巨大的供桌边缘又多了六把椅子，以主客相对，两侧各二的方式排列，每个椅子前都要摆一副碗筷。桌面周围则摆上了一圈小泥偶，纷纷面朝桌子中央。
桌子中间则摆着八个空盘子。而姜汜和南来雪正用黄纸剪出一片片铜钱，一部分摆在盘子里，剩下的放在旁边留用。
香烛上引来了燃烧的心火，摆在了桌子的四角。奇异的是，心火虽然点燃了烛芯，却没有融化烛蜡，自然也没有烛泪落下。
因为很多事情都需要按照特殊的仪式进行，完成这些事以后已经不早了。南来雪让姜汜在这里守着南淮叙，自己跑上去一趟。片刻后，她带着两个人回来了。
两个女人。
一个女人黑衣裹身，斗笠遮住面貌，全身裹得严严实实，只有一双苍白的手露在外面。而这双手，正抱着一副老旧的牌位。
姜汜只看了一眼就明白了，这就是鬼母的契约者，魏晚晚。而那个牌位，大概是鬼母的承载物了。
很多天师喜欢用契鬼死后的牌位作为承载物，效果往往不会差。不过自然也有不少缺点，最大的那就是携带非常不方便，不适合那些东奔西跑的天师们。
当然，到了鬼母这个地步，倒也无所谓了。毕竟谁也不能带着个鬼王到处跑，嗯，不算天生鬼眼的话。
另一个穿着白色道袍的女人则非常年轻，应该比姜汜还小。她身材小巧，留着齐耳的娃娃头，容貌清秀温柔如小家碧玉，但是眉眼中的神色坚定无比。
这就是要承担鬼母契约的人了。
姜汜知道，成为鬼王契约者的条件是非常苛刻的，天资心性缺一不可。也就是说，眼前这个小姑娘，绝对是顶级的天才。
“我是云晴，前辈好。”注意到姜汜的打量，云晴大大方方的打了个招呼。
“哦哦你好，我不是前辈，叫我姜汜就行。”姜汜赶紧说。
“啊，我还不怎么认识反封处里的前辈们。”云晴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表示自己没听说过姜汜，“不过，我相信之后会有很多打交道的机会的。”
姜汜不由得点点头。
显然，云晴对今天的契约仪式很自信，或者说，抱着必须成功的信念。
鬼母的契约并不简单，并不是谁都能取得鬼母认可的。虽然经过了许多届契约者的更改，反封处已经基本了解了鬼母的标准，但是不代表没有失败的几率。
一但失败，云晴和魏婉婉可能都会死在这里。而鬼母则会回到深界，等待着人类下次呼唤——人类像鬼怪寻求力量，自然要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
云晴能站在这里，显然早就接受了这个事实。
这是一场试炼。
现在，这场的上一个胜利者，和下一个胜利者，已经站在了这里。
魏晚晚自始至终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摘下了那个斗笠，抱着排位站到了鬼门阵法前。
姜汜终于看到了这位神秘的魏晚晚的样貌。
她看起来很年轻，也就十八九岁……对，就是云晴现在这个年纪的样子。
但是她现在的状态，姜汜很熟悉。
年轻的外表，苍白的皮肤，没有血色的唇。如同一具行走的尸体。
文景玉在最后一段时间里，也是这个状态。正是年轻时被阴气完全侵蚀后会有的状态。
鬼母显然没有祖师那么温柔。那云晴……
姜汜看向旁边的云晴，发现她没有丝毫的异色，反而非常敬重的看着魏晚晚。
姜汜在心里暗暗佩服她。
“看来我们的主角都到齐了。”南淮叙已经缓缓站了起来，和她们打过招呼，“时间也差不多了，进行下一步吧。”
云晴打开了刚刚提下来的食盒，里面是满满的丶蒸熟的白米饭。米饭还是热的，显然刚刚出锅没多久。云晴拿着米勺子，开始给每个空碗添饭。
姜汜想要帮忙，被南来雪阻止了。
“这是仪式的一部分。”她塞给姜汜一个小罐子，正是刚刚开鬼门时用过的那种，这个是新的一罐。
姜汜只好看着云晴自己忙活。每个碗里都被添了三分之一的米饭，从客位开始，逆时针转了一圈添完。
而南来雪把所有的杂物都移到了仪式范围外，并且取出了一座古老的机械钟表。钟摆一下一下的摆动着，发出哒哒哒的声音。
“还有三分钟六点。”南来雪说，“可以准备开始了。”
“好。”南淮叙神色严肃起来，他握住了那把铜钱剑，站在了主位后面的位置处。主位的方向是正对着鬼门的。
而自始至终，魏晚晚都抱着牌位站在阵法前沈默着，眼中空茫无一物。
云晴则深吸了一口气，站到了客座左手的位置后面，正对着鬼门。
姜汜跟着南来雪站到了阵法两侧，手里拿着罐子。这一次，南来雪站在了南淮叙之前在的位置上。
钟摆哒哒的响着，除了它的声音，地下空间安静无比。
他们都在等待时间过去。
这一段等待漫长无比，沈默的气氛仿佛延长了时间，等待仿佛成为了折磨。
短短三分钟，姜汜甚至在心里把“阵法初解”的总纲背了两遍。
终于，等来了整点的报时。
“当——”一声。
“吉时已到——”南淮叙举起铜钱剑，所有蜡烛上的心火都晃动了一瞬间。
“当——当——”接连不断的声音开始响起。
“傧相迎门——”
南来雪和姜汜一起举起罐子。
“当——当——当——”
“起！”
六声结束。
姜汜和南来雪同时倾倒罐子，粘稠的血液滑落，再次污染了阵法。等罐子里的血液用尽，鬼门的波动也再次出现，阴气骤然降临，大鬼门，开了！
这次没有鬼王守在门口等门开，但仍然不会有孤魂野鬼跑来闯门的——戚祖当然在门的另一边做了相应的准备。
“迎贵客临门！”南淮叙再次朗声道。他是仪式的主祭，职责等同“司仪”。
魏晚晚往后退了一步，把牌位高举于头顶，缓缓跪下。
“女儿魏晚晚，请见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