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天师上班了
司安被他拽住袖子，略有无语。
“晚上，你不睡觉？”
“不睡不睡，天师都是晚上工作的。”姜汜松开司安，把嘴巴上的玉米拿了下来，压低声音，“您看我整天去深界一去一晚上，这不是也不要紧嘛。”
“通宵不健康，会长不高。”司安离远了一点，漫不经心的弹了弹被姜汜抓过的袖子，重覆了姜汜刚刚说过的话。
“没关系，我整天通宵都一米八了。”姜汜笑嘻嘻的耍赖，“您别不要我嘛！”
司安深深叹了口气。
“我不去了。你吃完，回酒店。”
姜汜恍然大悟，原来是嫌弃他吃东西不干净：“马上，我这就吃完！”
附近的环境还挺不错的，像姜汜这样边吃边走的也有不少。本来也只是几样小吃，姜汜很快就解决掉了。
他去公共厕所洗干净手：“您真的没计划了？明天再行动？”
“不。你先回去睡，下半夜再行动。”司安压了压帽子，“天师都是晚上工作的，不是吗？”
“真的？您不会趁我睡着偷偷跑出去吧。”姜汜怀疑。
“不会。一言九鼎。”司安转身，风衣和长发共同扬起帅气的弧度，“走吧。”
住宿的酒店是普通的平价酒店，姜汜来的突然，刘宵这边也只给他订了双人房，有两张小床的那种。
但其实这也多馀了。司安又不需要睡觉，用床的只有姜汜一个。
行李已经被放进房间。
姜汜打开检查了一遍，确定里面的东西都没有缺损。
“今晚咱们去干什么？”把其他东西都重新收好，姜汜看着盒子里那把精致的仿佛cos道具的枪问司安。
“去看看那伤人的猛兽。”司安懒洋洋的窝在沙发里，不知道从哪摸出来的新杂志。
姜汜撇嘴：“您之前肯定不是要干这个。”
司安笑笑，不置可否：“还去吗？”
“去！”姜汜一挥手，“您说话算话，别偷跑啊。我让小航帮我盯着。”
薛航没出来和他一起胡闹，倒是探出几根血丝缠绕到姜汜的手腕上，表示听到了。
司安摇了摇头：“快睡。倒时候叫你。”
得到回应的姜汜老实了，满意的去洗漱睡觉。
窗帘放下，灯关上，房间里只剩下司安那只红眸在散发着幽幽的光。
夜色已经笼罩了这个城市。
鬼王眯了眯眼睛。
罢了，无所谓。随姜汜玩去吧。
姜汜完全不认床，他认真的和每一个鬼说了晚安，闭眼就睡了。
本以为这次能安安分分的睡觉，但是睡着以后，梦境再次找到了他。
还是那片红雾。
漆黑的棺材立在地上。这一次，它好像离姜汜更近了。
姜汜看着它，清晰的感受到黑棺带来的那种沈默凝滞的压迫感。
他想要移开视线，却发现根本无法做到。眼睛仿佛被吸住了，他只能任由巨棺占据他的视野。
压迫感在增强。这种感觉有些熟悉，但是梦中的姜汜无法思考，不知道这熟悉从何而来。
与此同时，棺材……似乎发现了姜汜。
姜汜能感受到，里面有一个意识正在缓缓苏醒。他想要躲开丶或者醒来，却做不到。
然后，一道“视线”，就这样落到了他身上。
压迫感突然增强了。
祂“看向”姜汜。
一个缥缈的声音突然响起，说不出从何而来：回来吧……
姜汜不受控制般伸出手，一步迈向黑棺。
这一步的迈出瞬间，坠落感再次出现。姜汜猛的抖了下，睁开眼睛。
一片漆黑。
没等视力恢覆，“啪”的一声，惨白的手按亮了床头夜光灯的开关。
猝不及防的光亮让姜汜眼前模糊了一瞬。重新聚焦后，他看到披着黑袍的司安正站在他床头，手还按在夜灯开关上。
暖黄的灯光让惨白的鬼王也拥有了些暖意，却无法撼动他眉目中的凝重。
“先生？几点了？”姜汜翻坐起来，才发现自己居然出了一身汗。
“你惊醒的时候，是十二点整。”司安转头看了看酒店自带的电子挂钟，“现下刚过凌晨。”
“我又梦到那一幕了。”姜汜抹了把额头上的汗，“还有当时在梦里逃离西原城的时候听到的那个声音也出现了，它说……‘回来吧’。应该就是上次的那个声音，那个压迫感也和之前梦里一模一样。”
“我知道。低头。”司安皱着眉靠近。
姜汜不明所以的低头。
因为只是小睡半晚上，他也没换衣服，身上穿着衣服最里面的长袖。
冰冷的手指拉开他的后衣领，在他后颈处探了探。那里正是西原城铜钱印的位置。
“闭眼。”司安说。
姜汜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他的眼睛没动，但是紧接着，另一双眼睛“睁开”了，他重新看到了世界。
是司安的视野。他把他的眼睛借给了姜汜，也就是天师们常用的借鬼眼。
借助司安的视线，姜汜看清了自己颈后铜钱印。
原本黑色的地方已经笼罩上了一层红色，就像干涸的血迹。仔细观察，更像是整个铜钱印在往外渗血。
“这个视角看我自己好奇怪。”姜汜闭着眼睛先吐槽了一句，还挥了挥手给自己看，“有种照哈哈镜的感觉。”
“你还能笑的出来？”司安放开他的衣领，关闭了借鬼眼，“好了。”
“毕竟我都知道了嘛，是西原城在搞鬼。”姜汜睁开自己的眼睛，语气冷静，“担心也好，害怕也好，我早晚都要去一趟的。它不来找我，我也要去找它。那这印子红不红的就无所谓了。”
“话虽如此，也不能放任其发展。”司安摇摇头，“也好，此事不用你担心。先顾眼前吧。”
“好。那现在出去抓那个野兽？”姜汜抓抓脑袋。
“有些早了，倒也无碍。刚好可以提前安排行程。”司安颔首。
“那我这就起来。”姜汜脱下身上的休闲长袖，去拿行动打架时穿的衣服。
伸手的时候，他注意到了异样。
肩膀上，本来张牙舞爪的触手“福”字居然不见了踪影，那里现在一片光滑，什么也没有。
“诶？”他摸了摸自己的肩膀，疑惑道，“小福之前偷偷盖的章不见了。”
“没了就没了。”司安靠在墙上随意道，“也没什么用处。”
“主要是，好好的怎么突然没了？”姜汜嘟哝着穿上行动服，“他之前也不太对劲的样子，总感觉遇到了什么事。”
“放心，他好着呢。”司安若有所指，“比他好的，只怕也没有几个了。”
姜汜明白了：“又是你们瞒着我的事？”
“过不了多久，你也就知道了。”司安随意抱胸，“不告诉你仅仅是因为，有些事，你不知道，才不会受影响。至于那章，你若喜欢，之后再找他印一个就是。”
“我不喜欢。他那图案太非主流了，没有小帆船可爱，也没有水滴和兰花漂亮。”姜汜迅速拒绝了这个提议，“知道他没事就行。”
说话间，姜汜已经换好了一身衣服，红骨剑也绑在了腰间。
“咱们先去哪里？”姜汜抽出刘宵给的文件翻了翻，“上面说，袭击主要集中在白平区附近。这边属于城镇，没有出现过野兽痕迹。”
“依你所见，应当从何处入手？”司安反问。
“嗯……这鬼怪的行动是有目的的，它一直在针对最初死的男生周围的人。”姜汜试着分析，“凡事必有出因，既然野兽针对的是他们，那就先从这几个人周围查起。”
“不过，茶楼的人肯定也能想到这一层。刘宵之前说，他们的人已经把那些人保护起来了。”姜汜摸摸下巴，有些迟疑，“那……先去最初的死者家那儿看看？不这几个人都住在青河市，学校也在那里……”
司安提醒他：“你我尚且知晓被针对的是学生，学生本人呢？”
“如果说有原因，他们肯定是知道的最清楚的。”司安慢条斯理的道，“只是出于某些原因，他们选择了隐瞒。只是，不说，不代表不做。”
姜汜恍然大悟：“对了。他们之前还要集合起来进山，肯定是想做什么的。解决失败了的话，他们应该会选择……逃跑？”
他重新翻看资料，果然有了收获：“果然，有两家人已经搬家了，有一家就在这附近！”
“是茶楼附近。”司安纠正他。
“对哦，茶楼既然已经接触过他们了，那他们就应该知道茶楼是有能力保护自己的。”姜汜合上资料，“那今晚去那里看看？”
司安颔首：“走。且去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
姜汜的房间在二楼。考虑到大晚上的走正门离开宾馆不太好，他干脆从窗户里翻了出去。
司安轻飘飘跟在他身后，直接穿墙而过，这时候才有些鬼怪的样子。
“离得不远，走过去吧。”姜汜左右张望了一下决定。
到底是有机场的城市，夜晚并不黑暗，反而有各色灯光照亮了天空。路边也有一排排路灯亮着，安静却不寂静。
在姜汜的眼睛里，甚至不怎么安静。
到了晚上，白天那些藏起来的鬼怪全都出来了。现在大街上走着的，路边坐着的，天上飞着的，全都不是活人。
小鬼们各做各的，沈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甚至有点热闹。要不是那些各色的灯光，姜汜还以为自己身处深界呢。
远处路灯下的那对情侣鬼甚至还在谈情说爱……等等他们有影子，居然是活人。
姜汜赶紧移开视线。
他很少在半夜行走在人间的。毕竟如果不在深界，他也没有出来见鬼爱好。
如今这么冷不丁出来走一趟，居然有些不习惯。
活人和鬼怪都被夜色包容着。这人间，和深界倒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