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入梦，终明悟
虽然不知道这个管理中心具体是什么东西，但是已经试探出了结果，姜汜现在也没必要继续在这里僵着了。
显然，他已经触碰到了某些底线。
不能影响城市运作吗。
姜汜收起手机，对着两位工作人员露出友善的笑：“我知道了，我下车就是了，你们不要这么紧张嘛。”
两个工作员工不为所动，直直的盯着姜汜下车。
姜汜无奈的收起手机，几步跳下公交车。他动作的时候，这两个人的眼神就跟着他移动。脚刚刚离开车，车门就“啪”的合上了。
然后以一种姜汜从未见过的速度扬长而去——它甚至都不摇摇晃晃了！
姜汜看着那辆车飞快融入夜色，不由得摇摇头。不就是赖着不下车吗，至于急成这样？
他又拿出手机来，它现在也不响了，只留下那些消息。
姜汜回覆了最后一条消息。
“强制手段是什么？”
他本意只是骚扰下试试，没想到居然收到了秒回！
“如果您执意影响城市运行，城市管理人员会赶往您的所在地，对您进行拘留，并执行相应惩罚措施。”
姜汜兴致勃勃的回覆：“在哪里拘留？惩罚又是什么？”
对方却只回答了第二个问题：“影响城市运行，情节严重者，需剥夺正常居民身份，参加强制工作。”
至于强制工作是什么，什么算情节严重，不管姜汜怎么问，都再也没有回覆了。
现在似乎也不是开辟新地图的时候了，再加上公交车上的经历，姜汜决定回家。
夜晚的街道安安静静，没有看见半个人，也不知道社区那边说的晚上的安保力量在哪里。
反正姜汜安安稳稳的回了家。照例检查了一遍家里，姜汜惊讶的发现居然没有多什么东西。
倒是仍然有灵异现象……
甚至变本加厉。
从滴血的水龙头到自己响起的“咚咚”切菜声，墙上突兀出现又消失的手印到小孩子诡异的笑声……
甚至姜汜一转头就感到有奇怪的鬼影在对他狞笑，眨眼间却又消失不见。
姜汜刚开始还会紧张一下，但是很快就习惯了。不就是闹鬼吗，这环境可比深界强多了。
这种幻觉只在家中出现，应该算是好事？
他稍作洗漱，然后坐到桌前对着手机翻看日记。
过了凌晨，现在的日期已经是5.22。按照日记上的安排，今天应该采购了。
虽然姜汜没有要买的东西，但他还是准备去完成这件事。
等天亮吧。
他在新的一页写下【5.22】，把晚上在黑楼里的收获写了下来。这篇日记并未收尾，毕竟22日才刚刚开始。
玩成这个工作，他设上闹钟，再次关上灯上床入睡。
似乎有谁躺在了他旁边，渗人的感觉顺着背后爬了上来。然而姜汜没有睁眼，无非就是灵异事件而已。
规则说的对啊，要让自己坚信那是幻觉！
就在这种奇异的氛围里，姜汜慢慢有了睡意。
——就让他来看看那场梦境有没有结束吧。
“……国栋？”
姜汜又一次在手术室前的走廊上醒来。
灯光，妻子，座椅，一切都和之前没什么区别。
不过姜汜早有预料，因此到也不算慌乱。
果然，强行离开并不能真的解决这件事。如果不想之后都被困在这段记忆里，他最好早点把这件事情解决。
他坚信一定有破局之法，梦境不会无缘无故的缠上他。
姜汜定了定神，先从试探妻子。
他问：“你是谁？”
“你怎么了？睡糊涂了？”妻子闻言担忧的看着姜汜，“连我都不认识了吗？”
“我不认识你，你刚刚叫我国栋吗，我也不叫国栋。”姜汜边说边观察妻子的样子，“我叫姜汜，是个天师。之前我还在家睡觉，醒来就在这里了……”
他发现随着他诉说，妻子的神色的越来越迷茫，好像完全不能理解他说的话。
“你太担心了吗？爸吉人自有天相，不会出事的。”
“嗯，你说的对。你放心，我不会自己先慌神的。”姜汜顺着她的话说道。
于是妻子露出个松了口气的笑容，好像刚刚姜汜的“胡言乱语”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而姜汜继续问道：“对了，我有点记不清了，今天是几号了？”
妻子说了个日期，姜汜又问：“67年的四月三号吗？”
“什么67，是36。”妻子随口纠正。
姜汜吃了一惊。
辰历136年4月，那岂不是已经过了三十年了？
这是魏国栋在三十年前的经历？
但是他认识的魏国栋看起来顶多也就三十岁，甚至还到不了三十。
那么，现在梦里这个他多大？
姜汜心里一紧：“对了，我今年多少岁了？”
“29啊，你犯什么糊涂？”妻子担忧的看着他。
“这儿有镜子吗？”姜汜急急的问。
西原城没有镜子这种东西，姜汜已经没有看过“自己”的样子了。
那么在梦里呢？
姜汜本来是不抱希望的一问，没想到妻子真的拉开了挎包，给了他一面小小的化妆镜。
姜汜就这么猝不及防的看到了“自己”的脸。
是魏国栋。
就是无比熟悉的，姜汜白天还见过的那张脸！
连发型都没什么区别。
但是……但是……
姜汜再清楚不过，在西原城的魏国栋，其实是鬼。
如果说，梦里现在这个魏国栋的年龄和西原城的那个魏国栋差不多的话，岂不是说，魏国栋的死，其实也不会太远了？
根据姜汜所学，鬼的外在基本上有两种。要么维持在自己死前的样子，要么呈现出自己印象里的形象。
但不管是哪种，都不会偏离真实年龄。
至于这种连细节都能对上的外貌……
要么因为是梦境，所以直接用了魏国栋西原城的形象。
要么，按照李蓝茵的最后那段梦境来看，这场梦说不定就是魏国栋临死前的经历……
姜汜觉得基本上是后者了。毕竟他来到这段记忆里，一定有其特殊性。
只是姜汜并没有在这段梦境里找到会威胁到魏国栋生命的事情。
这里是医院，难不成是遇上医闹了？还是说电梯出了意外他们摔下去了？
好像都不太可能。
姜汜把镜子还给妻子，安静思考了一会儿。
他隐隐约约摸到了点问题，只是理不出头绪。
“你知道天师吗？”他冷不丁的开口问道，“世界上是有鬼的。鬼存在的地方叫深界……”
他说了一长串，妻子完全茫然，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就像姜汜闯入手术室时一样，她似乎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就像人工智能，虽然也能有问有答，但是当人类问出更加覆杂的问题时，它们就会失去处理信息的能力。
玄术相关的问题显然超过了眼前的“妻子”的认知。
只是这个认知范围，到底是“妻子”的，还是梦境主人的？
姜汜又看了看另外两位亲属，也就是妻子的兄弟。
他们两个一直很沈默，比起两个活人更像两个摆件。因为基本上不说话，姜汜都下意识把他们忽略了。
他现在绕过妻子，坐到了另一头的椅子上，和他俩说话：“辛苦你们过来了。”
两个人一起说应当的。
“你们的生日都是哪天？”姜汜突兀的问。
很基础的问题，两个人却都没有反应。
姜汜又转头去问妻子：“你知道吗？”
妻子同样茫然。
姜汜心里有了猜测，又开始拉着他们问奇怪的问题。
从职业到喜欢吃的菜系，从喜欢的明星到家里住着多少平米的房子。
骚扰了半天后，他沈着脸开始思考。
这两位亲戚的反应要比妻子差远了，能回答的也只有职业身份相关的问题。更细节的那些爱好之类的，却全都回答不上来。
而妻子也同样无法回答这些问题。
而且很多时候，他们的反应都差不多，并没有体现出明显的性格差别来。
那结果很明显了，这场梦的主人魏国栋，其实和妻子家这两个亲戚关系并不密切。
因为魏国栋不知道，所以姜汜现在去问梦里的他们，自然也得不到回答。
就像姜汜之前在记忆里吃生蚝却没有味道一样，梦境不会凭空补充这些细节。
但是这并不能证明什么……梦境搭建于魏国栋的记忆，这也是合理的。
但是姜汜总觉得自己漏了什么，就要抓住了，却始终看不清。
问题究竟出自哪里？
就在姜汜专心思考的时候，
手术室的门开了。
见过很多次的医生推着车出来找家属，姜汜正在思考于是坐着没动，于是妻子和其他两人一起迎了上去。
姜汜擡眼看到他们几个围在医生身边，电光火石间，突然捕捉到了什么。
魏国栋和妻子的兄弟也不是很熟悉。
那么，魏国栋的父亲住院，关系不怎么亲近的两个舅子为什么会过来？
也许……
出事的，不止是魏国栋的父亲！
天光猛的照进迷雾，那层蒙住姜汜的窗户纸，终于破了。
对啊，除非是像小福那样把别人的记忆直接塞到他的记忆里，再主动共感，才能去探索记忆世界。否则，看一段过去记忆，应该就只是“观看”而已。
但是现在，这段梦境却可以根据姜汜的反应而做出变化。
也就是说，眼前的一切，其实……根本就不是记忆世界！
姜汜还记得刚刚的推测，这里是魏国栋临死前的经历。
他也妻子从无数次说过的，“还好你没事……”
姜汜怔怔的看着眼前的一切，突然叹了口气。
他明白了。
原来，这真的只是一场梦。
现在的魏国栋，其实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