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熟人，新面孔
不知道他们是没来还是姜汜没注意到——毕竟在如此大的人流量里找到两个人可不是件容易事。
姜汜只能看到那些前去体检的人被穿着白衣的员工引领着进入住院区，沈默着在靠近门口的大楼前排成排。
小福一号跟姜汜咬耳朵：【奇怪，那个地方居然没有黑油的味道。】
【什么地方？】
【就是住院处，体检的那栋楼。】小福判断了一下，【咦，原来……我知道了。不是没有，而是那栋楼被完全隔绝了。我感受不到它本身的气息，可能是存在类似结界的东西。】
姜汜在心里回答：【看来今天的收获不会小了。】
他们在脑子里交流的时候，纪佑玄已经带着姜汜绕到了住院区另一扇门口。他对医院显然非常熟悉，没几步就走找过去。
这个入口也有安保人员守着，纪佑玄出示了陪护的证件，轻松把姜汜带了进去。
姜汜顺利踏入住院部才懵住了：等等，这么轻松？之前邱固说的住院部管理应该很严格的吧……他没蹭上邱固的关系，都想着让小福给他作弊了。
”你的陪护证可以带我进来？”
”是啊，可以带人的。”纪佑玄丝毫没有察觉到问题，爽朗回答。
”那你弟弟的老师呢？她不需要陪护证吗？”
”我已经把她送进去了，现在是特意出来接姜哥你的！”
”……麻烦你了。”姜汜艰难道。
”应该的啊姜哥，这有什么麻烦的？你愿意来看我弟弟，还要给他补课，我感谢都来不及呢……”
然而姜汜在意的是——为什么进住院区这么轻松啊？怎么还可以分好几次往里带人？
哪怕之前没进过住宿区，姜汜也能看出这种情况的不合理。如果可以带人进去，那这个陪护身份其实根本就没有用……
还是说，不同的病人管理标准也不同？
但是不管怎么说，进入住院区都不该是个随便的事吧？
【小福……】
【我什么都没做。】小福没等姜汜说完就回答了，【我也搞不懂，再看看吧。】
姜汜默默点头。
住院区里的楼不少，而且它们之间都有着很大的距离。纪佑玄带姜汜找到栋比较深的楼，请门口的保安打开了门。
姜汜总觉得这场景有些眼熟。
当他跟在纪佑玄身后上了二楼，走过小厅，来到一扇紧闭的门前，用陪护证打开门紧的时候，姜汜才弄明白这种眼熟是从何而来。
他之前开着李兰茵的号强行突破的那栋重症病区的楼，似乎……就是这一栋？！
门口的保安不同，姜汜也不能确定。但是他心底已经有了不详的预感，直到纪佑玄停在熟悉的病房门前，毫不犹豫的推开门。
”小常！哥哥带朋友回来了！”
姜汜谨慎的看着病房里的两个“人”。
这是一间单人病房，一张窄窄的小床，一扇小小的窗。
床上靠坐着个病号服的少年，病床边，一位纤瘦的职业装女性正坐在椅子上，手里还拿了本书，显然就是纪佑玄所说的老师。
在姜汜他们进门后，两人自然都转头看了过来。
病床上的少年瘦的惊人，皮肤也是惨白的，有种一折就会断掉的单薄感——甚至可以用枯瘦来形容他。
凌乱的短发有些长了，杂乱的搭在细的惊人的脖颈上。他擡头，露出一张五官端正好看，却让姜汜瞬间心里发寒的脸来。
少年神色冷漠，一双黑眼睛平淡的扫过姜汜，视线落在了纪佑玄身上。接着他瞬间露出了个堪称乖巧的丶温顺的笑：“哥哥。”
姜汜抖了抖。
——是他。
那个在梦里帮了“他们”，把向下走这个情报告诉了李蓝茵，却差点他“掐死”了的少年！
姜汜还深深地记得这张脸。虽然眼前这个眼睛不是红色，气质也并没有上次那种疯狂病态，但是他肯定这绝对是同一个人！！
他对梦里那个少年的印象深到模仿变态都会下意识和他学习，自然不会认错。
结果……这人是纪佑玄的弟弟？！
姜汜不可置信的看着这兄弟俩，纪佑玄正蹲在病床边满脸开心的和弟弟说话，看起来就像个活泼的狗子。而瘦削淡漠的少年则带着毫无掩饰的笑意，专注的看着他哥哥。
姜汜本来觉得他们之间的差距就像北极熊和烤地瓜——要说有什么关系，那就是没有任何关系。可是看他们交流起来的样子，那种温情，有确确实实是一对兄弟。
不过最重要的是，眼前的少年并不是梦中那个疯狂的状态。姜汜不清楚为什么会这样，或许是他运气好，少年现在正好正常；或许是因为现在有纪佑玄在场，他正在装乖巧……
也有可能他梦里那个红眼睛并不是纪佑玄的弟弟，只是别的存在借了他的样貌。
然而姜汜担心的是，这个少年，也许不是平常“人”。毕竟他知道离开西原城的方法，或者说那个红眼少年知道。
这些事显然普通居民并不知情，钱先生身为管理者，也给了同样的提示，甚至只说了向下走，没有梦里红眼少年透露的多。
梦里那个病态的少年……绝对不简单。
小福一号说，姜汜那几场梦其实是在探索西原城主的精神世界。那，如果少年的身份不简单，他会不会也参与了那场梦？
当时姜汜用的是李蓝茵的身体，但是回想当时红眼少年的反应，他好像察觉出姜汜并不是李蓝茵了。
姜汜有些担心，如果眼前的少年就是梦里那个红眼少年，他会认出姜汜吗？
少年的身份实在让姜汜慌乱。各种纷乱的想法在脑子里转悠，脸上的微笑都不由得僵住了。
纪佑玄不知道姜汜正在紧张，他和弟弟说了几句话以后，擡头招呼姜汜道：“姜哥快过来，这就是我弟弟，叫纪佑常，你叫他小常就好！小常，快叫姜哥！”
纪佑常的眼神终于舍得离开他哥哥，落到了姜汜身上。这视线瞬间变得淡漠幽冷，但少年脸上却配合的露出了淡淡的微笑：“姜哥好。”
姜汜：……
姜汜扬起一个僵硬的微笑；“你好，我是你哥的同事姜汜。今天体检，就顺便来看看你。”
纪佑常点点头，看不出来情绪。
“小常，姜哥的成绩很好，他可以辅导你学习。你那些苏老师不教的科目，都可以拿给姜哥看！”纪佑玄鼓励弟弟，也不知道他对姜汜的信息是从哪来的。
“等等，没有说苏老师不好的意思。”纪佑玄突然意识到什么，抓了抓头发，略有慌乱的对那位一直很安静的老师道歉，“是我不会说话，苏老师一直教的很好的！怎么感谢您也不为过！我的意思是……”
他说的苏老师自然就是这位老师。
苏老师了解的点点头，声音中气十足的开口：“没关系，要是做老师的什么科目都会，那学校还分什么科目？我早就头痛有些东西教不了小常了，小常真的很聪明。”
她总算和姜汜招呼道：“您好，姜老师是吗？我是小常的老师，苏韵如，教数学的。”
姜汜总算把注意力从纪家兄弟身上移开，转去观察这位苏老师。
和姜汜想象的温柔老师不一样，苏老师看起来严肃又干练。她看起来三十多岁，面容端正，头发梳的一丝不苟，眉间略带皱纹，显然是经常皱眉。她身材也很瘦削，看着也不高大，看着却很有气势。
非常符合人们对“班主任”这个职业的定义——可能是因为这点，姜汜看着这位严肃的老师，居然还感到有些奇异的亲切。
他略有无措回答了苏老师的话：“当不得当不得，我不是老师，只是当时上学时的成绩还算是拿得出手，所以厚颜说来辅导……小常。也不知道水平够不够，哪里当的上老师。”
苏老师却严肃摇头：“达者为师。姜老师敢提出来，就说明对自己掌握的知识比较自信。您似乎已经离开校园许久了，但是仍然有这种自信，说明您一直在学习，这非常了不起……”
本质上是个高考完没多久的学生的姜汜都要被夸脸红了，他连连摆手：“苏老师您别这样说，太夸张了。您才是教书育人的正经老师，您叫我小姜就好。”
苏老师楞了楞，原本严肃的脸上突然露了个和蔼的笑：“好，那我就仗着年龄叫你一句小姜了。”
姜汜赶紧点头。
“两位老师不用谦虚。来来姜哥，坐！”纪佑玄搬来了新的凳子让姜汜坐下，这么短的路，硬是差点被绊倒。
“小心。”姜汜接过凳子，顺手扶住了纪佑玄。
“没事没事，习惯了。”纪佑玄蛮不在乎的摆摆手，“你们聊！我去打热水！”
他欢天喜地的走了，留下姜汜和严肃的苏老师以及沈默的纪佑常待在一起。
苏老师主动问姜汜：“小姜你擅长什么学科？我是数学老师，也就给小常补补理科。他真的很聪明，一点就透，教这样的学生可是太省心了。”
被谈论的纪佑常面色冷淡，仿佛苏老师说的不是他一样。
“啊，我是文科生，国文学的还行，外语也挺好。”姜汜想了想，“然后，我其实是学历史的……”
多稀奇，姜汜都快忘了他其实是个学历史的大学生了！
“这可真是太巧了，文科虽然不像理科这样必须要人教，但是没有老师的话，也只能学个囫囵吞枣而已。”苏老师没想到这么巧，露出些惊讶的神情，“尤其是外语，我正愁着没人教呢。来，小常，你的课本拿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