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视感，再对视
西原城居然还真有正经课本。
这套课本甚至是姜汜用过的，辰国统一的最新版教材！
结果这本熟悉的熟悉的书的时候，姜汜甚至有了回到了人间的错觉……
不过他毕竟也不是真的来上课的，简单看了看就合起来了，无比确定的说：“能教。”
那边纪佑常始终一副不合作的冷漠样子，正好姜汜也有点忌惮他，干脆就继续和苏老师聊了起来。
苏老师真的很负责。身为一个数学老师，她真的和姜汜讨论了不少文科的内容，而且聊的还不错。
确定了姜汜有资格教纪佑常后，学习相关的话题就结束了。苏老师似乎退出了那种严肃的老师状态，变得和蔼轻松了不少，聊天内容也转到了生活上。
“小姜你看着年纪也不大啊，做什么工作？我听说是佑玄工作上的前辈？”苏老师有些关切的问。
这似乎是第一次有人忽略了“李蓝茵”这个身份，直接意识到了姜汜的年龄。
“之前的事了，那时候在工区上班。”他挠挠头，支吾道，“现在的工作不太方便说，有要求保密。”
虽然内容确实要保密，但其实上夜班这件事还是可以说的，但是在这位老师面前，姜汜却不太想她知道。
面对苏韵如老师，姜汜总有一种……奇妙的亲切感，但是又夹杂了点别扭。他说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只是下意识想让自己更好一点。
当然夜班也好工区也好，工作又没什么高低贵贱，没什么不好说出口的。姜汜肯定没有看不起夜班，但是他却不知道苏老师会不会有这种想法。
或者说，明明学习很好却没有从事相关职业，反而去工区上班这件事……他解释不了这个问题。
毕竟那也不是他的经历，而亲身经历过这一切的李蓝茵，她的痛苦，姜汜也没资格说出去。
所以他只能含糊的掩盖过去。
结果，苏老师根本没有继续探究姜汜的工作，也没有问他为什么“沦落”到这个地步。
她只是看着姜汜，带了点心疼的感叹道：“我之前都没注意到你这么小，但是你已经工作了，还能成为佑玄的前辈，真了不起啊。吃了不少苦吧？”
姜汜突兀的心里一酸。
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毕竟，他自己的情况自己知道，这些年虽然艰难了点，但他觉得自己真的过得很幸福。
姜汜从不缺少爱。
因为一直有人爱他，所以那些在别人看来可能辛苦的路，他自己反而没那么在乎。
可是在苏韵如平和中带着点温柔包容，还有些心疼的眼神下，姜汜却感到了难言的酸涩。
他有些弄不清这种感觉的来源，强忍着露出微笑：“其实也还好，没有纪佑玄他们艰难。我有自己的家人的，只是他们暂时不在我身边而已。再过一段时间，我就会回到他们身边了。”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苏老师松了口气，点点头，连眉心深皱的纹路都舒展开了，“有人支撑着你，不用一个人在孤独的黑夜中走下去……真的是最好的事。希望你能和家人早日团聚。”
姜汜连连点头，他喜欢这个祝福。
“真好，我今天第一次见到小姜，却觉得就像已经认识很久一样。”苏韵如突然说，神色里则露出了点怅然，“虽然有点突兀，但是刚刚有一瞬间真的觉得，你就像我的孩子一样。或者说，真希望我的孩子也能像你这样坚强又聪慧。”
“您的孩子……”姜汜先是被夸的有点不好意思，然后想起来纪佑玄曾经说过的，苏老师是有自己的孩子的，只是孩子离世了，自己也因此很喜欢小孩子。
“抱歉。”他抿抿唇，不知道说什么。
“没关系，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现在想起来，甚至都已经有些模糊了。”苏老师坦然道，“就像我和你说的那样，有人支撑着我走过了这段长路。我现在很幸福。”
“您说的是？”
“是我的爱人。”苏老师眉间的皱纹再次展开，幸福从眉眼中逸出，“在我最无助的时候伸出手，和我走过漫漫长夜的人。”
说着，她伸手抚了抚自己的脸，好像在检查有没有因为太沈浸而面红耳赤。
看着这一幕的姜汜突然怔住。
这个动作……他似乎在哪里见过。
想不起来是什么时候了，但是在她动作的那一瞬间，姜汜确实感到了深刻的熟悉。
是什么？
他努力回忆，却没有结果。毕竟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虽然能抓住熟悉感，却很难从记忆里挖出给人熟悉感的对象。
【小福，你帮我找找我的脑子！】姜汜立刻决定启动外援。
然而小福一号静悄悄的，没有回应姜汜。
姜汜这才注意到，似乎从进门的那一刻起，他就没有听到小福一号的声音。
是因为纪佑常吗？
升起这个想法的时候，姜汜下意识看了一眼床上呆坐着的少年。没想到同一时刻，纪佑常也转过头来看向姜汜。
视线对撞的瞬间，纪佑玄的双眼突然变成了红色！
或许是错觉，但是姜汜真的感觉对方的气质在瞬间改变了。凌乱的黑发和惨白的皮肤之间的对比似乎更深了，也衬得那双红眼睛更加疯狂。
仿佛一副只剩黑白红的丶病态又残酷的画卷。
红眼睛的少年就这么直勾勾的盯着姜汜，然后深深勾起了唇角。
姜汜瞬间渗出一身冷汗。他看着少年扭了扭干瘦纤长的双手，轻轻张合嘴唇……
“我回来了！”纪佑玄的声音响起，青年提着两个暖瓶喘着气跑进来，“好险好险，打水的时候水瓶被人踢倒了，差点就被开水烫到！还好我躲得快，不过开水还是都洒了，我在那里收拾了半天……”
他边说边提着壶走到床边倒水：“没等急吧？”
“没有。你小心点啊，哥哥。”纪佑常关切的看着他的哥哥。
姜汜眨眨眼睛。
少年现在又恢覆了那副无害的样子，仿佛刚刚姜汜看到的一切只是幻觉。
但是姜汜还记得红眼睛少年刚刚的唇形。
好丶久丶不丶见……
之前困扰姜汜的问题，现在已经解开了一半。
真的就是“红眼睛”，而且他还有梦里的记忆。不仅如此，他还认出了姜汜，显然印象深刻。
当时那场梦最后是怎么样来着……“红眼睛”想掐死姜汜，然后姜汜把他给打晕了。
总感觉，好像关系不太妙。
姜汜头痛的看着那边兄友弟恭的和谐场面，又看了看一脸欣慰的苏老师，突然感觉目前是个好时机。
于是他勇敢的作死道：“没事小纪，我们聊到挺好的。就是你弟弟，他本来一直没说话的，但刚才突然就转过来了，表情也不一样了 ，对我……”
话没说完，姜汜突然觉得空气都凝滞了。这不是一个比喻，因为纪佑玄和苏老师都突然停住了动作，就像整个世界被按下了暂停键一样。
姜汜也完全不能动，但是却有完整的思考的能力。
他看见纪佑常猛的回过头，一双黑眼睛重新变得血红，又回到了那种危险的状态。
少年定定的看着姜汜，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神情。
“你比我想象的还要有趣一点。”他声音沙哑的开口，冰冷的感觉始终在姜汜身上徘徊，“我本来还顾不上和你玩呢，不过现在看来，还是先处理掉你这只小老鼠比较好？”
病床上的少年突然出现在了姜汜身前。他仍然保持坐姿，却是坐在虚空上，那双惨白的手慢慢的伸向姜汜的脖颈。
姜汜不能动，只能任由冰冷的少年贴到他身边，在一个仿佛拥抱的姿势下，冰块似的手指落到了他的颈侧，危险的滑动着，疯狂刺激激姜汜心中的预警系统。
“你好像很喜欢从这里动手。”仿佛冰冷的蛇在耳边嘶鸣，少年与姜汜额头相抵，翻涌着恶意的红眼睛好像直直看进了姜汜的灵魂，“不如你自己也尝尝，似乎是个好主意……”
“【我说，你是什么变态啊。】”被控制住一动不能动的“姜汜”突然开口，“【打架就打架，凑这么近算什么？你不会在想什么不该想的吧。】”
少年的动作顿住。
没等他说什么，“姜汜”又继续开口：“【那可不行，这边虽然可不欢迎你这种变态。你还是好好和你哥哥兄弟情深去吧，你和我关系改太好，伤了你哥哥的心可就遭了。】”
放完嘲讽以后，姜汜的脑子里又才响起小福一号的声音。
【交给你了，我暂时只能给你说话的能力。刚刚遇到了点事，现在才突破，力量省着点。】小福一号的本音显得很疲惫，【不过你放心，真打起来了咱们也输不了。你顶上吧，我处理下后续。】
说完他没动静了。
以第一视角看完小福挑衅对方全过程的姜汜：……
你有本事挑衅完就跑，怎么不自己处理被激怒的对象啊！
然而，面对那双幽幽的红眼睛，姜汜还是接着小福的话开口：“你看，虽然你有无数办法像我证明你不在乎你哥哥，或者你不是那个跟哥哥撒娇的纪佑常，但是反应是骗不了人的。”
姜汜只靠一张嘴把求生欲演绎的淋漓尽致，就是有点像反方向使力：“你看，你不想被他看到你这幅样子，所以才会在我说出口的时候阻止我。承认吧，你的哥哥，绝对就是你的软肋——他已经暴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