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疑心，却摊牌
梦境结束了。
姜汜茫然的在病床上睁开眼睛。
刚刚……那是什么？
”您的体检已经结束。”医生仍然冷冰冰的说道，”请从出口离开。”
”这就结束了？”姜汜震惊，翻坐起身，”那我，嗯，健康吗？要住院吗？”
”您的各项指标都处于正常范围内，不需要住院。”医生开始撵他。
虽然不知道睡一觉做个梦能检查出点什么，但姜汜也没有继续打探的意思，老老实实的往外走去。
毕竟他自己就是找了关系的，没必要继续追问。体检能混过去就好。
走出出口，是一条无人的长走廊。姜汜在心里叫了几声小福，没有得到回应。
看来这里还是小福一号的屏蔽区。
他边走边思索刚刚的梦境。
那应该就是小福所说的馈赠了。按照之前所见来看，能给出这种馈赠的，恐怕也只有西原城主。
可惜这场梦还没结束，突然就被打断了……
虽然他本来想看的不是这一场，但是看都看了，怎么也得让他看完啊！
那些记忆的主人应该是纪佑常，是他发现了有人在观看他的过去吗？这家夥不会来找他的麻烦吧……
不过把姜汜送往纪佑常梦里的，大概是西原城主。这种行为显然没有经过纪佑常的同意，真要找麻烦，也会先找西原城主……吧。
不过姜汜也不确定，他进入纪佑常的过去是不是单纯的巧合。如果西原城主是故意让他选择了纪佑常，又是为了什么呢？
现在想想，这一场馈赠也来的突然。这件事是小福一号告诉他的……他和西原城主应该是沟通了些事情，才有了这场借体检而来的馈赠。
显然，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小福一号和西原城主达成了某种共识。
毕竟，西原城主不会和小福一号聊了一场后，就无缘无故送他个礼物。
姜汜下意识产生了了因为被隐瞒而生出的担忧。
小福一号没有把和西原城主有过交流的事直接告诉姜汜。
如果他们谈的是能被他知道的事，小福一号为什么要瞒着他？明明连真神这种事都告诉姜汜了。
所以姜汜怀疑，这两个野神在算计的事情，应该会导致他不太想见到的结果。
但是发生在西原城，又有什么事情是他不愿意看见的？西原城都要毁灭了，他也只是要带着父母离开而已。
能和什么有关呢？
也就是小福一号不在，姜汜才能静下心来思考这件事。
思考这个，已经在他心里积压了一段时间的问题。
他边走边想，越走越慢，最后缓缓停在走廊里。
小福……真的不想要那个真神的位置吗？
姜汜不想这么揣测自己的朋友，但是此时此刻，他很难不往这方面想。
仔细想想，关于真神的一切，以及限制野神走上真神的那一步，这都是小福说的。
因为污染，西原城注定无法存在下去，西原城主就算成为真神也会是污染的，这也是小福一号说的。
所有的信息都来自于一个人，那就代表，姜汜无从探知他所说信息的真假。
按照小福一号自己的说法，他并不想要本体福神成为真神，拿走身份牌也只是为了钳制西原城主，来一场釜底抽薪。
但是现在它们达成了某种合作。
如果小福一号的目的不变，想要保证西原城主不成神，他还是会拿走身份牌。姜汜没有直接答应帮忙，那么小福自然可以直接和西原城主交换……
什么东西的价值能和身份牌相抵？
虽然西原城主是争夺真神位置的有力候选鬼，但姜汜根据自己这段时间对她的印象来看……比起那个真神的位置，她想要的应该更在意自己搭建起来的西原城。
万一小福有办法能保留下西原城呢？它们之间的合作是不是和这个有关？
这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问题就是，如果小福所做的一切，真的是为了拿走身份牌，用来阻止西原城主成神……
那他根本没必要瞒着姜汜！
但是，如果他只是隐瞒了一部分——虽然确实是为了换走身份牌，但是根本目的，是自己成神呢？
仿佛一切都说得通了。
姜汜闭上了眼睛。
小福一号告诉了他很多很多消息。如果要怀疑他，只怕从他从工区出现开始，或者更久远的，从小福一号在他脑子里出现开始的一切，都需要被打个问号。
那些关于污染的情报，那些关于真神的故事，全都是小福一号告诉他的。
如果这只是有谁再借小福一号利用姜汜呢？或者干脆，想要利用他的就是小福一号呢？
比如，他把真神那些事情告诉姜汜，就是为了让姜汜最后帮他更好的拿走身份牌。
猜疑的种子一旦被种下，所有的一切都会成为它的养料。
姜汜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他大步往前走去，越走越快，很快就走到了走廊尽头。一个穿着白衣的人等在门口，手里提着袋子，那是姜汜的物品。
他急匆匆的接过，也没有检查袋子，直接迈出门去。
门外是住院部的户外，不远处能看到有工作人员守着的出口。
姜汜站定，轻声问道：“小福？”
【出来啦。】小福笑嘻嘻的声音响起，【怎么样，顺利吧？】
“嗯，我拿到了你说的馈赠。我做了一场梦，看到了很多人的过去。”姜汜快速的说。
【嗯？】小福一号发出疑惑的鼻音。
“确切的说，我可以在很多人的过去中选择。不过最后我按照直觉选了一个，结果是纪佑常的过去。”
【喔……】小福一号发出意义不明的声音。
姜汜没等他说什么，自己继续飞快的说：“给我这个馈赠的，是西原城主吧？你和她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好吧，确实是她。】小福一号啧了一声，带了点不甘心，【倒也不怎么熟，只是意外被发现了。】
“然后呢？她没和你说什么？”姜汜追问，“你是不是有什么想法瞒着我？”
【什么东西？】小福一号莫名其妙，【我们确实谈了谈，达成了些共识吧……但是我和一个还在做梦的人，能说多少？】
说着说着，小福一号也回过味来了，恼火道：【你这是审问谁呢？我和同类聊个天，还得事无巨细的告诉你吗？】
“你和西原城主谈了话，然后什么都没告诉我。”姜汜申明，然后笑了笑，“我肯定要来问你嘛。”
【只是没来得及详细说，而且有些事情遇到了再说也不迟吧。】解释完后，小福一号发出冷哼，然后残忍道，【我告诉你，我生气了！】
“生什么气？”姜汜眉眼中溢出笑意，他脚部轻盈的走向门口，“你不说，我主动问，这不是很正常的吗？”
【你怎么想的你自己心里清楚。】小福一号冷冷道，【我告诉你——】
“我请你吃好吃的。”姜汜笑着说，“我妈做的饭，我都没吃过。只请你吃。你原谅我怎么样？”
【再说吧。】小福一号的冷漠的语气被打断，也撑不起来了，【看你表现！】
姜汜哈哈笑了。
真的要怀疑自己的朋友吗？
——不。
门口的工作人员在检查证件，放人离开。
姜汜从袋子里找到自己的证件，递出去的时候，动作突然停住。
这位男性工作人员戴着口罩，包的很严实。但是姜汜还是看清楚了他的眉眼，脸上的笑意也在看清的瞬间褪去。
一个名字脱口而出：“魏国栋？！”
这个工作人员……他和魏国栋一模一样！
姜汜的眼神飞快锁定了男人的手腕，果然看到了一块眼熟的老旧手表。
是魏国栋一直在佩戴的手表。
他就是魏国栋！
被喊出名字的魏国栋却没有丝毫反应，他机器人似的检查完证件，让开身位，示意姜汜离开。
姜汜没动，死死注视着他的眼睛。
那双眼睛木然而无神，让姜汜想起社区里的社工。
难道……
“兄弟，你这个工作不错。”姜汜沈声问道，“你们都通过什么渠道来面试的？”
没有回答。
疑似魏国栋的男人没有任何反应，眼珠都没有移动。他只是安静的站着，好像一座没有生机的木偶。
体检的规则里说——
工作人员不会和您发生交谈。
如果医院的工作人员都是这种存在，那确实不会发生交谈！
姜汜之前还在奇怪，西原城这种地方，医院治不好的人会怎么样。
答案已经非常明显了。
如果他在梦里“唤醒”其他人的记忆，他们也会是这个下场吗！？
那当初没有继续解决邱固的梦，真的是太正确了。
姜汜深吸一口气。他看到了，住院处外面的不远处，爸爸妈妈正在等他。
他们在往这边看，后面也会有病人出来，姜汜不能再逗留。他深深地看了一眼魏国栋，举步离开。
【小福，你看出来他是什么情况了吗？】
遇到正事，小福一号也没和姜汜继续玩闹别扭游戏。他解释说：【我还以为你能猜到呢……对，西原城里的社工也好，医院的服务人员也好，其实曾经是普通的居民。不过现在，他们都只是人偶了。】
【人偶？】
小福幽幽道：【他们已经从梦中醒来，却无法真的脱离这场梦。当神智游离于梦境之外，躯壳还停留于梦中，那不就是人偶？】
姜汜皱眉：【但是……本来就是鬼，哪里来的躯壳？】
小福一号笑了笑：【是啊，本来就是鬼，又怎么会做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