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猪
村中磨盘旁的空地上。
泰老伯已经带着儿子孙子盘起了竈磨起了刀,十几个壮汉赤·裸着蜜铜色的上半身,个个精壮结实肌肉硬邦邦。见他俩到场,泰老伯放下刀迎上来,六旬出头的老人半白头发,却精神矍铄,健壮的身板跟一旁打下手的小年轻比也不差什么。
这位泰老伯同柳秀才和驾牛车的柳二爷是一辈人,据说年轻时还参过军,都当上小头头了,念着家中老母妻儿才又回到清河村,也是个本事人。
柳二根先拱手,恭敬道:“三伯,这怎还劳您亲自上手?”
泰老伯拍拍他肩膀,直把柳二根往下拍矮一截儿,乐呵呵道:“有日子没动弹了,再说这野猪皮厚骨头硬,我怕他们没个准头。”说着,他转向李玄玘,眼含赞赏,也擡手拍了拍,“后生可畏!改天咱们爷俩一起进趟山,比划比划?”
后头忙着烧水的他大儿子头一个不答应,“爹,您就别瞎掺和了,多大年纪还不服老?那要有个万一,你让李兄弟咋办?”
“去去去!就你话多!”泰老伯回头没好气吼道。
午休后正是一天最热的时间,村里人一般都窝在家里躲凉。听说磨盘这里有人杀猪,爱看热闹的闲不住就来了,里三圈外三圈将空地围得严严实实。
猪在下山前就死透了,这种情况下,野猪个头再大,在十几个青壮的合作下也撑不了多久。因此整个过程连号子都没喊,较往常安静得不像是杀猪现场,没半个时辰就结束了。
但围观的村民却看得津津有味。
李玄玘付了泰老伯一家十斤肉的报酬,剩下二百来斤肉和一堆骨头就卖给村里人和附近村子听到信赶过来的百姓。
猪一杀完,立马就有围观的村民揣着钱来买肉。
柳二根商量道:“先等等啊,我去借张桌子。”说着他伸脖子冲人群喊:“谁去帮我喊下二爷,他家牛车上还有几筐小猎物!”
“我去!”
不知哪几个应了声,只见没多久柳二爷就赶着牛车出现了。
柳二爷把牛拴好,朝正在记账的李玄玘说道:“大李子,给我留五斤肉!”
李玄玘定的肉价是一斤十五文,比在镇上肉摊买的家养猪肉一斤十八文便宜三文,且不用花路费,买得多还搭骨头。是以原本不想掏钱的也纷纷排队来抢。
估摸着这边猪应该杀好了,柳张氏带倾婳溜达过来,一路上见着个人都跟她们指磨盘的方向,“那头杀猪呢,一斤十五文,迟了就买不到了。”
柳张氏笑着点头,回头冲倾婳解释:“这个价便宜了,不过想是大李子怕卖不出去放坏了,顺便卖村里人个好。”
阿玘离开前就同自己说过了,倾婳没有觉得吃亏,她印象里野猪肉腥味重,卖得便宜些是应当的。
两人到磨盘时,那队伍排得老长了。不仅有本村人,外村人也陆陆续续赶来,一听说价格这么便宜当即那个悔,恨不得再回家拿趟铜板多买两斤。
大磨盘附近有或坐或站着唠闲看热闹的,瞧见柳张氏,纷纷喊道:“弟妹/婶子/嫂子!”
柳张氏拉着倾婳同她们介绍,“这我侄媳,大李子的娘子,小花。”
“小花娘子长得真俊你说,我活了半辈子都没见过这么会长的娘子。”说话的时候,那婶子的黄豆眼瞪得老大,盯着倾婳来来回回瞧。
倾婳本来面皮就薄,又不能往后躲,脸红得跟烫熟的虾子一样。
“咱昨个在燕娘她家吃的凉皮,我听春娥你说是李猎户的娘子的手艺,就是小花娘子吧?”
柳张氏立马应道:“啊对!是小花!”
那大娘也立马接茬:“这不后日过节,我尝着凉皮味道不错,不晓得现在能买吗?”
倾婳一听有银子可赚,当即点头,能买能买!
柳张氏瞧一眼,接收到倾婳的想法,回头替她张罗,“能买,三文钱一份,只有凉皮和面筋。”
“先给我来五份!”
“我也来两份尝尝,拌凉菜比粉条还好使。”
那头刚买到肉的人见这边似乎有热闹,凑上来一听,原是李猎户的娘子会做一种新的吃食,味道还很是不错,已经被柳老七的娘子定下作为婚宴食材采买了。
这肯定要买来尝尝啊!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柳张氏忙往下压手,“先静静,我带小花去拿纸笔,咱记下每家要的份量,不然太乱。”
然而现成的纸笔在李玄玘手上,柳张氏就带着倾婳和一堆想要买凉皮的人转移过去,从他手里要了两张纸,又去后头人家借了张凳子,安排倾婳在高凳上记账。
等待的功夫,李玄玘和倾婳夫妻两个面面相觑。
李玄玘小心问:“婳婳,这是记什么账?”是的,他还不知道要卖凉皮的事。
跟来的人晓得倾婳不会说话,替她回道:“李猎户,我们打算向你娘子定几份凉皮。”
李玄玘强作矜持道:“我娘子做的吃食都很好吃。”
排队的人跟着夸,“是是是,我们昨个就尝过,这不一见到小花娘子就跟她打听。”
买肉的队伍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肉,铜钱都被搁在木箱里。装钱的木箱都是从磨盘附近的人家借的,用完了得给人还回去。而定凉皮的队伍则是报份数和名字,等明后两日拿凉皮的时候才给钱。愿意尝新鲜的人还是不多,所以最后凉皮只卖出去三十七份。
柳张氏见状道:“明日上午咱们包粽子,包完粽子你跟大李子俩就做凉皮,午饭晚饭我给你俩送过去。”
没多长时间肉就卖干净了,还在磨盘附近的村里人帮忙一起收拾,把桌凳还回去,地面扫干净,倾婳一行道过谢,才带上两只猪腿和木箱子往回走。
知道卖出去三十七份凉皮,李玄玘道:“待会儿我去镇上买一趟。今早去隔壁曲山镇,听镇上百姓说粮店的米面一石涨了八文钱左右。”
柳二根和柳张氏夫妻不禁侧目,柳二根摇着头,“不能吧,马上这一茬稻米就到了收成的时候,有新下的粮食旧粮不会涨价。”
柳张氏拧着眉,胖乎乎的脸上泛起惊慌,“该不是凌州又泛了水灾吧?”
时值夏日,也正是南地雨水最多的时节。上一年收成时凌州暴雨不绝,足足淹了临河处万顷良田。百姓的房屋田地尽数被灾洪淹没带走,族人死得死病得病,许多百姓被逼无奈落草为寇。乃是朝廷派了皇帝最为信重的皇侄雍王殿下去往凌州剿匪,局势才安定下来。
此次,镇上两家粮商和布商较以往多招了一倍的护船青壮,报酬也比先前多付二两银子,防的就是庆州去凌州这一路的小撮水匪。
柳二根脸色沈沈,“不好说。”他停下步子,嘱咐道:“你们先回吧。大李子你去买粮干脆多买点,你们夫妻没田也没存粮,万一粮食猛涨价不至于慌了神。”
柳张氏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转角,回神后对倾婳两人说:“咱们先回,你们叔是找秀才公商量去了。”
回到柳家,小菊听见动静出来瞧了一眼,就去闷头写话本。
三人放下东西,坐在堂屋喝了杯茶,柳张氏问过晚上饭想吃啥,就打发夫妻俩回家放钱。
山脚下的小院里。
李玄玘将院门紧锁上,把四方桌搬到槐树下,打开木箱倒过来,铜钱哗啦啦堆在桌面上。有几枚溅到地上,倾婳忙去捡回来放好,杏眸亮晶晶的,红唇惊讶地微张,好多铜钱啊!
“婳婳,这是今下午卖肉得来的铜钱,我记的账是六千四百七十四铜板,合计六两四钱七十四铜板。今上午卖猎物得了三十两八钱九十二铜板,请同行的村邻吃包子花了二十六个铜板。”
倾婳在心里哇一声,阿玘赚的银子不止能把这处小院买下来,还有馀钱买两亩田地。她也要努力赚银子,争取再给家里添上几亩地!
瞧见阿玘额头出了汗,倾婳站起来将阿玘摁在凳子上坐下,找出帕子给他仔细擦干净,这可是家里的大功人!
李玄玘虽然享受娘子主动的亲昵,可也怕把倾婳累坏了。揽着她的腰到怀里,李玄玘拿过帕子,换了一角给倾婳擦汗。
“这次赚的银子先买房子,田地等我护船回来再买,你觉得呢婳婳?”
倾婳歪歪头,为什么?银子放着又不会多,不如买了田心里踏实。
李玄玘解释道:“我怕镇上的粮价还要涨,想多存点粮食。护船的报酬有三十两,一来一回听说允许倒卖些小物件,等我回来再用这趟的银子买田。另外也得给你留一笔银子,不然我不放心。”
这样盘算也有道理,倾婳想。不过不用给她留很多银子,她能赚钱,也没有花销,银子还是阿玘带上吧。
因为马上要去镇上买粮,夫妻两人说了会儿闲话就开始算账。米和面至少要买够一年的份量,一样两石加起来就是二十多两银子。
刚到手的银子还没捂热乎就要出去,倾婳心疼地吸吸鼻子,攒个银子不容易。
倾婳这副样子实在可怜,李玄玘没忍住捏捏她的脸颊,安慰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倾婳鼓腮,这话是这样用的吗?
除了买粮,倾婳还列了张单子,让阿玘有时间照着买回来,都是家里缺少的东西。其中有一项是猪肉,包括猪蹄膀丶猪五花和猪里脊。
这也没办法,谁让阿玘打的猎物都卖出去了,只剩早上留在婶子家那几只。
虽然后日才是端阳节,但明日柳叔柳婶的儿子儿媳就回村,在清河村待一宿第二日便回镇上。
镇上有各书院联合举行的划龙舟比赛,县衙也会招戏班在镇东的戏台上连唱三天大戏,届时街道两旁摊贩林立,商铺会借着这喜庆的节日广迎客人。
柳叔的儿子儿媳分别在镇上的杂货铺子和胭脂铺当账房和管事,每年这个时候都离不了。等两人下了工,才结伴再回清河村。
端阳节当日,婶子邀请她和阿玘过去吃饭,倾婳肯定不能带着阿玘白吃一顿,就想添两道菜。
带上银子,两人来到柳家。
柳张氏习惯性地坐在门口槐树下歇凉,见着俩人,忙道:“大李子,趁天色还早,借二爷家的牛车让他带你去镇上买粮。”
李玄玘原也是这么打算的,同倾婳说一声就步履匆匆离开。
柳张氏笑着看向倾婳,“小花,你说咱晚上吃包子,吃啥馅儿的?这阵子吃肉多了,我想吃点清淡的。”
倾婳想了想,不如拌粉条豆腐馅儿的吧?
柳张氏一听就觉着不错,敲东屋窗户,打发小菊去磨盘前头的喜凤老奶家买块豆腐,“天天窝屋里当心眼瞎了,今天你可一天除了吃饭如厕都没出过卧房。”
柳小菊不情不愿出来,还想拉倾婳一起去,被柳张氏拒绝:“小花要陪娘做饭。”
倾婳歉疚笑笑,那小菊你只能自己去了。
等人走了,柳张氏小心同倾婳打听,“小花,你知道小菊写的啥话本不?”
这怎么回答呢?倾婳能写字,但婶子看不懂。
柳张氏察觉出不妥,摆摆手,“等你叔回来,你写给他看,再告诉我。”
可惜今天晚饭柳二根不在家吃。柳小菊买豆腐回来,也带回了这个消息,“我爹说他在六爷爷家吃。”说完,这姑娘也没像先前那样急着回屋,而是留在厨房帮倾婳和她娘准备晚饭。
倾婳调的馅儿,粉条豆腐添了一小勺猪油渣和一小把韭菜碎提味。
柳小菊也是会捏包子的,三人一起,每个包子都捏成半个拳头大,像柳二根吃三两口就能炫一个。捏的包子装了三个蒸笼,柳张氏还往里头补了几个红薯芋头。包子上锅,她又煮了锅绿豆粥。
看起来厨房是没什么事了,柳小菊拉着倾婳就回了屋,兴冲冲塞给她一沓纸,“小花,你看我这次写得咋样?”
倾婳翻着看了看,比上次有进步,至少‘代入感’这一项很有长进。但由此带来的弊端就是,主角做什么都一帆风顺,实际写出来就像流水账,根本调动不了读者的情绪。
倾婳摇摇头,柳小菊亮着的圆眼暗下去,泄气地趴在桌上,“唉,写话本太难了。”
倾婳又给出第二条建议:“跌宕起伏……”
写话本就和讲故事一样,最忌四平八稳毫无波折。
柳小菊捧着宝典第二条陷入沈思,双眼越来越亮,良久后猛一拍桌,“小花,我感觉,我悟了!”
倾婳:“……”她视线游移,略心虚得想,其实还有第三条丶第四条……
不过小菊已经端着笔在纸上狂写一通,看起来像是真的打通了任督二脉,倾婳也就没多说什么。
采买完,李玄玘和柳二爷回到村子时天色已经昏暗下来。
牛车经过村长家院门前,柳张氏带着倾婳出来,塞给俩人几个包子,“二伯,大李子,卸完东西来家吃饭。”
柳二爷好歹是长辈,曾经很是关照过自家,柳张氏起锅另炒了两道菜,蒜苗腊肉和洋柿子炒鸡蛋。
牛车往山脚下赶,李玄玘冲倾婳挥挥手,他马上就过来。
李玄玘独自卸粮食,柳二爷背着手在院里转圈,“这下赚到银子赶紧把房子买下来,好好捯饬捯饬。我瞧西屋那头的瓦片都掉了许多,可当心漏雨打湿里头的东西。”
“嗯,那屋暂时空着,改天我就买瓦片回来补一补。”李玄玘回道。
柳二爷满意点头,这小夫妻俩瞧着都是能干的,一个会打猎一个据说厨上手艺很好,农闲时候去镇上弄个摊子也能赚钱。
不多时,牛车晃悠到柳家院门口,被拴在槐树下。
柳张氏正在帮倾婳收拾东西,听见动静停下来,带着倾婳和小菊出来迎人。
柳二爷摆摆手,“你们该干啥干啥,我就吃口饭,吃完就走。”
李玄玘快走两步到倾婳跟前,自然而然牵过她的手,“娘子,东西收好了吗?”
倾婳点头,带来的东西都收好了,但婶子还收拾了别的想让她带上。
柳张氏在一旁道:“我摘了筐菜你们俩带回去,还有你叔昨日去镇上买的艾草菖蒲和香包。”
至于今早留的猎物,那是柳二根要来卤肉的,明日带去镇上摆摊,说是卖了钱分给李玄玘七成。李玄玘是不想拿的,但柳叔太固执,除了婶子他还没见有人能说得动柳叔,只好恭敬不如从命。
众人说清楚,来到堂屋饭桌坐下。
柳二爷先夹了个包子咬一口,不停点头,“嗯,这馅儿调得不错。”
柳张氏回道:“是大李子的娘子,小花调的,她做饭的手艺很好。”
柳小菊刚才吃饱了才下桌,这下坐回来,想着包子的美味,没忍住就拿了一个吃。她心中感叹,要是小花一直住在自家该多好!
李玄玘也是,拿包子的动作根本停不下来。
到最后三屉包子就剩半屉,其他菜式和一锅粥什么都没了。就这,散的时候柳张氏还把包子分两份,叫柳二爷和倾婳夫妻两个带走。
回到家,倾婳先认真泡了个澡,一身氤氲热气出来,坐在槐树下任由阿玘帮自己擦拭长发。
有风拂过,槐树枝条轻轻晃了晃,带起阵阵清凉舒爽。
“柳叔说这几日端阳节官吏休沐,等到八日县衙恢覆办公,再领我们去上契。此前清河村柳氏一族先同我们立一份文契,若是在村中居住达到五年,这房子的地契也能卖给我们。”
倾婳昏昏欲睡,阿玘的话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根本没明白他说了什么。
李玄玘放下棉帕,认真瞧了瞧娘子白净的脸蛋,然后忍不住上手捏一捏戳一戳,怎么着倾婳都没个反应。李玄玘嘀咕,“这就睡着了?”
他弯腰,将倾婳轻轻打横抱起进屋。
卧房中木床早先被他换了个方向,窗户大开着,里外两盆水降温,李玄玘环着倾婳缓缓沈入睡梦中。
李玄玘:娘子。
倾婳:银子。
【推推预收:《炮灰真千金觉醒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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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他二十四,还有一年就嗝屁了
所有人都在同情可怜谢薄嫣,但谢薄嫣不在意
她欢欢喜喜嫁入太子府中,打算等病弱太子一过世,就假死逃出京城
为了缓解利用太子的愧疚,谢薄嫣对太子嘘寒问暖,为他挡剑,为他试药
所有人又觉得,谢薄嫣爱惨了太子
谢薄嫣乡下的竹马找到京城来,一言不合就要带她脱离苦海
等不到谢薄嫣回家的太子找过来,将人扛回府中,表情阴鸷,薄唇贴在她殷红的眼尾处,“嫣嫣,别离开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