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来
等到太阳落下,李玄玘还是不见人影。
出去打听的两人也没回来。
倾婳心里越来越慌乱,忍不住胡思乱想,是不是遇到水匪了?还是阿玘受伤了?或是遇到别的麻烦?
只要一闭上眼睛,倾婳眼前就浮现出李玄玘虚弱受伤的样子。
睡不着,她半坐起来靠在床头。柳小菊陪她一起坐着,后半夜实在撑不住,歪头睡过去了。
次日城门一开,柳二根两人就往回村里赶,到家都没顾上用饭,先说打听到的情况。
所以,阿玘被人牵连进了大牢?
听到这个可能,烈日炎炎,倾婳却顿时如坠冰窖。
柳张氏瞪老头子一眼,这么大事你不知道先瞒着啊?她忙去安慰倾婳,“只是被牵连,等官府查明情况就把大李子放出来了。”
柳二爷动动嘴到底没说,听闻凌州官府对于水匪的态度是宁肯错杀不可放过,李玄玘进了大牢十有八九没什么好下场。
倾婳擦擦眼角,阿玘还在大牢里,她得做点什么才行。
经柳小菊在当中转述,倾婳说出了自己请求,她想到镇上请镖局的人留意凌州城阿玘的消息。
柳二根当即点头,“这个没问题,敬祖昨日打听消息的时候已经托付了这点。另外,近日若有镇上货船来往凌州,敬祖说他也会请人留意。”
倾婳将昨日的木盒拿出来,找人打听消息一句话是肯定不成的,还是得花银子。
柳二根也没推辞,但只拿了几块碎银子。
这天李玄玘还是没回来。
倾婳心里像坠了块大石头,沈甸甸的。她强忍着担忧的情绪,想办法想对策,结果却发现她似乎什么都做不了。
她想自己去凌州找人,但婶子说,她不会说话,孤身一人也不安全。
柳张氏还有没说出来的话,就倾婳这模样才是最不安全的。
倾婳想刺绣赚银子,但这时候心慌意乱,下针几次就戳几次手指头,绣得也很难看。
她终于忍不住,伏在桌上啜泣。她紧咬着嘴唇,甚至不敢发出声音,就怕万一让婶子和小菊听到,又要费心思来安慰自己。
可阿玘不会因为她哭一场就被放出来,眼泪无用。
倾婳红着眼眶,绞尽脑汁从那些模糊的记忆里搜罗出一堆可能会有用的方子。
她可以卖这些方子换钱。
又过去一天,在镇上待了整日的柳二根回家,说月底镖局接了趟去忻州的护镖,路过凌州可以帮忙打听李玄玘的消息。
请镖局打听消息是有明码标价的,先付定金二两,若能有确实消息再付三两,要是把人带回来就翻倍。
柳二根拿的那点碎银显然不够二两,倾婳肯定不能让他垫钱,从木盒里取出二两给柳张氏。
她数了数剩下的银子,买完小院原本还剩三十两,请张大夫看诊二两银子,她吃药花费二两,请人打听消息县先后后出去了三两银子。
如今她们两人攒下的积蓄将将二十两出头。
再等等,等消息的这段时间她可以试着练习说话,若真有万一……
倾婳想,真有万一,她总该去趟凌州,就把脸涂黑请镖局送她去。
这天傍晚,倾婳收拾收拾自己回了山脚下的小院。
阿玘一直不回,她总不能一直借宿在婶子家里。
送倾婳离开的时候,柳张氏一脸不放心,“小花,山脚那里就你们一处房子,不安全,还是留下来吧,小菊也想让你跟她就个伴儿。”
倾婳摇摇头,阿玘若不能回来,她以后都要一个人。
她这几日吃吃不好睡不睡好,药也喝不进去,有时候忍不住偷着抹泪,杏眸红肿,脸色也煞白的。
柳张氏看了怎么能放心,“要不让小菊过去陪你一阵子?”
柳小菊拉着倾婳的手不想松开,“小花,你就留下吧。”
回到山脚的小院。
槐树下没有桌子,空地上没有晒东西的簸箕和架子,西屋前也没有坐在那里削竹箭的李玄玘。
倾婳深呼吸平覆情绪,把东西放好,去后院收衣服喂鸡浇菜。
天气依旧闷热无风。
倾婳没什么胃口,收拾过院子就回了卧房。这几日都没好好休息过,她一闭上眼思绪就更加纷乱,但终于抵不过身体上的疲惫,不知不觉就陷入昏睡。
外头村里,不少村民都听闻了李玄玘未归的消息。
柳张氏去帮忙试菜,刚到那家就被柳玉茹的母亲申燕娘拉到一旁,“春娥,李猎户真的出事了?”
柳张氏心里头正烦着呢,瞥她一眼,没好气道:“你又是听谁说的?”思及八月份的婚宴还定了几十份凉皮,她保证道:“放心吧,凉皮照送,不耽误你这边的娘家宴。”
申燕娘神情讪讪,“那就好那就好。”不过她倒也不是为了这事,“李猎户真出事了?我听说是掉进江里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柳张氏这下是真恼了,“瞎说什么呢?”她没了心情帮忙,甩袖子走了,“我家里有事,先回了。”
冲着她的背影翻个白眼,申燕娘撇撇嘴,还真当李猎户是自个儿子了?不就是个没爹没娘的猎户么,回不来正好,她家玉茹这下也能死心了。
就是可怜他买的那个小娘子。
申燕娘乐颠颠进了女儿闺房,竹筒倒豆子一样叭叭叭一顿,末了道:“行了,距你出嫁不过两个月,趁这段时间好好在村里转转,成婚后也别同你交好的小娘子们断了联系。”
柳玉茹绣喜秤的针一歪,扎到手上,她眉头一皱,将手指含住,疑惑地看着她娘。
不是,她喜欢李猎户的事过去多久了?她都订婚了,李猎户也娶妻了,她至于还对人念念不忘吗?
“娘,李猎户真……出事了?”
申燕娘沾沾自喜的神情顿住,听见这话如临大敌一般,警惕地望了望门窗,不放心又一一检查,确认没人才肃着脸走回来。
“柳玉茹,不许再惦记那个猎户!”
柳玉茹:“……”
柳玉茹面无表情,“我没惦记他,只是之前听您说李猎户娶了妻子,他如果出事,他妻子怎么办?”
申燕娘眼神狐疑,春心萌动是这么容易就把人忘了的?她不太信。不过李玄玘人都不在了,她家玉茹心思再多也做不了什么。
“那就不干我们的事了。”
从申燕娘出家来,柳张氏越琢磨越觉得不大好。村里都知道大李子出事回不来了,那小花一个人在山脚住着岂不是更不安全?
想到这儿她脚步加快,匆匆往回走。不行,还是得把人哄到家里先住着。
走到半路,身后突然一阵哒哒哒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两道身影飞速掠过身旁,带起阵阵尘土,柳张氏忙用扇子遮住口鼻,“这谁啊这?”
“她娘,你看着两匹马过去了没?”柳二根气喘吁吁跑过来。
柳张氏扇着扇子,没好气道:“看着了,往前头去了。”
还没喘两口气,柳二根又倒腾着两条腿跟上,冲跑马之人警告:“前面的人站住!我们清河村不允许纵马!都给我停下来!不然我就报官了……”
柳张氏继续朝前往家里走。
这前后闲着没事的村里人都一窝蜂跟上去看热闹。
跟着跟着,就发现那两匹马停在了……村长家门口。
柳二根弯腰扶着膝盖大喘气,合着这是来找他的?
他忙着喘气,没来及出声喊人,结果就见为首的玄衣身影跳下马,熟络地推门进了自家院子。
柳二根:“???”
后面的柳张氏:“???”
夫妻俩脑海里不约而同闪过:不是,这谁啊?
跟来的村里人:“?!”
有人戳戳柳张氏,小声问:“春娥,你家亲戚啊?”能买得起马,还是那样的高头大马,穿着也不一般,这亲戚瞧着不得了了。
柳张氏楞了下,下意识反驳:“我家哪有这样的亲戚?”便是她娘家几个兄弟盖得起青砖瓦房,也只供得了一头牛,哪有银子买马?!
柳张氏倒腾着步子,拉上柳二根就往家大步走。
外人都进自己家了能不着急?
自然,过来凑热闹的村里人也颠颠儿跟上去,将两匹马半围起来,同时伸着脖子往院里瞧。
大门开着,因此院里的景象一览无遗。
看到从堂屋出来的玄衣青年,柳张氏和柳二根震惊,“大李子?!”
后头村民同样发出震惊的疑问:“李猎户?”他不是护船的时候出事了吗?
终于见到人,李玄玘快走两步上前,“柳叔柳婶。”
柳张氏长长地舒了口气,笑着道:“回来好!回来就好!”
李玄玘追问:“我娘子,这段时间还好?”
“她不在。小花昨日就搬回山脚住了,你一直没回……你快去家里瞧瞧!”说到一半,柳张氏想起重点,忙催促道。
话音刚落,李玄玘的人影就消失在原地,围观的人群自动让开位置,目送他背影匆匆地朝山脚而去。
另一位较为陌生的青年紧随其后离开。
两人走远了些,人群顿时爆发出巨大的议论声。
“这是李猎户?”
“我瞧着比县城那些员外老爷气势还足!”
“不止呢,你看他穿的衣裳的料子丶戴的玉冠和玉佩,肯定要不少银子呢!”
经这些人一点拨,刚才只顾傻乐的柳张氏和柳二根回过味来,觉出不对劲。对啊?这是大李子吧?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神里看到了怀疑,应该……是吧?人还是那个人,但怎么觉得哪里不一样了?
顿了顿,柳二根指着门外没人管的两匹马,“这是大李子买的?”
败家子!
柳张氏成功被带歪,“……小花肯定跟大李子没完。”她还指着大李子拿银子回来买田呢。
李玄玘飞奔到自家门前,推推门发现从里面上了锁。他左右看看,后退两步助跑起跳,衣袖翻飞,轻松翻进院里。
站定后,他皱眉打量院墙的高度,太矮了不安全。
四下静悄悄,槐树下没人,李玄玘先到厨房找倾婳,“娘子!婳婳!我回来了!”
后院也没动静,但主卧的窗户半开着,他大步过去朝里望了眼,依稀看到床上有娘子的身影。
李玄玘今日不走寻常,摁着窗沿就翻了进去。
在门口等了半天没等到主子给开门的薛晨有样学样翻墙进来,结果刚进来就看到他那内敛持重主子有门不走偏要翻窗。
而且翻窗进屋后,他还把窗户给带上了。
薛晨:“?”
他擡头望天,青天白日的,他主子应该不会被鬼魂附身。
薛晨站在原地怀疑人生,被合上的窗户砰一下从里打开,李玄玘声音急促的吩咐:“薛晨,去找柳叔请张大夫!”
薛晨从没见过自家主子这么失态,楞了下就从刚才的位置翻墙出去,飞奔向山下。
李玄玘急吼吼去烧水。
倾婳发了高热,怎么叫都不醒。
李玄玘坐在床边,浸湿帕子给她擦汗降温。
原本的期待和喜悦消失不见,满心都是担忧和自责愧疚。
倾婳眼睛紧紧闭着,脸色苍白,只两颊泛着不自然的潮红,发丝被热汗浸湿,眉心紧蹙,长睫痛苦地颤动,整个人虚弱又可怜。
山下,柳张氏听闻要请大夫,估摸着不太对,急忙过来看情况。
李玄玘把人迎进来,柳张氏一瞧,肯定道:“定是因为担心你!你没回来那几日小花担心得不得了,吃饭喝药都没胃口,夜里好不容易睡下还时常惊醒,铁打的人也撑不住啊!”
李玄玘眼前阵阵发黑,若他没及早赶回来,娘子还能……
他嗓音干涩,“辛苦婶子这段时间的照拂了。”
“唉!”柳张氏叹气,这声感谢她受之有愧啊。
到镇上一个来回,去的时候是薛晨和柳二根和马,回来变成了薛晨和张贯众和马。
柳二根和林椿白搭隔壁村子的牛车在后头跟随。
张贯众年过六旬的老人第一次体会到风驰电掣的速度,被薛晨从马上搀扶下来后,胡子发颤两股战战站都站不稳。
他扶着头,深觉自己这时也急需一位大夫。
休息过,张贯众被请进去给倾婳把脉瞧病。隔着纱帐把完脉,他提笔写下药方,“这位娘子忧思劳倦过度引起发热,因她体虚气弱不便用重药,这方子也只能暂缓病情。”
李玄玘接过方子,瞧一眼递给薛晨。
薛晨拿着方子退下去抓药。
张贯众则被柳张氏带走,晌午了,好歹要给人大夫吃饭啊。
李玄玘继续给倾婳擦洗降温。
药抓回来又熬好,李玄玘小心翼翼喂给倾婳,三口能有半口被喝下去就不错了。
薛晨只好又苦哈哈去熬药。
扒拉扒拉大纲,发现没多少了
鸽子震惊,原来我写的是个短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