狠心
张立脸上堆笑，点头肯定。
柳张氏的目光缓缓移向代良，只见代良也是一样的反应。
柳张氏脑袋瓜子嗡一下，不夸张地讲，这辈子没这么震惊过。
比第一次用小花给的肥皂还震惊。
我的老天爷诶，大李子大李……哦不对是李大人，竟然是京城的大官？！
倾婳也呆住了，呆在原地怔楞好久，反应过来下意识往后退。
李玄玘心中一慌，长臂一伸将人带回来，“婳婳，家里的蛋糕吃完了，不如让薛晨带侍卫们做几锅出来，留下一锅自己吃，多出来的带去镇上摆摊。”
紧接着邀请柳张氏：“婶子不若也来家里坐会儿？下月初去京城，我跟倾婳打算这两日收拾东西，想请婶子帮衬一把。”
代良帮着邀请：“老夫人见识多，指点一二就够咱们受用了。”
柳张氏被夸得笑开了花，正好她不用吃席，就干脆点头应下了。不过说是这样说，她看这两位管事年纪也不小了，四十总有了吧？一口叫她一声老夫人，柳张氏觉着自己平白就老了几岁。
明明她才刚过四十二岁啊！
因为有事情在前面顶着，直到中午吃饭，都没有察觉到倾婳和李玄玘两人间的异样。
午憩时。
李玄玘才吃到后果。
——倾婳将他关在了卧室门外。
李玄玘抱着娘子塞给他的薄被枕头，苦着脸敲门，“娘子？婳婳？相公还在外面，娘子你是不是忘了？”
倾婳扯起被角捂住耳朵。
李玄玘站在门外等了片刻，门后似乎一点动静都没有。耳朵贴上门板，李玄玘失望地确认这一点。
估算着倾婳入睡的时间，李玄玘另辟蹊径，绕到卧室窗户下。
把被子枕头放在桌上，他撩起袍角，两手支在窗框上一撑，身体腾高跃进屋里。
转身，他将窗户轻轻合上。
西屋，恰好出来如厕的代良将这一幕收入眼中，大受震撼。
怎么？
原来他们雍王是如此不走寻常路吗？
李玄玘轻手轻脚摸上床，将倾婳圈进怀里，这才闭眼休息。
午憩醒来。
倾婳就发现，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某人在身侧呼呼大睡，还紧紧箍着自己不让动。
倾婳费了好大力气从阿玘怀里逃出来，回身，气呼呼踹了他两脚。
早就醒了的李玄玘：“……”
娘子从来都没这么对过他！
李玄玘大为受伤。
倾婳却狠心不管，转身要下床。
李玄玘眼疾手快把人捞回来，摁在怀里，头靠在倾婳肩上，哀怨叹气：“娘子，你好狠的心。”
倾婳推了推，意料之中的没推动。
她索性不费力气了，任由李玄玘抱着。
热就热吧，长痱子也不单她一个人长。
李玄玘：“……”
良久后，李玄玘出声，正经起来：“婳婳，是不是在怪我瞒着你？”
倾婳不吭声。
从李玄玘的角度看去，她侧脸倔强，嘴角紧抿着。
“我，怕你不跟我回京。”李玄玘垂眸，喉咙发紧。
倾婳视线躲闪，不自在地想避开他的注视。
还真是被你猜到了。
刚决定一起去京城，但是在知道阿玘的身份后，倾婳又退缩了。
当官家娘子，她的身份是无论如何都不够的。
若阿玘这个年纪的四品京官，便是满卞国公府上下百年都找不出一个来。
如今国公府的当家人，也不过是在工部领了个主事的官职。
阿玘惯会诳她，说自己是家族里不受宠的旁支。
是啊，他是旁支，但他堂叔权倾朝野，在族里地位肯定不低。阿玘受他堂叔教养，年纪轻轻就领了两份官职，又岂是什么边缘子弟？
而倾婳，她无父无母，身有残疾口不能言。
在世人看来，她勉勉强强配得上李猎户，却怎么都不可能配得上李大人。
亦或者，阿玘为她抛下家族培养之情和堂叔教养之恩，以及京城万般繁华功名。
但是，倾婳缓缓闭上眼。
她不能这么自私。
李玄玘将人抱紧，“倾婳，你听我说。”
“我会说服堂叔，让他同意我们两人的婚事。我……”
倾婳冲他缓缓摇头。
李玄玘突然就说不下去。
他现在这些话，连自己都说服不了，又如何能让倾婳相信？
“我其实……”李玄玘心里纠结。
他一方面想将所有的事情都和盘托出，一方面又怕倾婳知道自己的身份，就再也不可能跟他回京。
“其实我爹娘临走前，留话给堂叔，说我的婚事可以自己做主。”李玄玘再次编瞎话。
倾婳：“……”
但你爹娘走的时候你不才七岁吗？
父母托孤，一般也该说‘这孩子以后就交到你手里了’，意思就是这孩子以后生老病死成亲前途都由那个人负责。
李玄玘不敢和倾婳对视，“还有个原因，我确实是族中旁支子弟，爹娘过世后，全靠堂叔教养才走到今日。”
倾婳点头，这她知道啊。
“堂叔他……权倾朝野。”李玄玘艰难启齿，心道对不住了皇叔。
“自然，族中子弟都想让堂叔提拔，我却因被堂叔教养过很受他照拂，自然碍了许多人的路。”
“堂叔子嗣也众多，当中也有眼红我得利的兄弟。”
倾婳听得懂。
卞国公府也是这样呢。
僧多粥少，大家都想多分点，亲兄弟都能反目。
“倾婳你先前在卞国公府，应该知道。”
倾婳擡眸，眼神疑惑，阿玘你怎么知道的？
她应该没说过自己之前在卞国公当丫鬟？
李玄玘轻咳一声，解释：“我担心你的嗓子，派人去查找你喝过的药方，无意间打探到的。”
其实是从代良带来的那封信里知道的，也是皇叔知道后，派人去调查倾婳的身世。
他自己，只让人调查了具体药方。
哦。
倾婳在他手心写：“那药方呢？”找到了吗？
“找到了。”李玄玘松了口气，娘子没生气就好，“已经给张大夫看过。”
李玄玘继续道：“家族间通过联姻争权夺利，我若是执意娶娘子，想来那些兄弟会很乐意助我。”
倾婳听明白了。
就是说，她身份低反而成了好处。
但是，但是也有可能阿玘的堂叔就是不同意，说什么也不同意，比阿玘还固执。
那阿玘这根小胳膊哪里能拧得过大腿？
“若是不同意，我便带娘子回来这里，打猎摆摊生活。”李玄玘将人抱紧，“娘子，你可不能对夫君那么狠心，一声不吭就下了决定要抛弃我。”
倾婳鼓鼓腮，被你这么一说，错得人倒成我了？
她那是明智的选择，对两人都好。
再说，还不是阿玘瞒着她，什么都不对她说，她只能自己胡思乱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