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章
第三十二章天地君亲师
清晨鸟声啾啾，阳光温煦。
李初正准备出门去娇兰殿用早膳，就看到石总管带着人出现。
“这不是老石总管嘛！是不是义父要召见我？我这就去见他！”李初一脸热情与期待。
石总管的眼角微微抽搐，淡定地回答道：“老奴是过来告诉李公子，读书一事已经安排妥当，李公子能过去与太子他们一道学习了。”
“不是义父要召见我啊？”李初表情失落。
石总管转头看了眼身后的小宦官，告诉李初：“这些是为李公子准备的学习用具。还有要学的书。陛下的意思是这两日李公子就留在暖阁好好看书，两日后卯时之前到上书殿正式学习。”
言下之意，让李初这两日不许乱跑，两日后一大早就要去上书殿报到。
李初乖乖点头，道谢：“有劳老石总管替我转告义父，我会好好读书的！”
见他这么老实，石总管总算觉得李初顺眼了一些。让人留下东西便离开了。
阿明凑上前对李初说：“恭喜公子要去上书殿读书了！”
李初瞥了他一眼，一副不是很高兴的模样，问道：“读书是一件好事吗？”
阿明连忙点头，回答道：“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读书当然是一件好事！太子与四皇子都在上书殿读书，公子去那边读书就能与他们走近了！”
抛开李初与赵王这层关系，无论李初是接近太子还是亲近四皇子，都是有利的！尤其是阿明他们现在跟着李初混，李初混得好，他们也能捞点好！
王小七知道李初不爱念书，也跟着劝道：“是也！公子，这两日就待在暖阁里好好写写字！”至少要让李初把大名学会！要不然连自己的大名都不会写，去了上书殿定会惹人笑话！
李初皱着小眉头，不太开心地说：“可是我答应了仙女娘娘今日过去陪她用膳的。”
王小七看了眼阿明，说道：“让他跑一趟娇兰殿，将情况告诉贵妃娘娘。贵妃娘娘是个识大体的人，定会体谅公子！”
毕竟皇帝发话了，张贵妃那边肯定不会再过来打扰李初！
阿明明白这是皇帝的意思。他们将李初这两日的动静汇报上去，今日皇帝就派石总管过来叮嘱李初，可见皇帝并不想让李初跟后宫的妃嫔走得太近！
“小奴这就去娇兰殿！”说完，阿明就跑了。
李初一脸无奈地叹气，指着阿非说：“去催一催我的衣服，让她们早些做好！两日后去上书殿，我要穿新衣！”
阿非领了命令，也不嫌累，一天跑十几趟，催促那些绣娘赶工做衣服。
张贵妃得知皇帝下令让李初去上书殿读书，明白皇帝这是对她们拉拢李初一事不满！才会把李初赶去读书，远离她们！哪怕心里不舒服，也得忍着！
陈皇后知晓此事，心情倒是不错，缓缓道：“是该好好读书。”
李初那个无知又无赖的样子，还是挺讨厌的。希望读书之后能够改变这小子，让他知廉耻讲礼数。
在阿非一天数次催促之下，李初的新衣服总算是做好了！
天还没亮，李初就被王小七叫醒。
一副迷迷糊糊的模样，连眼睛都睁不开。李初被明辨是非四个人伺候着起床。
“小奴就知道公子适合穿红衣！多好看啊！”伺候李初穿上新衣后，阿明一脸得意。
阿辨也是一副满意的样子，夸赞道：“这图样选得好！果然用金线绣上去金光闪闪的！闪耀夺目！”
阿是有点嫌弃李初的黑靴子，小声说：“这双鞋倒是配不上这身衣裳了。”
阿非也觉得纯黑色的靴子太素了，出声说话：“若是用银线绣上几朵祥云会好看些！或者直接换一双白色金线绣花的鞋子，与这身衣裳更般配。”
李初任由他们折腾着他的小身子，半梦半醒地听他们说话。睁开一条眼缝，低头一看，果然这黑靴子太素了。顿时嫌弃地说：“得准备几双新鞋。阿非眼光不错，新鞋就由你负责。直接去找皇后娘娘，让她安排人给我做新鞋。”
得到李初的认可，阿非开心地回答道：“小奴遵命！”
坐在铜镜前，李初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嗯，是个漂亮的光头，明艳艳的，够骚气！
满意地点了点头，李初开始洗漱。
用完膳，明辨是非四个人跟王小七都各拿着东西，一副要跟随李初出门的样子。
李初指着阿明跟王小七，说：“你们两跟我出去，阿非负责新鞋的事情，剩下两个人就留在暖阁里干活。”
阿明微笑着蹲下身子，恭敬的对李初说道：“公子请！”
李初爬到他的后背，对王小七招手。
王小七从其他三个人手里接过东西，跟着李初出门。
天还没亮，早起的鸟儿已经开始高歌了。李初趴在阿明背上又小睡了一会儿。
太子跟四皇子还没有过来。他们的伴读倒是早早来到了上书殿等候。
王远是太子的伴读，有神童之称。一岁能识字，两岁能背书，三岁能作诗，四岁写文章，五岁靠才华碾压一群书生，六岁入宫当太子伴读。跟太子相处了一年。现在七岁，小小年纪，看着很沈稳。主要是脸上没什么表情。
江羡是四皇子的伴读，也是淑嫔的侄子，跟四皇子是表兄弟的关系。与王远的才华相比，就是个平庸的孩子。他长得好看，乍看像个女孩，眼眸水汪汪的，充满雾气。
李初被阿明背着走进上书殿，就吸引了他们的目光。
王小七低声叫道：“公子，到了。”
此时天色泛白，李初舍不得睁开眼睛，把脸埋起来，声音闷闷地说：“上课的时候再喊我。”
王小七：……
李初不醒，阿明只好继续背着他。与王小七对视了一眼，两人都是一副无奈的模样。
王远跟江羡眼神好奇地望着他们，不知道李初是什么身份。
太阳出来的时候，太子李易跟四皇子李穆同时来到上书殿。
两人一进去就看到有个宦官背着一个孩子站在角落里。身旁还跟着一个人，看气质不像是宦官，倒像是侍卫。
王远跟江羡上前行礼：“太子殿下！四殿下！”
太子李易指着李初，问道：“那是谁？”
王远与江羡摇头，他们也不知道李初的身份。
这时候，王小七当然得叫醒李初，让李初下来跟太子打个招呼！
“公子！醒醒！太子来了！四皇子也来了！”
李初一脸不耐烦地把头转过来，睁开了一条眼缝。
这一面只能看到一堵墙，没见到人，李初只好转了个脸，看向另一边。这回能看到几个孩子。
打着哈欠，他懒洋洋地开口说话：“放我下来吧！”
阿明总算能把李初放下来了！
等李初站稳后，朝王小七招手，说道：“扇子。”先装个逼！
李易等人目光好奇地打量着李初。这衣服真红！还很闪！衣摆晃动的时候，上面的绣线金光闪闪的！
王小七找出扇子，递给李初。
李初摆了姿势，慢悠悠的打开折扇，轻轻摇晃折扇。
太子李易睁大眼睛：！！！
这不是他母后的扇子吗！
四皇子李穆微微张嘴，表情惊讶地望着李初。红衣服！金扇子！这是哪家的公子？如此奢靡？
李初微笑着跟他们打招呼：“我叫李初！当今陛下是我的义父！我算是半个皇子！就是太子跟四皇子的兄弟！”
李易：？？？
李穆：？？？
这小子是从哪冒出来的？
不怪两人消息不灵通，而是因为他们不住在后宫。太子住在东宫，四皇子住在皇子院。两人平日里不是读书学习就是在写作业，哪有空关注后宫的动静！
对于李初这个凭空冒出来的养子，两人皱着眉头，有些难以接受。
李易盯着李初手里的金扇子，问道：“这扇子你从哪得来？”
李初笑眯眯地说：“皇后娘娘甚是喜欢我，送了我不少东西。这把扇子，就是她送我的。”
李易有些不高兴。第一次见到这把金扇子的时候，他就很喜欢。当时向陈皇后讨要，陈皇后并没有给他。并且教育他，太子不该用如此奢靡的东西。让皇帝看到，必定会批评。
可是现在陈皇后却将这把金扇子送给了李初！李易心里产生不满的情绪，看李初的眼神有些不友善。
注意到太子的敌意，李初挑了挑眉，故意晃动折扇，悠然地说：“皇后娘娘待我很好，自我入宫之后，经常派人关照我。衣食方面，她很上心！瞧我这身衣裳，就是她特地让人给我准备的！好看吧？”
李易冷着脸，表情生气地别开目光。
四皇子李穆一脸不敢置信的表情，问李初：“父皇为何要收养你？”
李初面色得意地说：“因为义父是个好皇帝！他喜欢我，所以就收养我！”
李穆：……
心里有点郁闷，但还是追问道：“你亲生父母是谁？”
“这你们得问义父跟皇后娘娘！我的身世，得经过他们的允许才能公布。”李初把自己的身世搞得很神秘。
王远歪着头，眼神直直地盯着李初。
江羡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
李初摇晃着折扇，一副高兴地模样，跟他们说：“义父非要让我过来与你们一起读书，以后你们一定要与我好好相处！不能欺负我！要不然我就找义父跟皇后娘娘告状！”
李易：！！！
李穆：！！！
什么人呐！
自幼身边的人对他们都是恭恭敬敬的，他们从未见过李初这种人，竟然敢如此跟他们说话！
江羡一脸若有所思的表情。
王远安静地观察着李初。
看到李初如此表现，王小七跟阿明一副被惊吓到的表情。
阿明都惊呆了，王小七反应过来，小声叫李初：“公子……”想提醒李初说话注意。
李初没有回头看他们，而是继续对太子跟四皇子说：“怎么都不说话？没听明白吗？”
李易跟李穆面无表情地盯着李初。这小子也太猖狂了！
哪怕是四皇子李穆，都得对太子李易恭恭敬敬的。但是李初竟然敢如此跟太子说话！李穆还是挺佩服这小子的。
李易连个假笑都不给，冷漠地转身去坐下。
王远收回观察李初的目光，跟着李易坐下，然后为李易检查作业。
李穆面色犹豫，想跟李初讲话，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江羡伸手拉了拉他的衣服，带李穆出去说话。把自己的猜测说出来：“四皇子，我看那个李初也许是流落在外的皇子，最近刚被接回宫中，陛下还没有给他正式的皇子名分。”
李穆觉得有点道理，但是还得继续观察李初这个人。低声问道：“依你看，我要不要亲近他？”
江羡比李穆大两岁，现在九岁，是上书殿年纪最大的孩子。心眼子自然多一点，小声说：“若是能拉拢他到四殿下这边，四殿下就有盟友了。相比之下太子那边就势弱了。”
李穆点头，淑嫔一直让他跟太子争。既然现在多了一个人，那他拉拢了李初，就多一个盟友！这样一来，是比太子强一点了！
两人商量好，再次进去。李穆笑着走到李初面前，跟他友好地说话：“我叫李穆，排四。不知你多大？”
“七岁，夏日生。”李初回答李穆的时候，斜眼看李易。
李易也在看他们，为了不显得那么刻意，并非是用正眼看，而是用馀光看他们。对于李穆主动亲近李初，李易觉得不舒服，心中生出警惕。
李穆尴尬地笑着说：“倒是比我大一些，我是冬日生。太子与你一样，也是夏日生。他是仲夏所生。也不知你是哪个月份出生？”
“孟夏！看来我比你们大！以后就多两个弟弟了！很好很好！”李初笑得高兴！摇晃着金扇子，这副模样让李易看了觉得刺眼。
李穆表情微顿，想着李初连同太子一起喊弟弟，倒是接受了他这样对待他们。提醒道：“太子排三。”
李初挑眉，转头冲李易说道：“三弟！”
李易：……
他前面两个兄长都死于宫变，没想到有朝一日竟然有人敢喊他弟弟！
李易板着脸，一脸不悦地瞪着李初。
见状，李穆乐了，但不敢表现出来，只能低下头偷笑。
江羡眯着眼睛看热闹。
王远打量着李初，出声说话：“君为贵，太子殿下乃储君。”
李初的目光移到这小子身上，听出了对方话中的意思。这是在告诉他，不得对储君不敬！
“我义父自然是这天下最尊贵的人！哪怕三弟是储君也比不上义父尊贵！”李初笑着回应。
李穆擡起头，神色惊讶地看着李初。
江羡神色激动，心里呐喊：干起来干起来！
李初这话让李易觉得憋屈，可偏偏又反驳不了。只能一脸生气地瞪着李初。从未见过这样的人，竟然敢对他不敬！
王远站起来，朝李初走去，一板一眼地说：“天地君亲师。哪怕是血亲，也当尊君为先。太子乃储君，连四殿下都尊呼太子。”
言下之意，你李初哪里来的胆子不尊太子。
李初还真有这个胆子，摇晃着金扇子，挑衅道：“我听懂你的意思了。义父先是君，再是父。故而今后我们几个皇子要称呼陛下！不能亲切的喊义父丶父皇了。如此看来，以后张宰相的孙子，应当直呼他祖父为宰相。当朝尚书家的孩子，也该直呼长辈的官位。毕竟依你所言，法理为先，亲情为后。”
王远楞住了，第一次有人能把他的话堵住。他绞尽脑汁，想找出古人所言去反驳李初，可是却找不到合适的话反驳对方。一时哑言，不知所措。
李易还等着王远帮他训斥李初，谁知道王远竟然被李初说得沈默了！吃惊地转头看着王远，李易不明白王远可是神童，怎么会说不过李初呢？
李穆跟江羡看戏看得很开心！越发坚定要拉拢李初这个人！这可是一个强大的盟友啊！以后就靠李初对抗太子跟王远了！
王小七跟阿明两人看得目瞪口呆，尤其是王小七，他没想到李初嘴皮子那么利索，竟然能怼得太子的伴读不吭声！听说太子的伴读可是个神童！就这样被李初说得傻眼了！
王远表情为难，拧着眉头，一副努力思索的表情。沈默了好一会儿，都找不到话反驳李初。而且越想越觉得李初说的话有道理，甚至还觉得李初跟他的思路是一样的！
他点头，开口对李初说：“是这个道理。所以储君为贵，兄弟为轻。你当尊呼太子殿下。”
李易觉得怪怪的，还没有搞清楚到底他们说的哪句话不对劲。就听李初说：“三弟尊呼陛下后，我就尊呼他太子殿下。”
李易：……
他一向是喊父皇，让他改口喊陛下？那岂不是跟外人一样了？
王远表情纠结，被李初的话绕晕了。他要求李初尊呼太子，李初就要求太子尊呼皇帝为陛下。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是就是不对！而王远又反驳不了李初话！所以再度沈默。
李易听不下去了，觉得李初在说歪理，不悦地言道：“孤一向称呼父皇，若是称呼陛下，岂不是见外？”
李初收起折扇，轻轻点了点李易这边，一脸赞赏的表情，说：“还是三弟明理！义父既然收养了我，我就是半个皇子，与你们是手足！若是我喊你太子，岂不是见外了？”
李易：……
心里更憋屈了！越看李初越觉得不顺眼。
王远终于明白李初在兜弯子戏弄他了！他想教育李初要尊敬太子。对方却压根不在意太子这层身份！直接拉低太子的档次，跟四皇子一样对待！
对于李初这种行为，王远看不过眼。可是已经见识到李初的嘴皮子功夫，只能收回目光坐下来。打算多看点书，书中自有规矩道理能够教育李初！他一定要掰正李初的思想跟态度！
今日是沈侍讲过来给两位皇子上课，一进来就看到一个显眼包！
毕竟李初身穿金丝锦绣红衣，头还那么亮，根本让人没办法无视。
沈侍讲目光好奇地打量着李初。先向李易与李穆行礼：“太子殿下，四殿下。”
李易与李穆态度客气地打招呼：“沈先生。”
王远与江羡态度尊敬的向沈侍讲行礼。
李初挑眉，‘刷’的打开金扇子，摇晃起来。
沈侍讲被这把金扇子闪到了眼睛，面色愕然。这到底是谁家的孩子？前两天倒是有人过来知会过，有个孩子将来上书殿学习，但也没说是什么身份。
等了一会儿，见李初没有主动开口跟他打招呼，沈侍讲只能问道：“这位是？”
李初摇晃着金扇子，开始做自我介绍：“我叫李初！当今皇帝是我义父！我是他的养子，便是半个皇子，这两位是我弟弟。义父让我来这里读书。”
听完李初的自我介绍，沈侍讲露出覆杂的表情。心里也在猜测李初的真实身份到底是不是真皇子。这也太恣意了！
“下官愚钝，不知该如何称呼？”不管李初是什么身份，现在是皇帝的养子，在上课之前沈侍讲得先向他行个礼。
“他们都喊我公子。既然你是先生，可以直呼我的大名。”见对方挺客气的，李初对他的态度也不错。
沈侍讲点头，请李初坐下：“李公子坐下吧。下官要开始上课了。”
李穆跟江羡都盯着李初，希望李初能到他们这边坐下。
谁知，李初竟然到李易跟王远身后坐下！
沈侍讲可不管李初在哪个位置坐下，眼睛盯着王小七跟阿明。
收到对方不欢迎的眼神，王小七跟阿明识趣的退出去。
等到了外面，王小七低头一看手里还拿着一堆东西，一脸尴尬地弯着身子送进去，放到李初的桌上。
李初打开盒子，摆出了陈皇后送的砚台跟白玉卧虎镇纸，还有李硕派人送来的笔墨纸。以及喝水用的琉璃杯。
李易回头看了一眼，看到眼熟的东西，顿时心塞起来！
这砚台，是陈家送给陈皇后的！一共送了两块！陈皇后给了李易一块砚台，没想到剩下的那块砚台会送给李初！
还有这对白玉卧虎镇纸，李易也眼馋很久了！一直想要！陈皇后却不给他！说用檀木的镇纸更文雅简朴！现在陈皇后却把这对白玉卧虎镇纸送给了李初！
那个琉璃杯也是李易喜欢的。他一直都想要个琉璃杯喝水，陈皇后却不给他。还是那个理由，太子不该用如此奢靡的东西。然而现在琉璃杯却到了李初手里！怎能让李易不眼红！
李穆也在盯着李初，发现对方用的毛笔墨条跟他们用的一样！立马知道这是李硕给的！心想，父皇如此对李初，说明李初的身份跟他们一样！李初很可能是个真皇子！是他的真兄弟！
张舟：不是，你们吵架，关我张家啥事？？？
感谢灌溉的大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