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宫之意,众人自然明白,只是不好说出驳了吕候面子。
而高顺、张辽,更是用疑虑目光看向自个学生——少将军还是年轻,谋略上尚且不足啊!
吕布思索一下,再次开口:
“候儿之意,莫非是合我们父子二人之力,将玲绮送出围去?再由你护送去淮南袁术处求援?”
“非也!父帅,切不可再去袁术处求援!”
吕候立即提出反对。
“为何?!”
陈宫立即问道,他想不到现在还有哪路诸侯能救下邳之急!
谋士许汜、王楷也立即附和:
“少将军,虽其他诸侯愿助我,但无奈阻隔太远,只有袁术最近,且他兵强马壮,不向他求援,我等实在不知向谁借兵了!”
而一众武将亦随之议论起来:
“除了袁术有实力援助我们,还有谁呢?”
“对呀,不找袁术找谁!”
吕候听着众人议论,他知道向淮南袁术求援,是自老爹吕布以下至诸将的一致意见。
自已要向别处求援,必须要先说服他们,这也是他为何昨夜要发动夜袭之原因!
如果没有百骑劫曹营、斩曹操帅旗而归的军功,他怕是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
更何谈要说服老爹吕布和他手下谋士、将领,采用自已计策呢?!
“父帅、军师,那就请听我分析,为何不向袁术求援!”
看到众人议论纷纷,吕候故意高声出言,就是要众人停下,静听他言。
听到少将军发话,众人亦识趣安静,齐齐看向吕候,而吕布则示意:
“候儿请试言之!”
吕候首先看向老爹吕布与军师陈宫,伸出三根手指,有力言道:
“父帅、军师,我认为不可再向袁术求援,原因有三!”
接着,吕候侃侃而谈起来:
“其一,就是袁术实乃无知之人!曹操欲并袁术久矣,而之所以不能,乃是我徐州在淮北,而袁术在淮南,曹操怕攻袁术,而我袭其后。换言之,欲取淮南,必先取徐州!
淮南为齿,则徐州为唇,唇亡则齿寒!而今徐州大部已归曹操,仅余下邳,父帅向袁术几次求援,袁术却推脱不来,坐待我亡,岂不知我亡之后,就是他了,此其无知一也!”
“袁术今已僭称帝号,此实为大不智也!如今汉家,虽名存实亡,但诸侯并起,皆欲以汉家名号行事,曹操迎汉帝于许都,挟天子令诸侯,就是此意!
袁术以为据有传国玉玺,就能称帝号令天下。却不知已为篡逆,而成众矢之的!群起而攻,皆师出有名!此是有知者所为乎?此其无知二也!”
“有此二者,足以证明袁术不过是无知之人,犹如冢中枯骨,早晚必为人所取!正是以其无知,故而我向其求援,其必不来救也!
若袁术是有知之人,必知唇亡齿寒之理,我求援一次,他必来救!父帅数次求援,袁术都不发兵,正是他无知所致!”
陈宫听了,抚着胡须沉思一下,十分意外地看吕候一眼,点头赞同:
“少将军言袁术乃无知之人,是冢中枯骨,确有见地!”
而让陈宫感到意外的是,他完全没有想到少将军对袁术为人、对天下大义有如精准认识,特别是对徐州和淮南之间的存亡关系,更是一针见血!
许汜、王楷听得吕候言之有理、无可辩驳,亦纷纷称是,诸将见此,也不由信了。
“其二,袁术乃是无信之徒!先前,父帅取徐州,袁术许以粮食马匹金银布帛,却未曾送来!若说袁术只是偶然失信,那么当年孙策为其南征北战,袁术先后许孙策以九江、庐江太守之位,但最终却授予他人——不是失信,又如何说?更遑论袁术窃据孙氏玉玺!正是袁术无信,孙策故此脱离袁术而自立!袁术亦因失孙策而日益削弱!”
“以袁术之无知,加之他无信,即使父帅送吾妹前往淮南,袁术必不发兵,到头来只会是羊入虎口——有去无回,不仅求不来援兵,还会害了吾妹!”
言罢两者,吕候转而严肃,郑重而言:
“其三,袁术窃玉玺僭帝号,为诸侯所不容,虽兵多粮广,但其势必然败亡!若吾妹嫁淮南而袁术真来救我,来日我亦不为世人所不容,父帅本有诛董卓、扶汉室之功,反倒成从逆之贼了!”
说到诛董卓,吕候看到老爹吕布眉头微绉一下,而陈宫则是直接反问:
“尽管少将军言之有理,可不向袁术求援,又向何人求援?!”
接着,陈宫给出理由:
“近下邳而有兵马者,唯袁术也!且向袁术求援不过是权宜之计,我今若无救援则立死,必先救下邳以存身,然后再图将来——少将军,还是先活下来再说以后吧!”
最后一语,陈宫有些无奈,是在告诉吕候——正义凛然虽好,却不能救亡图存,于事无补啊!
陈宫之言,正是抓住了吕候第三点空泛无用之论,而进行反驳!
顿时,就连偏向自个学生的高顺、张辽二人,都觉得陈宫之言有理,而吕布听了也不觉点头,更不用说其他人了!
看自已又成孤家寡人,吕候并不着急,反而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今日不与袁术结亲,不向袁术求援!正是为了来日吞并袁术,而不用背负背信弃义之骂名!”
吕候言罢,陈宫脸色更难看——如今下邳都将不保,你还想着来日吞并袁术!
真是年轻人不要太气盛!
都言吕布无谋骄狂,没想到少将军更是狂得没边!
陈宫不好直言,只得无奈劝诫道:
“少将军能胸怀壮志、着眼未来,固然是好事!但眼下.......”
吕候看到陈宫无奈至极,便严肃认真起来,一字一句郑重地言道:
“父帅、军师,你们只知道袁术有兵马,却不知别人还有兵马?!”
“哦?!何处还有人马?”
吕布听得吕候之言,立即精神霍然一振、急切而问。
虽然老爹问得焦急,但吕候还是缓缓伸手指向北边,从容言道:
“父帅与军师难道忘了,臧霸、昌豨、孙观、吴敦、尹礼几人在泰山、琅邪、东海三郡仍有三四万兵马吗?
九月,曹操来攻徐州,父帅命他们攻兖州,正好与曹操遭遇,他们被许褚杀败,然而他们实力尚存,且臧霸、昌豨等人本听从于父帅,为何不能向他们求援!”
吕候看老爹吕布听了,虽默默点头,却好像无甚信心地回应:
“臧霸、昌豨等虽从我,实是我当时兵强马壮,据有徐州。如今我困于下邳,兵势不如从前,他未必再听我令!”
老爹吕布言罢,陈宫亦然,许汜、王楷与诸将就更不用说了!
吕候知道,臧霸虽然从属于老爹吕布,但其实是盘踞于泰山、沂蒙一带的军阀。
徐州北部东海、琅邪,与兖州泰山,盘踞几股势力——就是臧霸、孙观、吴敦、尹礼、昌豨他们,其中以臧霸实力最强,昌豨次之,而孙观、吴敦、尹礼三人听从于臧霸。
当初,臧霸东占琅邪莒县,老爹吕布曾去围攻,但莒县地势险要,老爹吕布亦无可奈何!
换言之,老爹吕布当时在徐州,只是诸股势力之中最为强大的一股势力,但谁也奈何不了谁!
而曹操借为父报仇之名,早欲吞并徐州,为抵御曹操、保障自身利益,臧霸也只能与实力最强的老爹吕布讲和。
在共同的敌人与利益面前,臧霸选择听从老爹吕布号令,成为吕氏麾下一将。
虽然臧霸从属老爹吕布,但实乃是同盟之友,加之曾经有隙、现在落难,——因此,老爹无甚信心,能让臧霸、昌豨他们来救援!
吕候见老爹吕布以下,都不抱希望,立即回应道:
“依我看来未必!我有三条理由,认定他们必定来援!”
言罢,吕候又竖起三根手指!
而吕布、陈宫与众人看到吕候如此自信,立即来了兴趣!
陈宫则代众人发问:
“哦?!少将军如此笃定,请将原由速速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