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的味道（十四）
他想要血。
真正的，人的血。
宋安远擡起头，周围的一切在他眼中似乎都变成了灰色，唯有游无，或者说是脖颈上那运输血液的血管，在泛着诱人的淡青色。
真的好清晰，好有吸引力，之前他怎么没注意过这里？
宋安远眨眨眼，忍不住擡起脚，向游无靠近，游无本有些疑惑，在注意到宋安远失神的目光后，眸色一沈。
“宋安远。”
“嗯？”
“你还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我知道啊……我想要你的血……”
面对游无的问题，宋安远毫不犹豫地进行着答覆，同时身体前倾，露出不知什么时候出来的獠牙，朝着游无的脖子伸了过去。
游无人很好，他会同意他喝血的，他血那么好，他只喝一点。
宋安远满脑子像是被一根钢筋穿过，满脑子都是理所当然，可惜他手刚触碰到脖颈，就被游无捂住了嘴巴。
为什么阻止他？
微凉修长的手指贴在宋安远的嘴上，宋安远疑惑的动了动鼻子。
呼吸间，他似乎闻到了独属于游无的味道。
宋安远更渴了。
“再等等。”面对宋安远茫然不解的眼神，游无安抚的用另一只手拍了拍他的头，皱眉看向吸血鬼。
“你做了什么？”
此刻吸血鬼正把玩的核桃，笑得开心。
“没什么，等价交换罢了，他给我诚意，我自然要给他赐福。”
“赐福？你越界了。”游无眯了眯眼。
“不，没有越界。”
吸血鬼抛了下核桃，道，“这是楼赋予我的能力。”
说着，他看向宋安远，“我要走了，下一场舞会再给我调一杯酒。”
“啊？”
面对吸血鬼的话，宋安远眨了眨眼，本能让他转动脑袋看向吸血鬼，只是脑子还没反应过来。
“知道了吗？”
对于宋安远的反应，吸血鬼有些不满意，他眯眼又重覆了句，语气夸张，充满了戏剧张力，让人感到了强大的压迫性。
“我知……”
脑袋木掉的宋安远刚要点头，一旁的游无一把拉住宋安远。
“你不需要知道。”
随即游无突然擡起左手，手掌向上，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瞬间，空间肉眼看见的波动了下，所有物体突然扭曲，又突然恢覆原样。
“怎么回事？”
本在大厅里熙熙攘攘吃瓜的住户们突然静止，一切凝固在了游无擡手的瞬间，除了宋安远，游无和吸血鬼。
宋安远这边还没发现不同，吸血鬼已经瞪大了眼睛。
他意识到情况不对，迅速打了声响指想要像之前一样消失在原地，但事与愿违，他发现自己刚还用来挑衅游无的能力完全消失了。
“你对我做了什么！”
吸血鬼迅速向后退了好几步，对待游无的态度从轻慢到警惕。
“你做了不该做的事。”
游无没有回答吸血鬼的疑问，他松开捂着宋安远的手，确认宋安远没什么伤口后，擡头盯着吸血鬼，语气低沈道，
“艾伦斯。”
艾伦斯？这是个名字吗？
宋安远刚感觉到自己嘴巴获得了自由，听到声音，下意识看向吸血鬼。
此刻吸血鬼正一脸震惊。
“你怎知道我的名字？你到底是谁？”
“安静点，我只是个物业罢了。”
游无神色淡淡，他对吸血鬼招了招手，好像对一个没有思想的物体。
“我不……唔……”
吸血鬼听了十分恼怒，他愤怒的看着游无，想要离开，却发现自己身体居然听从了游无的命令。
不能说话，还大步朝着游无走过去。
不到一分钟，他们的距离再次拉近。
“宋安远。”
宋安远正眨巴着眼睛看吸血鬼走近，游无揉了揉他的脑袋。
“远远，回神。”
“啊？”
宋安远懵懂擡头。
一切发生的都太突然，从吸血鬼说他是他的孩子开始，宋安远就开始恍恍惚惚，脑子楞楞地，好像被蒙在一张厚厚的纱里。
“现在……是怎么了？”
宋安远缓缓转头，想要看四周情况，但在注意到面前的吸血鬼时，立刻低头向游无靠过去。
游无安抚的拍拍他的背，“你刚才想咬我。”
宋安远一楞，下意识否认，“我没有，我只是觉得你的血好喝……”
“没有？”游无指了指自己的脖子，“你看，这是你的抓痕。”
“是，是吗？”
宋安远有些不确定的凑近眨了眨眼。
好像是有点红痕，但又好像只是没有。
宋安远感觉自己脑袋像是木头做的，虽然清晰了点，但依旧有些迟钝。
他回想刚才情况，怎么想也想不明白，只记得自己那会好像特别的渴。
“是啊，”游无看宋安远这样，眨眨眼压了下勾起的嘴角，“你要赖账？”
“不不不。”宋安远下意识摇头。
游无的话总是有道理的，他低下头，不好意思道，“刚才对不起。”
“所以？”
“所以……”
所以什么呢？面对游无想要补偿的目光，宋安远呆呆地擡头。
“要不你咬回来？”
“你现在真是……”
游无听到宋安远这话，再也忍不住笑了声。
他无奈拍拍他，“你帮我个忙吧，要是真咬你，恐怕你要哭出来。”
“怎么会，我又不是小孩，”宋安远抿抿唇，坚定道，“说吧，我要帮你什么？”
“踢他。”
啊？“踢……谁？”
“他。”游无手指一指，指向僵在原地的吸血鬼。
名为艾伦斯的吸血鬼刚才一直被游无控制着站在原地，本来看宋安远和游无互动，他既紧张恐惧又忍不住流露出几分嫌弃，现在听到游无这么说，瞪大了眼睛，迅速看了眼宋安远。
他目光中带了警告，压迫性十足，按照平常，宋安远肯定会被吓到，可惜现在宋安远脑子不好使。
在听到游无让他帮忙踢吸血鬼，他直接擡起了脚，对着吸血鬼小腿就是一下。
“太轻了。”
僵硬的吸血鬼被宋安远踢的晃都没晃，稳稳站在原地。
“你要学着他的方法试一试。”游无指导着宋安远，让他再试一次。
“他的方法？”
宋安远硬拉着脑袋回想吸血鬼踢飞人的动作，尽力控制着自己身体擡起脚，用尽全力又试了一下。
没有倒。
宋安远这下子确实用了力气，但不多，吸血鬼依旧没有倒下，更别说飞起。
“我来吧，别伤着自己。”
游无看宋安远动作迟缓，笑了笑，没再坚持。
他将宋安远扔掉的帽子递给他，转头对着目光怨恨又惊恐的吸血鬼，轻轻擡了擡手指。
“艾伦斯。”
那吸血鬼瞪大了眼，被游无叫名字的瞬间，似乎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猛地抓起，他还没反应过来，整了身体就迅速飞撞在身后墙上。
“砰——砰砰——”
躯体与坚硬墙面的强力碰撞，一下又一下，很快撞的艾伦斯鼻腔流血，头发凌乱，身上的首饰落了一地，手中一直把玩的核桃也掉在了地上
“游无。”
整个空间有些混乱，墙面似乎都被撞的震颤，但这一切喧嚣似乎都与宋安远无关。
此刻他的全部注意力都被滚落在地上的两颗深棕色核桃吸引。
“我想要核桃。”
那核桃颜色有些暗淡，看着很是平常，之前宋安远他们刚到这个世界就看到过，但现在脱离了吸血鬼的手后，宋安远的目光离不开它们。
“好。”
游无正神情阴暗地看着吸血鬼，听到宋安远的声音，他的目光一收，眯了眯眼对着已经被撞到头皮流血的吸血鬼道，
“把核桃捡起来。”
“哐当——”
悬在半空中的吸血鬼猛地停住，像是垃圾一样被扔在地上，还没等他落稳，又僵硬起身。
他似乎伤的不轻，皱着眉头，满脸痛苦的踉跄站起，又一瘸一拐地走到两侧蹲下身，将地上两个核桃捡起。
“送过来。”
游无注意到握着核桃的手特别用力，青筋凸起，皱了皱眉。
“不……”
刚还“乖乖”被拎起撞墙的吸血鬼似乎受到了刺激，听到游无这个指令竟然挤出了一个字，同时手指不安晃动着，像是在挣扎着要脱离控制。
这是怎么了？
宋安远在一旁懵懵的看着，他看不清情况，只觉得吸血鬼似乎被威胁到了生命的程度，紧抓着核桃不放。
正当他想着要不自己过去拿，游无又叫了声吸血鬼的名字。
“唔……”吸血鬼身体猛地一僵，再也挣扎不过，一步一步走到了游无的面前。
“给我。”
游无看着吸血鬼，沈声命令，艾伦斯身体僵硬的擡起手，将拿着核桃的右手递给游无。
他面容挣扎，明显不情愿，但游无并不在意。
他嗤笑一声，无情的掰断了艾伦斯的手指，在血液染脏核桃前，将它们拿了出来。
“这两个核桃就是花边方形的四个外弧。”
游无看了眼核桃的形状，递给宋安远。
“方形……”
宋安远尽力辨认着核桃的形状，回想那配方上代表着颜料的方形图案，他感觉自己脑袋似乎灵活了一点。
“真的诶，方形代表颜料，四周的弧形就是四块核桃……游无你好厉害。”
“是你找到的，不过……”
游无对宋安远笑了笑，擡头看了眼吸血鬼。
“需要把这两个核桃打开。”
“我打开吗？”
宋安远此刻正低头看着核桃，听游无声音，以为是让他打开，因此直接接过来，然后茫然地看了眼四周。
有了。
宋安远直接把核桃放在吸血鬼嘴边。
“你獠牙这么尖，帮我开个口子吧。”
他这话说的突然，吸血鬼没想到宋安远会这么大胆，他瞳孔瞬间一缩，可谓杀气四溢，宋安远脑袋还没完全恢覆，都感觉到了不对。
他向后退了退，有些委屈的看向游无。
“他不愿意……”
“他愿意。”
游无揉揉宋安远头，眯眼对吸血鬼道，“打开，别让我重覆第二遍。”
“咔嚓——”
坚硬的核桃很快裂开。
吸血鬼的獠牙真的好用。
“太好了，游无你真厉害。”
宋安远接过一脸生无可恋的艾伦斯递过来的四瓣核桃，开心的围着游无跳了下。
“小心点。”
游无笑着看宋安远，确认核桃完整后，对吸血鬼摆摆手。
“你可以走了。”
艾伦斯此刻已经被折腾的没了脾气，听到游无的话手指快速动了动，感受到身体重新获得掌控。
“能动了……”
艾伦斯狂喜，他忍痛迅速擡起受伤的手指，要打个响指原地消失，只是血红的眼珠动了动，似乎在犹豫要说什么。
“要走了？”
宋安远听到吸血鬼要走，立刻从对核桃的喜悦中回过神，对着吸血鬼的方向喊道，
“别忘了下一轮舞会来喝酒，我等会就给你调。”
刚还在犹豫的吸血鬼立刻消失。
“远远……”
游无看着宋安远一脸无辜的样子，忍不住轻笑一声，帮他戴好帽子。
“我们也走吧，快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