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欢喜一眼认出那身套裙。
出差她只背了个包,Ching姐那么贵的衣服,总不能提手里上飞机。
好在蔡青时大发慈悲,装她行李箱了。
后来,偶遇裴总接机,加之彩礼那破事心烦,她就把衣服忘得一干二净。
陈玛莉来给她送衣服不稀罕,毕竟,人家那是Ching姐助理。
没打发她上36层取就够给面子了。
可是。
余欢喜闪过一个念头,陈玛莉故意的。
故意堂而皇之。
故意强调“Ching姐给的”拉仇恨。
故意不多说留下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
妥妥捧杀局。
她想起张黄和祥林嫂般的碎碎念,佳途云策没你想得那么简单。
“……”
那又怎样。
丛林社会才是世界的真实呈现,要么当猎物,要么做猎人,谁也别想跑。
蔡青时说,做好自己,不要解释自己。
同理。
必须赢过,才有资格不在意输赢。
喝鸡汤不如打鸡血。
余欢喜收回视线。
—
该说不说,陈玛莉送东西特别会卡点,此刻,离正经下班不到五分钟。
不准备加班的已经起身去上厕所、关电脑、洗水杯、收拾桌面,自觉又闲散。
徐荣甩着湿手踱过来,瞄一眼衣服罩。
虽然没有logo,但她识货。
奢侈品衣物防尘罩做的精致,光那一个北美胡桃木衣架就不便宜。
“纯手工打磨的,模拟人体肩膀。”
听完徐荣科普,周围几声喧哗,艳羡嫉妒,无声互换眼神,却没人敢当面碎嘴。
看来,那半杯水给她们教了个乖。
余欢喜只当没看见继续忙工作。
—
电梯间,陈玛莉刷卡上楼。
她心里憋了口恶气。
明明她才是Ching姐座前第一人,余欢喜到底凭什么。
公然跳过四轮面试,试用期出差,超标坐头等舱,姓余的何德何能。
最危险地是,她好心提醒蔡青时,还被人当成冒犯越界。
既然余欢喜着急表现,索性帮她一把。
七楼那些货各个不是省油的灯,她哭的日子还在后头。
—
办公室陆续关灯。
余欢喜鼻子堵,嗓子干痒难耐,今天一直在喝水,厕所跑了十几回,却效用不大。
下午她跟李音说好,明天继续巡店。
李音没明着表态,顾左右而言他,“不怕你表哥又发飙?”
“他是他,我是我。”
脱口而出时,余欢喜如同突然做了个重大决定,就连闷堵的鼻腔也仿佛通气了。
李音笑笑,“随便你。”
—
回到家余欢喜洗了个热水澡,胡乱吃了点东西,正在定明天面试的闹钟。
手机振动。
张黄和消息一闪:【我爸出车,我今天陪我妈,晚上不回来。】
刚把眼扫过,系统提示撤回。
【有局,不回来。】
“……”
欲盖弥彰。
她已读不回。
晚上刚过七点,余欢喜准备睡觉。
小番薯网友给出的主意。
鼻塞喉咙痛快速痊愈,热到爆也不要掀被子,睡一觉就行。
她裹紧。
一种白蛇吃雄黄变异的燥热。
—
同一时刻。
新图大厦附近,邓桃李逼仄的出租屋,空气中似有若无石楠花香。
有肉有酒,没头没尾。
灵魂在身体里躺下,又在身体中爆发。
那里的大自然,葱郁繁盛,光线悠长,一场大雨好似松涛崩裂,兵荒马乱。
饱食餍足。
张黄和生出一种奇妙的爽感,像油泼辣子滑腻挂在嘴边,怎么擦也擦不净。
他像烧红的碳,一寸寸滚过她的温柔拘谨,狂放羞怯。
古人诚不欺我。
妻不如妾,妾不如偷,要的就是打破道德底线,享受最直接的生理性刺激。
一支烟燃尽。
张黄和心下陡然一凛,又像坠入盘丝洞,满足与空虚交织。
他伸手戳她腰窝。
邓桃李娇笑,一下捏住他食指,眼光流连,清软问:“你有什么打算?”
闻言,张黄和嘴角微微抽搐,以为问的他们俩,欲言又止。
“我关心你。”邓桃李适时补充一句。
“……”
问他和余欢喜的话,更没什么想说的。
感情不是假的。
盘算升职计调经理以前,他规划了很多事业发展方向,其中包括和余欢喜的未来。
可是,逐渐磨合中,他惊觉,彼此各自成篇,面向不同的太阳。
她像他抓握不到且转瞬即逝的一束光。
她不懂他的提心吊胆,更不懂顺其自然,她只会像一杆标枪,用人类早期最原始的捕猎工具,杀向食物链顶端。
“……”
见他避而不答,邓桃李了然几分,一切在她意料之中。
看样子,他的沉没成本不低。
邓桃李不再追问,她不想适得其反,张黄和这种人,吃软不吃硬。
她紧紧凑上去主动深吻他。
偷来的片刻欢愉。
她不想还。
—
转眼,导游资格证考试面试当日。
地区不同考试方式不一样,凤城改成了机考面试,评委根据录制的音频来评分。
考试内容不难,景点讲解和问答,对余欢喜来说,比当初普通话等级考试还容易。
意外地是,面试的人相当多,站了满满几走廊。
签到交表景点讲解抽签。
大慈恩寺,华山,兵马俑,三选一。
余欢喜运气爆棚。
提问环节同样三选一。
第一,怎样预防游客走失;第二,凤城的六个一级博物馆;第三,二十大主题。
幸运之神眷顾。
余欢喜果断选择第二个。
全程考试环节只有十五分钟,走出考场时,余欢喜神清气爽。
如果没有意外,导游证十拿九稳。
—
余欢喜坐地铁继续去巡店。
张黄和来消息:【面试怎么样?】
她刚打算回。
【知道今天面试还不吃药!】
【导游得保护嗓子,听见没有!别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叫我说你就不该去挣那点钱!万一因病错失,又得等一年。】
【你感冒就是作的!】
“……”
真下头。
余欢喜没理他,选择性眼瞎。
—
隔天星期日,正常休息。
余欢喜感冒恢复不少,除了鼻子偶尔不通气,嗓子比前几天明显好转。
张黄和两晚未归,却不时发点爹味消息刷一下存在感。
她不闻不问。
他以为她在妥协,其实,她在告别。
一段关系走到图穷匕见之前,总会让人措手不及,慌不择路。
—
周二晚上。
张黄和乐不思蜀,还没回家。
白天公司楼下,余欢喜被他堵在消防楼梯间。
张黄和一脸严肃,攥她手腕质问,“你为什么不回我消息?还学人家玩冷暴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