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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明氏道:“那我这还真得去上柱香, 捐些香火才行,给咱们的孩子去去晦气,她出生之后若是患了病,那才是无妄之灾。赶明儿我就去, 否则我这里头总是不踏实。”

谢琼霖果然是了解明氏, 知她心急, 心中有了成算绝对耽搁不了一日。

然他面上还是劝阻, “不行不行,你如今都快要生了,怎么能再舟车劳顿呢?”

明氏反驳道:“这算什么舟车劳顿, 不过是坐会马车的事情,哪里累得着了。况说, 这不是还有十几二十来天才生嘛,有什么要紧的。当初我生品哥儿的时候也没这样紧张, 现在到了第二胎, 更犯不着怕。”

谢琼霖听她这样说, 故作失落道:“若非明日我要上值,定要陪你去......”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明氏打断,“不打紧, 到时候我路上多带些人就是了, 你好好忙你的就是了。”

谢琼霖见此也不再强求,他灵活地换了话头, 说道:“琼婴二十秋闱,莫不如让弟妹也一起去给琼婴求求榜?当初的事情, 终是我的错, 如今总也要为他们着想一些。”

谢琼霖语气之间颇为恳切,像是真的知道错了一样, 如今这样全然是在为他们着想。

明氏见他这样也是以为他如那日说的一样,已经放下了。谢琼霖装了这么些年,演起戏来已经快到了炉火纯青般的地步,纵是明氏这个朝夕相伴的枕边人都看不出什么不对劲来。

她心下一暖,对谢琼霖的话已经信以为真,忙道:“对对对,还有琼婴秋闱的事情,让殊眠也跟着一块去也上柱香,求一些福气回来。”

谢琼霖笑了笑,抚了抚明氏的肩膀,将人揽得更紧了几分,最后道:“只是去大相国寺的事情你还是先别和她是我说的了,否则我怕她因为当初的嫌隙,而不愿去。”

明氏想到了当初宋殊眠对谢琼霖那样的态度,知道谢琼霖此话不假,便也是欣然应下。

翌日,一切如常,谢琼婴一大早又去了书房里头温书。新政的事情也处理得差不多了,暂且用不着他。至于科举,于他而言,实在没什么难的。

可是若不去碰书,他又怕宋殊眠担心唠叨,索性就让自己去书房里头关个几日。

春澄堂中,天才大亮,那明氏就兴致冲冲来寻了宋殊眠。宋殊眠也是难得见她兴致这样高涨,问道:“嫂嫂这是碰上了什么开心事,喜成了这样?”

明氏挺着大肚子被丫鬟扶到了椅上坐下,她缓了几口气后眼笑眉飞说道:“听闻大相国寺香火灵验,我寻思着今日去大相国寺给未出世的孩子求个福气,再过几日琼婴科举,你要不也我一块,给他和肚中的孩子都求个福气平安。”

宋殊眠并不崇尚这些,亦是不信鬼神,然而见得明氏如此兴奋,也不好拂了她的兴致。她对明氏的肚子还是有些许担心,面上有几分担忧问道:“嫂嫂,你这肚子,当真没事吗?这东跑西跑的,我瞧着都怪害怕。”

“嗐!这能有什么事的,怎么你们一个两个都担心呢,我生过一回孩子,最有经验,还能折腾了自己的孩子不成?昨日从家里头到宫里走了一遭,不也没事吗。这去大相国寺,也差不多的路程。”

明氏对谢琼霖的话深信不疑,宋殊眠见她是真想要去,也不再多劝说,到时候真让她不去了,恐怕心里头还得憋闷,对身子也不大好。最近新政的事情多,谢琼霖一直在户部忙,也没人能陪着她去,还是自己跟上一起吧。

她并未多想什么,天子脚下总也不会有什么人来寻了国公府的晦气,只是毕竟是两个孕妇,还是多带些人才安全。

自从席月和晴萱走后,谢琼婴身边也就只剩下了雁景这个大丫鬟,说着是谢琼婴身边的丫鬟,但多半时候也只跟在宋殊眠的身边,雁景聪明机灵,宋殊眠便让她去办了一会出府的事情。

她吩咐雁景去办了事情之后,又回过头来和明氏闲话了起来,明氏方才在兴头上,倒还没发现宋殊眠的不对劲,现在静下来了一些,才发现宋殊眠的嘴角那处怎么这样红?

宋殊眠肤色本来就白,嘴角那处发红有些许明显。

饶是先前她在房事这事上再懂,但和谢琼霖一起的时候却也是中规中矩,没做过其他什么举动,她这会也没多想,指着宋殊眠的嘴角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见明氏问起了这个,她便想到了昨夜的事情,两颊马上浮现了两坨不寻常的红晕,她本来还端着茶盏喝水,被呛了一口,她咳了几声,好不容易缓了过来后找个借口说道:“没甚,只是昨晚从宫里头回来后肚子又饿了,就让小厨房又熬了碗粥来,结果喝得太急,不小心烫到罢了。”

喝粥能烫到嘴角?

但见宋殊眠好像不想在这话题上多说,明氏也没再多说。没等一会雁景就已经安排了马车和护卫,进来禀告了两人。

宋殊眠对雁景说道:“一会世子要是问起来,就说我和嫂嫂去了大相国寺,不用等我们回来吃饭了。”

雁景点头应是。

宋殊眠见此便带着沛竹和明氏一同上了路。

马车缓缓驶向了京都郊外,今日天气很好,只是八月份的天也不会太热,惠风和畅,偶有风吹过,掀起了车帘,能偶而窥见窗外美景。

往大相国寺的途中,有片必经的竹林,明氏瞥见外头一片葱绿,欣喜地拉开帘子对宋殊眠说道:“就是这里,我当初同你说我马车坏了,后遇到了郎君相助,就是在这一处。”

当初宋殊眠问过明氏,当初是如何同谢琼霖相识,回忆从脑海中闪现而过,宋殊眠应着明氏的声音看去,竹林茂密,殊不知底下杀机四伏。

宋殊眠不知为何心中涌出了一股强烈不安的情绪,她强压了这股莫名奇妙的感觉,勉强出声附和道:“是吗?那还真是......”

她话还未说完,就听到了箭矢破空之声。

一支利剑擦过,透过车帘,在宋殊眠的眼前滑了过去,直直射在了车厢之上,那根被钉在了车厢上的箭矢尾部还在不断震动,可见射箭之人力道之大。

随着利箭的射出,外面传来厮杀声,刀剑声音刺耳。

沛竹见此,赶忙将宋殊眠护到了身后。

几人大惊,待到明氏回神来之时候,已然吓得不知所措,宋殊眠那边尚且还存着一些理智,知道约莫是出了什么变故,这箭直指他们,想来是有仇之人寻来,可今日两人出门是突然之举,不过是方才敲定下来的事情,这人又从何得知?

宋殊眠想到了什么,对明氏问道:“嫂嫂突然说要来大相国寺,是自己想的,还是别人提的?”

明氏也想到了,不该,不该这样凑巧的。

她脸色已经发白,觉得喉咙发紧,呼吸都快不顺畅了。

她已经吓得掉起了眼泪,说话的时候都有些磕磕绊绊,她道:“是郎君......他昨夜从宫中回来之时同我提起了一嘴......”

宋殊眠在此刻断定,就是谢琼霖了,从宫中回来才提的,那说不定就是和宫里头的人一起。

谢琼霖,又是他。

他从来都没有死心。

宋殊眠不懂,为什么?到底是什么仇什么怨,能让他连自己身怀六甲的妻子都算计了进去,这个人他还是人吗?

但如果真是谢琼霖的话,那倒也好,今日,这箭是冲着她来的,至少他应该不会真的丧心病狂到去杀妻弑子。

外面的厮杀声愈发激烈,若不是今日护卫带得多,说不准就是连现在也撑不住。

她知道那些人是势在必得,今日如何都逃脱不得了,只能趁着这会尚还安全的时候镇定下来,她转头对已经吓得发抖的明氏说道:“嫂嫂,嫂嫂......”

她唤了两声,然而明氏似是还在惊惧之中,没有回过神来,任她怎么唤都没用,宋殊眠无法,只能上手用力拍了拍她的脸,让她清醒一些,好在明氏终于能看她一眼了。

宋殊眠说道:“嫂嫂,你莫要怕,我想,他们不会伤害你的。”

明氏也猜到了,是谢琼霖做的手脚,她方才不是在害怕,而是心寒,彻底的心寒。她不知道,不知道谢琼霖竟然心狠到了这种地步,就是连自己都算计进去,用她去骗宋殊眠。

昨日的柔情蜜意全是假的,他为了骗她,又在那里做戏。

明氏几乎泣不成声,不断地哭道:“对不起,对不起啊......是嫂嫂害了你,若不是我,本不会有今天这样的事啊......我不知道,不知道他......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啊。”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就连话都说不明白了。

她一而再再而三地相信谢琼霖,结果却是换来一次又一次的欺骗。可这一回,她就是连宋殊眠他们也要害了啊,她被谢琼霖诓骗,把宋殊眠从家里头骗了出来,如今置她于这样的境地,该怎么办啊!

若不是她死活要来上这个老舍子香,会出这样的事吗?

想到这里,明氏只觉腹中一阵绞痛,疼痛难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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