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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宋殊眠用拇指替她拭去了眼泪, “嫂嫂别哭,不是你的错。只是这一遭我若是躲不过去的话,你回去帮我告诉郎君,就说是我对不起他, 是我骗了他, 没能陪他一直走下去。”

宋殊眠知道谢琼霖大费周章弄这么一出, 把他自己都搭了进去, 而她势必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外面的厮杀声渐渐小了下去,许是谢家的人已经全军覆没。车帘被人掀起,光下, 林染正擦拭着手上带血的剑,而他白净非常的脸上也是被溅满了血珠, 带着一股嗜血之气。

宋殊眠认出这人,那日在慈宁宫之中的那个太监。

宋殊眠不动声色地将明氏护在身后, 问道:“是皇太后让你来的?”

林染看宋殊眠模样生得娇艳, 原以为是绣花瓶子, 倒是没想到这样的情形还能这样镇定,他似笑非笑说道:“这回倒不是,是咱家自己来寻仇的。”

他看到宋殊眠将明氏护在身后, 只是觉得好笑, “你也别护着她了,咱家不要她的命, 是要你的。”

宋殊眠故作镇定重覆了一番他的话,“自己寻仇。”后问道:“我同你有仇?”

林染脸上的笑意渐渐褪去, “别想着拖延时间套我的话了, 若是我想杀你,你以为你能拖得住?”

他的眼神一如往日阴险狠毒, 看得宋殊眠十分不舒服。

林染说道:“是你自己下来呢?还是咱家请你下来呢?”

宋殊眠自己下了马车,顶着他的视线冷声说道:“那还烦请你将我的嫂嫂安安生生送到家。”

沛竹想要跟着宋殊眠一起下去,却被她用眼神制止。

马车里头明氏捂着肚子,看着宋殊眠止不住地哭。宋殊眠最后只能投给她一个让人心安的眼神,车帘被人放下,将两人的视线彻底隔绝了开来。

马车不见了踪影之后,那凄惨的哭声也随之不见。

宋殊眠视线从远处收了回来,她听到了旁边林染发出一声嗤笑,“你们妯娌之间还真是深情厚谊,你怎么就相信她和谢琼霖不是一夥的?”

周围全都是这个太监的人,宋殊眠知道自己如何都逃不掉了,左右不会好,也不怕跟他顶嘴,“你当所有人成日里头跟你一样,就只知道阴谋诡计,看谁都是心怀叵测?”

林染闻此,脸上也挂不住笑了,盯着宋殊眠说道:“若非生在阴渠,谁愿如此?有人生下来含着金汤匙高座云端,而有人生下来就被贬入尘土,百般哭喊求救换不来活路。你又凭什么高高在上说着这些话?”

宋殊眠看林染还没有想杀她的意思,便知道他在等。

宋殊眠没有闪躲那如毒蛇一般怨毒的视线,直直看了上去,女子清澈坚定的眼眸看得林染一楞。

“好啊,你就当我是在高高在上说这些话。我十岁那年,父母身死一夜殒命,祖母把我送到了徐家,后被人蹉跎,寄人篱下六年时间,又被心上人送去替嫁给京都一等一的纨絝子弟,如此我也从没有想过毁天灭地要拉着谁一块去死。谢琼婴究竟是得罪过你什么,要你这样报覆于他。你看不惯他出身好?看不惯他聪明?还是看不惯他如今没被你们驯化......”

林染彻底被宋殊眠激怒,连她话都未曾说完就掐上了她的脖颈。

宋殊眠被扼住了咽喉,却强压住求生的本能,两臂也只是直直地垂在身侧,仰头任他掐着。

宋殊眠见得林染的眼中遍布了红血丝,没一会她就觉得呼吸困难,眼前那个白面阎王也渐渐模糊。

只要林染手上力道再大一些,她就能死,可最后一刻,他还是回笼了理智,松开了手。

他阴笑道:“你想死是吗?别急,一会谢琼婴来了我就让他眼睁睁看着你去死。”旁边他的侍从拿着一根廷杖,林染指了指,对她说道:“看到了吗?那个廷杖,当初就是它打死的佩云,如今我就用它也打死你。”

佩云......宋殊眠脑中恍若穿过一道白光,所有的事情都变得清晰了起来。

她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林染,几乎肯定道:“你是在为佩云报仇。”

林染听到这话却是放声大笑,似乎快活得不行,他笑道:“是啊,你还真是聪明。”

他仰头又笑了许久,久到眼角都滴出了泪,总归他杀了宋殊眠之后也活不久了,今日这些话也只有他们两个死人知道了,“咱家出身贫寒,十八净身入宫,还只是一个最不入流的小太监,初入宫廷,遭人百般欺辱,一次被头上的太监逼着学狗叫之时,佩云出面帮了我。”

“我只是一个最最下贱的太监,她却帮我护我,甚至每回得了赏赐都会拿来分我一起吃。她那样好的人,恍若神仙妃子,你说凭什么?凭什么就因为,就只是因为给谢琼婴倒水的时候洒了出来一点,就被活生生打死了啊?!他的命是命,别人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那天林染偶然得了一句老祖宗的夸赞赏赐,十分高兴去寻了佩云,结果就听到慈宁宫里头的宫女说,佩云给谢琼婴倒水的时候洒出来了一些,被皇太后活活杖则而死。

那一瞬间,林染只觉头晕耳鸣,天塌地陷。

他对佩云的情谊深重,却因为自己太监的身份不敢表露一二分,他觉得自己的情是玷污了她,若不是因为今日他觉得自己和宋殊眠都必死无疑,或许到死他都不会将这件事情说出去。

林染眼中,佩云是他的救世主,而他的救世主却被人如此虐杀,他怎么能容许?

宋殊眠不知道竟然是因为这等原因,一瞬间千言万语全都哽在喉头,什么话也都说不出口。

林染睁大了眼睛,目中之中尽是愤怒,“就连晴萱也帮他,你说他到底是凭什么!他这样的人,究竟有什么值得人怜惜的?我们这样的出身,活得苟延残喘,他究竟凭什么怨恨,凭什么说苦?分明是他害死了佩云!到头来他还摆出一副恬不知耻受害人的样子!”

“那天在慈宁宫见得你第一面的时候,我就在筹谋这一天。单单是叫他死了才是便宜他了,我要他也痛失所爱,来体会我的痛苦!”

宋殊眠实在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他和皇太后两个人能走到一起,狼狈为奸,果然不是没有缘由。她道:“是皇太后下的令,你就算是冤有头债有主,也不该去寻谢琼婴寻仇,你不想着去报覆她,反而视谢琼婴为仇敌,你不觉得可笑吗?”

林染大声吼道:“若不是他软弱无能,佩云为什么会死?!”

宋殊眠冷声回讥,“照你这么说,如不是皇太后下令,佩云更不会死!是她不将人命当命,是她眼睛不眨就说杖杀,你为何不去寻她?是不敢还是如何?!”

她的声音宛若利剑插在林染的心口,看着林染越发癫狂的神色,她非但不让步,声音反而越发激昂,“你说你出生低贱,被人践踏,这就是你如今成了这副嗜血模样的缘由?你有你的恶欲,别想将之推脱到别人身上。”

“你说谢琼婴他凭什么喊苦,凭什么怨恨。他是出生高门,身边却也皆是豺狼虎豹,他怨恨过谁?他又害过谁了?!我告诉你,你这样的人就是永远也比不上他,他就算是如你一样的境地,也不会做和你一样的事情。而若是你置于他这般境地,我问你,你当如何?”

林染被宋殊眠声声质问,一时之间竟真被问住了。

若是他,当如何?

他知道他绝对不会让他们好过。

宋殊眠的声音始终不停,“道家有句话,‘众生不知觉,如盲见日月’。百姓们远离宫闱权贵之事,他们不知道谢琼婴心中装着他们,他们只会唾弃他,厌恶他。可是你不知道吗?你身在权力中心,你难道不知道谢琼婴他在为百姓做事,为他们说话。”

他本乌衣子弟,乘着祖荫也能舒畅过完馀生,但走上这样一条吃力不讨好的路。

宋殊眠质问,“你当初也是万民之一,如今脱离了苦海,有了权力,却也只知道提刀向他!”

“他又不曾救过我,我凭什么不能提刀向他?!”

两人争执如此,谁也不肯让谁,宋殊眠实在是懒得跟他吵了,这人已经疯了,怎么说都说不明白了。

林染双目赤红,看着宋殊眠说道:“好啊,你嘴巴是厉害极了,这样见不得谢琼婴受委屈?那我一会就让他给我磕几个头,再当着他的面把你活活打死,就像当初他们打死佩云那样。”

林染势必要让当初害死了佩云的人付出代价。

他走到东厂提督,投身皇太后,为她做事,成了皇太后最亲近的宦官。人心易变,他收买了皇太后身边的宫女,在她每日喝的茶水里头下毒,这毒极阴,能躲过一切试毒的法子,林染也是寻了许久才找到这毒。药的毒性不大,但只要长年累月喝着,喝满一年定能暴毙身亡。

她当初最恨人背叛,可最后还是要死于背叛。

皇太后没有心,没有什么东西能伤害她。

可谢琼婴不一样,他有心。

杀了他,才是便宜了他,他要让他怀着苦痛过完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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