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7
祝昀景与许炎二人在房里折腾了许久。
许炎拱着他，逼问十七岁的小祝做了什么梦，梦里是什么场景，又问他想不想覆刻。
小祝人都快疯了，百般求饶，才终于脱身。
还要被笑话，说怎么敢想不敢做。
小祝:……
面红耳赤，气短心虚。
解释说自己真的很久没有回来住过了，在姑妈的房子里面做这种事，他实在是觉得不好。
他也被许炎撩出火来了，圈住许炎紧紧抱在怀里，呼哧呼哧喘气，良久才平覆呼吸，朝他道: “……等回去。”
许炎乐出声，捏了捏他，听到他再次呼吸紊乱后，笑着问他: “怎么搞得好像我是个调戏良家妇女的恶少一样。”
小祝:……
手!不要!再!乱捏了!
并不想兜着一裤子……!姑妈待会儿该喊我们出去了!
他气得叼着许炎脖颈处的肉，又拉又扯，埋怨道: “你是故意的。”
许炎伸手，反着摸了摸他的耳朵，大大方方点头: “嗯。”
甚至还得意地朝他笑眯了眼。
祝昀景的卧房里并没有什么太多的东西留存，大部分物品都在他搬家时带走了。
床头柜倒还是留着一本相簿，是姑妈给他整理出来的，有他从小到大的一些照片，也有他父母的照片。
他打开相簿，坐在床头，将许炎圈在身前，指给他看老照片。
家附近有个老供销社，门口有几代人的回忆。
祝昀景父亲小时候，与姑妈他们几兄妹的合影，那时候姑妈还只是个小豆丁，被他爸爸抱在怀里，爸爸那时候还只有十几岁，少年人站在供销社门口，笑得满口白牙。
许炎看了看祝昀景父亲的照片，又看了看祝昀景，笑道: “你跟你爸爸看起来很像。”
祝昀景点头，也在笑: “我脸型和眉骨都爸爸长得一模一样，鼻子也很像。但是我嘴唇和眼睛更像妈妈。”
说着又翻到了后边，是他父母在供销社前的合照，爸爸搂着妈妈，站没站相，黏在妈妈身上，妈妈像是在说他，斜睨了一眼，似嗔非怒。
许炎认真看了看，又擡头看祝昀景，扯起他两边嘴角往上拉，祝昀景顺着他的意思扯出一个灿烂笑脸，然后看见许炎叹气: “你怎么没有酒窝。”
爸爸有两个酒窝，妈妈左边有一个，很可惜，祝昀景一个都没有。
想了想，又道: “你堂妹倒是有酒窝。”
“嗯，”祝昀景笑着点头， “都说外甥肖舅嘛，程欣笑起来的时候跟我爸特别像。”
不光酒窝像，祝昀景父亲眼睛圆圆的，笑起来的时候是一个很标准的月牙形状，祝昀景的眼睛长得更像他妈妈，丹凤眼，不笑的时候看起来有点凌厉。
他爸爸整张脸的轮廓都是比较锋利的，眉骨突出，山根陡峭，下颚线分明，但眼型很圆，嘴唇也偏厚，中和了那种凌厉的感觉，看起来就像是很邻家好哥哥的模样。
而他母亲则恰恰相反，眼型凌厉，嘴唇偏薄，但面如银盘，看起来饱满有福相。
祝昀景恰好遗传了父亲锋利的轮廓，与母亲凌厉的眼型唇形，整体而言看起来很像个偏执不服管教的少年。
小时候脸上有婴儿肥，眼睛看起来也是圆圆的，还是很可爱的，渐渐长大，婴儿肥褪去，眼睛的形状也越来越趋向于丹凤眼，便没了那种可爱劲。到十七岁的时候，抱着篮球站在球场的那张照片，歪着脑袋睨过来，桀骜不驯的气息扑面而来。
“看起来很像是下一秒就要说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中二少年。”许炎忍着笑评价道。
小祝不满咬耳朵: “我明明很乖的!”
得到的反馈是许炎很敷衍地摸了摸他的耳朵，说嗯嗯乖。
……
其实真要说的话，也不好用乖不乖来评价祝昀景。
毕竟年少遭遇重大家庭变故，根本没有时间留给他叛逆。
如果父母都好好活着的话，他可能真的会成为那种桀骜不驯的中二少年吧。
小时候的祝昀景脾气一直很大，爸爸那时候又很喜欢逗他，往往把他气得红着脸跳脚，然后妈妈出来骂爸爸，他被气得流眼泪，之后再被爸爸哄好。
也有过任性的时光的，缠着爸爸说不管不管，我就要，你不给我就是不爱我，我要告诉妈妈。
只不过任性没几年，失去父亲之后，他就不敢再闹事了。
怕妈妈哭，怕爸爸在天之灵为他担心，他急速成长起来，偶尔有控制不住，像个孩子一样去玩闹一番，很快就会后悔，愧疚。
那时候妈妈在炮厂上班，寒冬腊月的，生病了也不敢请假，祝昀景哭着求她休息，她说她没有事。
后来还是把外婆喊过来了，才强行逼着她请了几天假在家休息。
妈妈跟外婆说没有办法的，小景才这么点大，阿勇走了，我得为小景做打算，他就只有我了。
外婆哭着骂她，说小景才这么点大，可你呢你又有多大你也只是个孩子啊!
妈妈笑，说哪有三十多岁的孩子，惹得外婆更是流泪不止。
祝昀景每每在心里想着，要快点长大，要照顾妈妈。
可他长得太慢了，妈妈离开得太快了。
炮厂失事，他被姑妈带走，之后没多久，外婆没熬过那个寒冬，因病去世。
他回去的时候，听见有人在背后讨论他，说这就是那家的小孩啊长得就像个没福气的。
更有甚者，在背后说他可能是丧门星，所以父母长辈一个个离开他，谁靠近他都会不幸。
那时候他住在姑妈家，就在那个冬天，他感冒了，之后又传染给了程欣，结果他只是咳嗽了一阵子，程欣却感染至肺炎，姑妈和姑父几乎没日没夜守在医院里。
给外婆奔丧的时候，就有人在风言风语，说姑妈家这个小孩，也要被他克死了，如果他们是这家的，肯定要把祝昀景赶走，不然一家人都不安全。
很难说那番话没有对祝昀景造成影响。
说的人没注意到祝昀景就在隔壁房间，听得一清二楚。
祝昀景也什么都没说。
祝昀景是没有过叛逆期的。
他没有叛逆的资格。
他其实是不信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的，可是牵涉到自己，牵涉到自己重要的人，就难免多想。
想万一真的有怎么办想如果真的是我害得妹妹生病总不好呢
索性姑妈一家对他苛刻，对他不好，他可能还会不那么在意。
偏偏姑妈一家对他真的视如己出。
越是对他好，他越是觉得自己不好。
祝昀景这些年，亲缘淡薄，随波逐流。
做过的最不理性的，一个是固执地坚持当演员，演了七年还默默无闻，另一个就是暗恋许炎，暗恋了七年终于修成正果。
他每天醒来，看见许炎躺在自己怀里，都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
徐星得知他暗恋许炎多年，震惊说那你也太惨了吧这么多年就天天看着喜欢的人和别人在一起恩恩爱爱，自己连插身的资格都没有。
说他能够和许炎走到现在，真的是太不容易了。
祝昀景却不这么觉得。
他觉得实在是太轻而易举了。
以至于总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他时常想不明白，许炎怎么会和他在一起呢
我有什么值得吸引对方的点呢
完全想不出来。
思来想去，就只有说许炎是个活菩萨吧大概，来救苦救难，普渡他的。
他其实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会怀疑，怀疑许炎是不是寻他开心。
每次这样想，都觉得自己小人之心。
然后又会觉得好笑，就算许炎是寻他开心，也是他的福气了吧。
我有何德何能被他拿来寻开心呢还是只有一个可能性，许炎男菩萨了属于是。
徐星之前劝他，说留点心眼子，许炎和你身份差那么多，咱们完全不是一个阶层的人，你小心他只是在玩弄你的感情。
祝昀景仔细思考后，得出的结论是:我怕他玩得不够开心。
如果只是玩弄我的话，我还能更安心一点，因为只要我足够好玩就行了。我就怕他玩腻。
反倒是许炎是真的爱他这件事，令他感受到惶恐。
他时常反思，许炎到底爱他什么。
要怎么才能将这份爱长久保留。
如果无法长久保留，怎么才能在他有限的，爱我的时光里，使他得到最满足，这样万一有一天分开，他希望许炎想起他的时候拥有的都是好的回忆。
可始终不得其解。
他从来都不明白许炎喜欢他什么。
却在一点点地深入了解中，一次次被震惊到。
震惊于许炎比他想象中还要好，震惊于许炎比他能想到的最极限的程度还要爱他。
他想，我自己能说出我在哪一部电视剧的哪一集的哪一分钟出现过吗
扪心自问，他自己都说不出。
许炎却知道。
而且不光是这方面，很多地方都是，许炎经常表现出来的，对他的解，如指掌到令人害怕的程度。
有时候祝昀景都会忍不住想:是不是有点太过头了到这个程度真的有必要吗许炎是不是有点什么精神方面的问题
只不过他不会因此产生什么抗拒的心理，反而是在怀疑许炎的精神状态的情况下，忍不住产生阴暗想法，觉得能不能让许炎就一直维持这种病态，他完全可以接受，甚至可以说是十分乐意。
——而这种情绪，直接导致了祝昀景陷入狂热与癫狂。
晚上回家后，他折腾许炎折腾了许久，意乱情迷中，胡言乱语地将自己的情绪都宣泄了出去，抱着许炎宝宝老婆心肝一顿乱喊，说一直爱我，更爱我一点，像个疯子也可以，我是你的变态，你也是我的变态。
许炎:……
本来都已经被折腾得快陷入昏睡了，迷迷糊糊还在感慨他妈的年轻五岁能有这么大的精力差别吗啊， youth。
然后被祝昀景吓清醒了。
祝昀景还无所察觉，又亲又舔，像条发青的野狗一样，急躁疯狂。
许炎感觉自己腰椎处的骨头都要被舔化了。
但他完全没有心思去想其他了，满脑袋都是“不行，必须得好好跟小祝说清楚这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