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潜入
嘟——嘟——嘟——
【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
电话的忙音一次次响起，西瑞尔的心也跟着沈了下来。
他打的是女孩父亲的电话。对方不接电话是因为是陌生号码吗？还是说电话另一边已经出事了？
如果是方便接听的状态，昨天对方表现得很想和他认识，又单方面给了他联系方式，这段时间有陌生号码打过来，对方不应该无视才对。
他只知道电话号码，不知道女孩子家的住址……要动用权限让管理局那边查号码所在地吗？
正在他犹豫的时候，电话突然接通了。男人语气急促地说：
“不管您是哪位，请稍后再联系我，我现在有急事……”
趁着他还没挂电话，西瑞尔赶紧问道：“是小妮可出事了吗？”
这个声音……对面楞了一下，小心又惊喜道：“您是昨天晚上的……”
“是我，出什么事了？”
对面语速飞快：“我女儿突然昏倒，呼吸心跳都变得很弱，我们正在叫救护车！”
“请告诉我地址，我和队友现在就过去，您女儿很可能不是生病。”西瑞尔严肃道。
虚弱昏迷，听起来很像埃文所说的血咒发作的现象。
那位父亲赶紧报了家里的地址，离西瑞尔他们并不太远。路上，西瑞尔简单向伍德和卡菲说明了情况。
赶到小妮可家的时候，她的父母已经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大门是半开的，西瑞尔三人直接推门进去，那对年轻的父母见了他好像看见了救星，赶紧带着他来到小妮可的房间。
昏睡的小女孩正躺在床上，脸色惨白，眉头紧皱着，额头上满是虚汗，连呼吸起伏都很微弱。
“失礼一下。”西瑞尔轻声说着，让小妮可侧过头，撩起了她后颈的头发。
血色的咒纹出现在众人眼前，正隐隐散发出血色的微光。
“这是什么？！”女孩的父母大惊失色。
“这就是血咒咒纹？”卡菲皱眉。
西瑞尔点点头，神情凝重。
现在该怎么办？他能明显感觉到小妮可的生机越来越微弱了。
血咒在不断夺取她的力量和生命。
昨天还在甜甜的笑着保住他的脖子要合照的小家夥，短短十几个小时就变成了这样……
西瑞尔眯了眯眼睛，突然做出了让所有人都震惊的举动。
他用力咬破自己的手指，将自己的血抹在了那个血色的咒纹上。
“西瑞尔，你这是做什么？”伍德惊道。
西瑞尔没说话，仍旧将染血的手指按在小妮可的后颈上。几秒钟后，那位母亲突然睁大了眼睛，摇了摇丈夫的肩膀，小声惊呼道：“亲爱的你看，妮可的脸色是不是变好了？”
众人看向小妮可，只见小女孩紧皱的眉头放松了下来，呼吸也平稳了许多。
她的父母见状险些喜极而泣，赶忙红着眼眶向西瑞尔道谢。
卡菲惊异地看向西瑞尔：“你怎么做到的？”
西瑞尔摇摇头，他也说不清楚怎么回事。刚才他的脑海中自然而然地浮现出这么一个认知，让他知道光明圣体蕴含着至纯光元素的血液能够压制血咒的发作。
光明魔法本身就具有净化效力，能克制大多数的黑魔法。
但他为什么会知道？他明明从来没接触过相关的知识。血咒魔法的埃文的禁忌，西瑞尔在他的藏书室里从未见过这种书。
但此时不是深思的时候，他的血液只能压制血咒，并不能将其去除，小妮可仍然没有脱离危险。
“你的血能克制血咒？”卡菲若有所思，“那血咒在你身上会不会不起作用？”
“你想做什么？”伍德问。
“炎族有种秘法可以转移这种咒纹，我在想，如果血咒对西瑞尔无效的话，我可以把这孩子身上的咒纹转移到他身上，这样小朋友脱离危险，我们也可以通过西瑞尔，凭借咒纹和法师之间的联系找到施咒的血法师。”
伍德眼睛一亮，看向西瑞尔。
西瑞尔想了想，点头同意了这个方法。
其实他并不能保证血咒在他身上不会生效，但血咒的效力一定会被削弱，至于被削弱到什么程度他也不知道。
但这个方法确实具有可行性，他们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到血法师和失踪的孩子们，等血法师被制伏，血咒自然也就解开了，他应该不会受到太多伤害。
虽然但是，做了这种事，他绝对会被老师骂得很惨……西瑞尔内心讪笑，却并不打算停下。
反正他背着埃文悄悄干的不让人省心的事也不少，不差这一次。
咒纹的转移过程没有发生什么意外，只是让卡菲累得满头大汗。
“艹，那王八蛋等级不低啊，累死老娘了。”
西瑞尔摸了摸自己的后颈，没感觉到有什么不舒服。照镜子看了看，那咒纹果然已经转移到了他身上，只是原本鲜红的颜色变浅了很多，像是刚长好的伤口一般的肉粉色。
西瑞尔想了想，让伍德找只红笔给他描个色。
伍德嘴角抽了抽：“你想干什么？”
西瑞尔微笑，刚想开口说话，突然神情恍惚了一下，身体晃了晃。
“西瑞尔？！”在场的其他人瞬间紧张起来。
还没等两人扶住他，西瑞尔已经回过神来。
他捏了捏眉心，勉强缓解隐隐胀痛的头部，开口道：“没事。我刚才‘听’到了某种‘呼唤’，大概是血法师在远程操控被下血咒的孩子主动离开身边的人去找他。”
这大概就是管理局迟迟找不到线索的原因了，受害的孩子都是自己跑出去的，说不定他们还会主动躲避熟人和路上的摄像头。
那些一阶二阶的孩子在血咒的控制下保留不了多少自我意识，但这种程度的操控却没办法完全控制一个光系六阶法师，只能让西瑞尔头晕，但意识还是清醒的。
“行了快帮我把咒纹描个色，我们来打入敌人内部。”西瑞尔狡黠一笑。
“哈？你要怎么打入？”卡菲挑眉。
西瑞尔晃了晃他手上戴着的银黑色腕链，脸上的笑容意味深长。
老师要是知道自己把他送的礼物这么用估计会气死，但是物尽其用嘛~
伍德和卡菲对视了一眼，满脸疑惑。
三分钟后，当他们看到和躺在床上的小女孩一模一样的“小妮可”站在他们面前，差点把眼珠子瞪出来。
“真的假的！”卡菲蹲下来对着“她”左看右看，上手捏了捏小朋友奶呼呼的小脸，还闭眼用魔法感知了一下，惊叹道：“不只是外表，年龄丶性别，连探测出来的魔法属性和等级都一样！这是什么等级的道具？！”
普通的变形魔法只能改变外表，改变不了实质内在的东西，只能另外用魔法掩盖，蒙蔽感知。
这个看上去普普通通的腕链，竟然是个高级魔法道具！
说起来，西瑞尔身上的高级法器丶魔药是真的不少，这些都是他那位“特殊顾问”的老师给的？他的老师到底是什么人啊！这得是什么级别的法师！
“小妮可”用软糯甜美的声音微笑着说：“不知道什么级别，好用就行。”
“确定不会被发现吗？那个血法师也不知道是什么等级。”
“放心，不会有人能识破的。”自家老师给的东西，西瑞尔用起来别提有多放心。
一位法则贤者亲手制作的魔法道具，现代的半吊子黑法师想要看破根本是异想天开。
*
黄昏时分，夕阳西斜。
狭窄的巷子将西斜的阳光切割成两半，巷口处，双目空洞的小女孩像提线木偶一般，缓缓的向着小巷深处走去。
巷子外面，马路上的车辆飞速驶过，来来往往，没有一个人注意到这个小小的身影。
待小女孩的身影彻底步入阴影中，一道暗色的魔法阵在她的脚底浮现，下一秒，空荡的小巷中再无一人，令后方匆忙赶来的两个人猝不及防。
……
触发式定向传送阵。
意识到这一点，西瑞尔还未来得及反应便眼前一黑，下一秒，他已然出现在了一个狭小的铁笼子里，跌坐在地。
骤然从明亮落入黑暗，西瑞尔眯了眯眼睛，没有马上开启瞳术，待眼睛适应光线，才保持着原地不动的姿势，不动声色地观察起四周。
这是一个全封闭的空间，只有少许的烛火带来若隐若现的微弱光亮，视线范围有限，看不清有多大。
周围寂静无声。浑浊的空气中弥漫着令人难以忽视的血腥味，昏暗的光线下，隐约能看到周围还有不少类似的铁笼子，按照一定的规律摆放，每一个笼子里面都关着一个孩子。
这些铁笼大约原本是用来关动物的，里面的空间非常有限，七八岁女孩幼小的身体在铁笼中尚且无法站立，中级学院更大一点的孩子更是只能以一个相当难受的姿势蜷缩着，但即使这样，这些孩子却安安静静，没有一个人发出声音，哪怕是压抑的啜泣声都没有。
他们还活着吗？
西瑞尔试图悄悄放出一点感知，然而这时候，一种细小的声音吸引了他的注意。
像是什么东西在地上流动的声音。
铁笼上有魔法禁制，西瑞尔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魔力流动被压制了，但并不是完全无法使用的状态，大约还能动用五成。不敢再拖延，他马上启动了瞳术。
下一秒，西瑞尔睁大了眼睛。
确实是流动的声音，那是无数暗红的血液从一个又一个狭小的笼子里流出。
那些笼子里，一道道狰狞的血刺贯穿了孩子们的身体，鲜血不断涌出，汇入地上的血槽，形成了一个庞大诡异的法阵纹路。
而那些孩子一个个神情呆滞麻木，脸色惨白，像是丝毫感觉不到痛苦，又或者已经……
血刺？糟了！
西瑞尔神色一变，霎时间，涌动的血液像是活物一般，化作道道血刃，骤然向西瑞尔袭来。
一切都发生在瞬息间。
狭小的笼子里，避无可避。
西瑞尔瞳孔骤缩，一道光明护盾条件反射般的释放出来。然而那护盾却像是一层薄纸，被轻而易举地刺破。
血刺贯穿了血肉，血液喷溅。
剧痛袭来的瞬间，西瑞尔咬紧了牙关，唇齿间还是溢出了一声痛吟。
鲜血染红了他的衣服，光明圣体蕴含着浓郁光元素的血液汇入血槽。
这一刻，在没有人知道的地方，世间最为纯净的光元素的注入扰乱了整个血咒法阵的运转。在血法师原本的计划中，会进入这个位置笼子的小妮可，她的魔法属性可并不是光系，更不是光明圣体。
但此时，西瑞尔并不知道这一切。
他不由得内心苦笑，之前就不该为了避免暴露收起了身上随身戴着的所有魔法道具。
血咒魔法，杀伤力果然可怕。
西瑞尔至今为止还从未遇到过这种程度的力量碾压。埃文没对他用过杀招，而除此之外，哪怕是八阶法师都没有带给他过这么大的威胁。
难怪他的老师说什么也不让他跟来。
血咒魔法的威胁，在同阶法师中都是碾压般的存在。况且这个血咒法师……绝对不止六阶。
或许都不止七阶。
四肢被贯穿，钉在原地动弹不得，令人几欲昏厥的剧痛之下，西瑞尔能感受他的血液在大量流失，体力也在飞速消耗。
这种状态他无法用治愈魔法为自己止血，很快就会失去意识，然后失血而亡。
而且，不知是靠近了血法师的缘故还是失血的原因，西瑞尔只觉得头晕的感觉更严重了，还伴随着一阵阵的刺痛，这种不适感在身体被刺穿的疼痛之下愈加雪上加霜。
这样下去不妙。
短短数秒，西瑞尔已然做出了选择。他目光一狠，咬紧了牙，强忍着疼，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硬是将手臂从刺穿的血刺生生中扯了出来。
血肉撕裂，筋脉绷断，鲜血大片迸溅喷涌，甚至溅在了他的脸上。
痛苦的喊声哑在喉口却无法发出，西瑞尔眼前一黑，瞳孔瞬间失焦，险些被疼晕过去。
手臂已经快疼得没知觉了，西瑞尔浑身冷汗地念动治愈咒语，接上了手臂的筋脉，勉强止住血，强忍着疼将手伸进衣服内侧的口袋，摸到了先前施展隐匿魔法后藏在里面的空间戒指。
一柄镶嵌着金色魔法石的莹白魔杖出现在他的手中。
魔杖上流溢的光芒将他染血的手指照亮，也将这个充满黑暗血腥的空间都照亮了些许。
西瑞尔扯了下嘴角。
接下来，来试试他新魔杖的威力吧。
与此同时。
西瑞尔所在的空间上层。
白发的少年被铁链牢牢锁在石台上，泪水迷蒙的雪青色眼眸中遍布着恐惧，雪白细嫩的皮肤上，一道道血痕连成了不详的咒纹，遍布他的全身。
好疼，真的好疼。
那些血痕是用一柄不明材质的黑色短刀划出来的，刀刃划破皮肤带来钻心的疼痛。他拼命的哭喊挣扎，却并没有让那个人下手的动作停留一秒。
这人是谁？为什么要抓他？他要对他做什么？他会怎么样……
少年的身体因为疼痛和恐惧而轻轻颤抖着，却拼命压抑自己不能发出声音。
他害怕那个人还没有走远，害怕引起他的注意，遭到更残忍的对待。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在他内心千般祈祷万般乞求下，恶魔一般的脚步声再一次出现在他耳中，由远及近，那个人还是回来了。
那个初见时平平无奇，完全不起眼的男人，是个恶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