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列位
走入光芒中的瞬间，希瑞尔便察觉到了违和。
他在进来之前用光之法则的领域在身体周围形成了一层保护，非法则级别的魔法伤不了他。但作为杀阵，这阵法的光芒未免太过温和了些，根本没有发挥出应有的威力。
有某种力量把阵法的威力削磨了……
是埃文？他还有保命的底牌？
不，不对……
希瑞尔骤然睁大双眼，一时顿住了脚步。
这是……法则？
法则降临？！
这怎么可能！！！
埃文就算再厉害，也不可能短短六年时间就从初阶禁咒法师提升到得法则眷顾的程度，那是高阶圣术或禁咒法师得法则加冕列位贤者时才会形成的领域！
对法则的理解感悟是需要时间积累的，心性的提升也同样需要阅历磨练，这也是贤者当中长生种族较多的原因。
人类法师修炼到后面寿命也会延长，或许能活到几百岁，但终究不可能比得过寿命以千为记的长生种族，只有达到贤者级别的人类法师才有可能寿命过千。
二十多年前弗兰成为海之贤者的时候是二百七十多岁，已经是现世的贤者当中最年轻了，历史上最年轻的贤者列位的时候也过了百岁！
可埃文才刚满二十岁，接触魔法不过十几年，进入外界社会的时间更短。这么短的时间，根本不可能达到法则认可的标准！
这不对劲……
虽然在地牢时因为封魔锁的原因他无法准确感知埃文现在的等级，但绝对没有到能够列位贤者的程度！
然而越往中间走，浩瀚的法则气息便越发不可忽视，让希瑞尔根本没有认错的可能。
与此同时，外面的几个贤者也隐约感觉到世界法则神圣浩瀚的气息。
“这是……法则降临……”伊斯梅尔轻声自语着，微微眯了眯眼睛，看向光团的目光十分覆杂。
“是谁要列位了？埃文？？？”花舞瞪大了眼睛，喃喃道：
“真的假的……他六年前还是个魔法小白啊，连悬浮魔法都不会，跟个法师学徒差不多，这才多久，都要赶上我们了？他是法则亲儿子吗？？？”
“和光辉前后脚啊，这才隔了两天不到。历史上有相隔这么短时间连着两位贤者列位的例子吗？”歌之贤者问。
弗兰默默摇了摇头：“据我所知没有。”
“那还真是难得。”歌之贤者感慨：“人类当中终于又要有一位贤者诞生了，现在在位的贤者里只有我和暗夜是人类出身，加上他才三个，其他全部都是魔法种族。”
弗兰蹙了蹙眉：“我记得六年前见他的时候光辉跟我说过埃文的年龄，算起来他今年也才二十一岁，这么年轻……”
歌之贤者：“……你说他多大？？？”
弗兰：“二十一岁。”
歌之贤者只知道埃文很年轻，但不知道这么年轻，一时哑口无言。
“……这已经不是天才能形容的了，他真的是法则亲儿子吧。”
正说着，法阵的光芒被从天而降的法则之力彻底打散，浩瀚威严的气息扩散开来，在场的人除了几位贤者不受影响，其他人心中均是心中一震，不由得产生了俯首敬服的念头。
刑场外围的普通人看向法阵中央的目光纷纷带上了虔信和敬畏，再没有人怀疑那位“血咒法师”是否做过恶，世界法则已经亲自证明了他的清白。
而高台上的大祭司和皇室贵族们则是是脸色惨白，冷汗直冒，恨不得原地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奇怪，这是什么法则？我怎么分辨不出来？好像不止一种……”歌之贤者疑惑地微微蹙眉，看向一旁的花舞。
“花舞，你能分辨出来吗？”
在场的人中，只有花与舞之贤者得到了多种法则的认可。她最初只是花之贤者，和伊斯梅尔一样眷属自然法则，后来又经过第二次加冕才获得舞之贤者的封号，成为了现在的“花舞”。
花舞的表情很纠结：“我也分辨不清，是很深奥罕见的法则，我从来没见过。而且，不止一两种……”
“不止一两种？！！！”所有人都面露惊色。
那个叫埃文的年轻法师……怎么会有这么多种法则选择他？！他的魔法这么特别吗？
这个时候，伊斯梅尔突然开了口，神色凝重：“降临的法则有三种，其中一种不止月曜没见过，连我都不能确定。我只认识其中的两种——毁灭与重生的法则。”
伊斯梅尔是现存最古的贤者，也是最早的一代贤者，上万年的时间里，连他都没有见过的法则，几乎可以被认为是从没有眷顾过任何一位贤者的法则了。
这样的法则，选中了埃文。
不知是好是坏。
位于法阵之中的希瑞尔顾虑更深。
这是埃文的加冕仪式，在阵法溃散后，他本该自觉退出去，但他没有。
希瑞尔隐隐有种预感……这一次的法则的眷顾是不得已而为之，因为它所选中的人遇到了身死魂灭的危机。否则无法解释埃文的魔法境界和心性都尚且没有达到列位的标准，它却提前降临了。
这样的变动让希瑞尔不由得想到了一个词——揠苗助长。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联想到这个词。
世界法则是世界运转的规则，它只会关注世界本身和生灵万物整体的发展，从不会关注到个人。不到贤者境界临门一脚，它是不会垂眸的……但埃文为什么如此特殊？
希瑞尔越想越心惊，用力咬了咬牙。
不，希望是他想多了，说不定是埃文在生死之际领悟了什么，心性和对魔法本质的感悟达到了临界点，才会引来法则的眷顾。
希望如此……
而此时，埃文血红的眼眸空洞地注视着前方的虚空，意识一片模糊，似是陷入了一场永远不会醒来的梦。
他的周身笼罩着浓郁的白雾，光怪陆离的画面一帧一帧在他眼前浮现丶溃散，纷杂混乱，似毁灭，似新生，循环往覆，终究归于虚无。
他的灵魂像是被强行提升到了某种无法言说的境界，浩瀚的法则之力灌注，令他感到无比惊惶无助，却无力抗拒，挣扎不能，只得被迫接纳丶习惯，将这力量纳为自己的一部分，融会贯通。
最后，一个声音在他的灵魂深处响起，以一种世间所不存在的语言，念出了一个封号，和他的名字。
【血咒贤者——埃文·伊森布鲁斯·法尔兰】
法则的意志自动转化为生灵能够理解的语言，在这场加冕仪式的最后，注入了他的灵魂。
“……埃文？……埃文！”
埃文回过神的时候，金发的半精灵正单膝跪在他身旁，一声声地唤着他的名字，神色间难掩焦虑和担忧。
“希……瑞尔……”埃文强撑着应了一声，紧接着，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多日的酷刑折磨，他的身体和精神都已经达到了极限。这一次的法则加冕更是彻底耗尽了他的体力。
希瑞尔伸手一揽，将昏迷过去的青年揽入怀中。
封魔的锁链早已在法则之力的冲击下化为了齑粉，但埃文身上的伤口并没有消失。
为他加冕的，并不是疗愈类的法则。
希瑞尔叹了口气，嘴唇动了动，治愈的光芒将他笼罩，几个呼吸的时间里，埃文身上的伤口尽数消失，冷白的皮肤恢覆如初，连带着他身上陈年的旧伤也消失无踪。
这还是希瑞尔列位光辉贤者后，第一次使用法则级别的光系治愈魔法，效果十分显着。
只是怀中人身上的血迹着实碍眼，于是希瑞尔又给他用了一次清洁魔法。
埃文上身的衣服早已被刑具撕碎毁坏，不知道去了哪里，下身的衣物也是破破烂烂，看着凄惨得很。
以这样的形象，出去见人显然不合适。
希瑞尔脱下身上的圣子长袍将人裹住，让他的头靠在自己的肩窝处，勾起他的膝弯将人打横抱起，再给他们周身蒙上了一层隐匿魔法，保证除贤者之外的普通人都看不见他们，这才向外走去。
法则的加冕仪式结束就昏过去，埃文也是独一份了。其他的贤者列位仪式结束状态都是好得不能再好。
看来他的猜测没有错，埃文这次的列位果然不是正常状态，不知是福是祸。
而且……
“血咒贤者……”希瑞尔喃喃地念出这个封号，眉头紧锁，眸光微凝。
历史上所有贤者的封号都多少与其眷属的法则有关，但埃文的封号却只和他自己的身份相关联，根本无法从中判断选择了他的是什么法则。
“血咒”这个封号说出去，别说是普通人了，就算是他都觉得不是个什么正经封号，说不定会被人怀疑埃文是个蒙蔽天机骗取法则眷顾的黑法师……
而且埃文显然对自己血咒法师的身份很排斥，肯定不会愿意接受这个封号……
希瑞尔想想都觉得一阵头疼。
“该死的……”选择了埃文的法则到底想干什么！
他忍不住暗骂出声。
要不是法则不会说话，希瑞尔简直想找埃文的法则理论一番让它改封号了。
“……罢了，以后还是叫你埃文吧。”希瑞尔看着埃文并不安稳的睡颜，深深地叹了口气。
“希望你醒了之后，不会对自己的封号太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