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他想要许由爱他
夜晚的街道空旷冷寂, 路灯在潮湿的地面晕开一圈又一圈斑驳的光影，道路两旁中世纪风格的建筑安静地伫立在光晕外的阴影里，庄严肃穆，为这个本就冷清的夜晚, 增添了几分不怒自威的寒意。
“庄彻！”
许由被庄彻拉着, 跌跌撞撞地穿过无人的街道：“庄彻, 停下！”
而走在前面的庄彻就跟听不见似的, 步子迈得越来越大。
“痛……”
手腕上的力道大得像是要把骨头捏碎，许由忍不住小声抽气，下一秒，便迎头撞上了一个坚实的后背，手腕随即一松。
许由捂着晕晕乎乎的脑袋擡头，望进那双如深渊一般的墨眸里。
庄彻周身的气压很低，许由刚才在卫生间外被庄彻狠戾的眼神怵到, 此刻察觉到手腕上的力道松了些后，下意识地便抽回手，后退一步远离他。
庄彻默默将她这一系列小动作看在眼里。
“你为什么打他？”许由声音颤抖着, 开口问道。
庄彻唇角扬起一抹讥讽的弧度：“因为他该。”
许由仰头，静静看着庄彻。她清楚庄彻的为人, 他行事虽然乖张, 却不会无缘无故打人，应该是那个男生说了什么或者是做了什么惹了他不高兴。
许由只是担心，庄彻打男生的原因，会和自己有关。
因为男生是林奕之的朋友，庄彻把对林奕之的怒气, 一齐加到了男生的身上，所以原本的小矛盾被瞬间激化……
许由不敢再继续深想下去。
“你去哪？”
庄彻见许由转身想走, 立刻大步追上挡在她身前。
许由埋着脑袋不愿意看他：“不管怎么样，打人都是不对的，总得回去看看那个男生伤得怎么样，要不要送医院吧。”
“呵，”庄彻哂笑一声，“钱我给了，刘恒睿也在，他会看着办的，你还回去干什么？”
许由忍无可忍，擡手，一下一下重重地砸在庄彻胸口，她真的快要崩溃了：“你把人打成那样，难道不该跟他说一句对不起？”
“打人是什么很光彩的事情吗？他说他要报警，报警，你没听到吗？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要用拳头？”
憋了一路的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下，许由打到后面没了力气，两只手死死抓住庄彻胸口的衣服，而后又无力地缓缓滑下：“庄彻，为什么你解决问题的方式总是这么极端？”
庄彻抓住许由的手，眼中神色晦暗不明：“许由，你现在生气，是因为我把那个男生打了，还是因为我让你在林奕之面前丢脸了？”
许由抽噎声一顿，不敢置信地道：“这和林奕之有什么关系？”
庄彻：“和他没有关系的话，你为什么这么着急赶回去？”
许由眼中泪水混着错愕，刚想反问，对上庄彻的视线，又突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那个男生说的没错，他真的是个疯子，沈默半晌，她擦干净脸上的泪水，语气近乎平淡：“放开。”
庄彻闻言不仅没有放，反而拉着许由，让她更近地贴向自己。
许由连和他争辩的力气都没有，皱着眉头偏开头，不知是抵触他身上浓烈的酒气，还是原本雨后青草的清冽味道，只重覆道：“放开。”
“不放。”
庄彻一只手捉着许由的手腕，另一只没有沾到男生血的手则是掐住许由下巴，迫使她仰头看着自己。
“许由，我说过了，后续的事情有刘恒睿在，不管他是想报警，还是要去医院，刘恒睿会解决，你现在回去帮不上一点忙。”
他一字一顿，语气坚决：“我不会道歉，也不会让你再回去见到林奕之。”
四目相对，许由感到深深的无力，庄彻根本不觉得他刚才的举动是错的。
她最终只留下一句“这和林奕之没关系”，便用力甩开庄彻的手，转身朝公寓的方向走去。
也因此，许由没有看到，在她身后，庄彻脸上疯狂偏执的面具陡然扭曲破碎，裂痕之下浮现出的，是什么都抓不住的恐慌。
……
街道尽头，汽车由远及近，轮胎轧过地面，带起一阵潮湿的风，裹挟着寒气，丝丝缕缕地往人衣服里钻。
人行道上，两道身影，一高一矮，一前一后，沈默地走着。
途径一家小超市，庄彻进去买东西，许由听到动静没回头，脚步也没停，继续往前走，没过多久，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然后在距离自己一两步左右的地方又倏地恢覆平缓。
很快到了许由公寓楼下，她没有立刻刷开大门，而是转身看着在自己身后不声不响跟了一路的庄彻。
“我今天晚上想一个人待着。”
她刚刚才哭过，眼睛还是红的，但目光却坚定，看上去可怜又执拗，大有如果庄彻不答应，那她就在楼下跟庄彻站上一晚的决心。
庄彻心猛地一抽，面上却不动声色，无所谓地笑道：“我本来就打算把你送回来就走的，用不着这么急的赶我。”
他刚才去超市买了一包湿巾把手上的血擦干净，像是要确定什么似的，他擡手想和往常一样捏捏许由的脸，却被许由偏头避开。
许由没再看他，径直刷开大门离开。
乔心和南瑾书已经于昨天坐上了飞往她们美丽假期的飞机，而夏玉莹和她男友基本上已经属于同居状态，一周回一次“娘家”都算是频繁，往常热闹的套间内，此刻只剩下许由一人。
厨房里，许由给自己倒了杯牛奶，端着杯子坐在岛台旁，开始发呆。
她很迷茫，这段时间围绕着她和庄彻发生的大小事，不管是她听到的，还是经历的，都无一不在向她证明，继续和庄彻走下去是错误的决定。
可是她不知道该怎么结束这段感情，就像庄彻说的，只要他不想放手，自己根本就无法摆脱他。
难道非要两个人闹到头破血流丶相看两厌才甘心吗？
许由不想这样，但她一点办法也没有，无力感铺天盖地地向她袭来，她站在荒芜中央，避无可避。
衣服荷包里的手机突然震了两下，许由拿出来一看，林奕之给她发了微信。
她和林奕之算是和平分手，分手后，互相都没有删对方的微联系方式，但也一直没有联系，两个人的微信消息还停留在一年前，她约林奕之出来说清楚那天。
［林奕之：陈俊伤得不是很重，只不过是把嘴里咬破了才流了那么多血，他不会报警的，你不用太担心。］
许由盯着消息看了片刻，开始打字：［我替庄彻向你朋友说句抱歉，不管怎么样，他动手都是他的不对。］
对话框上方变成了正在输入的字样，却迟迟没有新消息发过来。
许由想了想，又打了一句话发过去：［今天晚上也给你添麻烦了，不好意思。］
直到牛奶喝完，许由将杯子冲洗干净，林奕之的消息才再次弹出来。
［你永远都不需要跟我说抱歉。］
许由看了一眼，没再回覆。
－
公寓楼下，庄彻靠在大门边，下午才下过雨，墙面还是湿的，但他不在乎衣服是否会被弄脏，指尖腥红闪烁，白烟袅袅升起，将他裹进一股冷冽肃杀的氛围里，锋利的眉眼被烟雾模糊，眼底情绪看不分明。
他之前去超市，不止买了湿巾，还买了包烟。
他不常抽烟，尤其是在他知道许由讨厌烟味后，除了应酬，跟高明博他们在一起时都不会抽，几乎已经处于半戒烟的状态，可今天那股瘾却突然上来了。
他急需要尼古丁来缓解心里那阵由恐慌引起的抽痛。
他闭上眼，男生不屑鄙夷的话语清晰地在耳边回荡。
“没想到，许由看着纯，无欲无求，私下挺有手段的啊。”
“当初林奕之父母就是觉得她家庭背景配不上他们家，才逼着林奕之和她分了手，结果转头又勾搭上你了。”
“嘁，我还以为她多纯洁多高尚的一个人呢，不过是个见钱眼开丶唯利是图的捞女，你也小心点吧，别被她骗了。”
许由猜得其实没错，庄彻打男生不仅仅是因为他骂自己，也有一点将对林奕之的气撒到男生身上的缘故。
既然当初抛弃了许由，林奕之但凡有点自知之明，都不该再出现在许由面前，更不该让他的朋友对许由产生那样的误解。
庄彻嗤笑着朝天吐出一口白雾，又想，如果许由真的是因为喜欢他的钱和地位跟他在一起的就好了。
这样，至少他还能有办法牢牢抓住许由，让她心甘情愿地留在自己身边。
明明最开始时，说得轻松，喜不喜欢不在乎，只要人在就够了。对别人说的也是，许由喜不喜欢他没关系，他喜欢许由就够了。
可刚才看到许由下意识流露出对自己的抵触，庄彻才发现，他内心的恐慌和患得患失，来源于害怕。
他害怕在许由眼里，看到类似厌恶或者恐惧的情绪。
他不想许由讨厌自己。
他想要许由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