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你真的喜欢庄彻吗？”
许由睡不着, 开着灯，在床上瞪圆了眼睛，从天黑坐到天亮，眼下因此多出了两个大大的黑眼圈。
直到肚子咕噜噜地发出抗议, 她才一脸萎靡地去到厨房, 从冰箱里拿出一袋面包片, 坐到桌边, 就这么干嚼着吃。
走廊里突然传来一声重重的关门声，很快，厨房门上的那扇小窗户晃过一道身影，下一秒，夏玉莹的脸忽地贴在窗户玻璃上。
她推开门，满脸惊讶地看着许由：“原来你在家呀。”
许由有气无力地冲她笑笑：“你回来了，是有什么事吗？”
“我跟我家亲爱的要一块去旅游, 我回来收拾点东西。”
“这样啊，祝你旅途愉快。”
夏玉莹莫名扭捏：“谢谢。”
“不对，”她扭到一半忽然想起件事, “我刚才回来的时候，在楼下碰到庄彻了。我问他为什么不上来, 他没搭理我。我还以为你不在家, 他专门在楼底下等你呢。”
许由闻言楞住，庄彻，在楼下吗？
他又来了？什么时候，他等了多久？
夏玉莹打量着许由的脸色，露出一个了然的笑：“你们两个吵架了？”
吵……架？
许由不知道, 但她觉得，她和庄彻昨天晚上, 应该算是比吵架还要严重的事情。
夏玉莹见她不说话，当她默认了，摆出一副过来人的姿态，语重心长地教育道：“男人就是这样的，你和风细雨地跟他相处久了，他就开始蹬鼻子上脸，不知道珍惜了。就得晾着他，让他在楼下多站一会！”
“过不了多久，他就会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乖乖地来跟你道歉。”
许由：……
“就这样，我先回去收拾东西了哦。”
“……好。”
夏玉莹的那番话不仅没有安慰到许由，反而让她变得更加魂不守舍起来，她囫囵吃了两口面包便起身离开厨房。
走廊里，夏玉莹房间的门被她用一个行李箱抵住大敞着，她人则是半个身子都埋进衣柜里，一边哼歌，一边翻找着什么。
许由默默从她门口经过。
房间门在身后重重关上，静谧顿时争先恐后地涌了上来，有一瞬，许由恍然觉得耳边安静到像是连空气都被抽走了一般。
她走到床边坐下，有些出神地盯着手机，胸腔内的心跳越来越重，抓着床沿的手无意识地用力，直到青筋凸起，指节泛白。
许由分不清自己昨晚对庄彻的排斥是来源于生气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昨天晚上她脑子里一团乱麻，只是觉得，如果继续和庄彻待在一起，那些理不清的情绪就会变得更乱，直至把她整个人裹缠到无法呼吸。
可和庄彻分开回到屋里，冷静下来之后，许由后知后觉地感到了疑惑。
自晚上林奕之出现在酒吧，许由便明显感觉到了庄彻情绪上的变化，他心里憋着气，但因为之前和自己说好了，所以就算是全程喝闷酒不说话，也没有去找林奕之的麻烦。
陈俊在卫生间里到底跟庄彻说了什么，能让他努力压抑了整晚的情绪瞬间爆发？
许由问过一次，但被庄彻含糊其辞地掠过，后面两个人闹成那样，许由也顾不上再去追根究底地问清楚。
昨晚电梯门彻底关上之前，许由隔着那道不算太宽的缝隙，和站在公寓门外的庄彻对上了视线。
公寓门前没有路灯，门内光线明亮如昼，门外光线却昏暗。庄彻静静地站在那里，某个瞬间，身后的阴影好似雾气般缓缓流动起来，逐渐汇集成一个虚无的丶深不见底的黑洞。
而庄彻身处其中，放任自己平静地坠落。
轿厢平稳上升，许由却仿佛失了神般怔在原地。
是她看错了吗？为什么刚才她从庄彻身上，感觉到了从不曾有过的落寞。
“啦啦啦……”
夏玉莹哼着小曲蹲在门边，心情颇好地整理着自己的行李箱，“嘭！”
关门声突然响起，等了几秒，却没有看见许由从自己房间门口经过，夏玉莹好奇地探了个脑袋出去。
“嘭！”
套间的大门正巧在她面前关上。
她收回脑袋，摇头叹气：“都说了得多晾一会儿，这才几分钟啊，就忍不住了，啧啧啧。”
电梯门开，许由穿好外套，疾步走到门边。
大门打开，许由先是闻到了一股漂浮在空气中的淡淡的烟草味道，但她忙着找庄彻并没有过多留意，视线环顾一圈，却没有看到庄彻的身影。
一阵风吹过，萦绕在周身的烟味散了些许，许由掏出手机，给庄彻发消息：［夏玉莹说，你刚才在公寓楼下？］
消息刚发过去，对话框上方就变成了正在输入的字样，很快，庄彻的消息回覆过来。
［－.－：嗯，但又突然有事，先走了。］
许由盯着消息楞了几秒，没问庄彻找自己做什么，只是默默收起手机，转身走回门内。
－
“许由，真的真的不好意思，麻烦你了，等我回来一定要给你一个深情的拥抱！”
许由被电话那头乔心矫揉造作的声音逗笑：“不用谢，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
乔心：“我妈这次给我寄的基本上都是吃的，你想吃什么尽管吃，千万别跟我客气啊。”
许由笑着回：“好，那就谢谢你啦。”
夏玉莹收拾完东西便离开了，公寓又剩下许由一个人，正在许由纠结中午要给自己做什么来吃的时候，她接到了此时正在法国旅游的乔心的电话。
乔心的妈妈给她寄了她喜欢吃的零食来，快递就寄存在前台，乔心得半个月后才回，只能拜托许由帮她去取回来。
许由还不是很饿，干脆回屋拿上外套，先去把乔心的跨国快递给取了。
她所住的学生公寓分为了a丶b丶c三栋，虽然看上去都在一幢建筑里，但其实每栋之间并不互通，也有各自的大门。
许由住在b栋，公寓的前台在a栋，因此她得走出b栋的公寓大门，在外面绕上一大圈去到a栋的前台处。
许由本想着跨国快递费贵，乔心的妈妈应该不会给她寄太多的东西，但她还是低估了一位母亲害怕自己女儿在y国，吃干巴面包瘦成竹竿的心。
当一个半人高的箱子被公寓前台的工作人员搬出来放在她面前时，她彻底懵了。
她不敢置信地向工作人员再次确认了一遍，得到肯定的答覆后，苦大仇深地盯着箱子看了许久。
还能怎么办呢，来都来了，只能搬了。
许由抱着箱子走出a栋，视线被挡住，回去的路上不出意外地撞到了人，正要开口道歉，怀中却突然一轻。下一秒，林奕之的脑袋从箱子后冒了出来：“我帮你。”
林奕之知道许由住哪，所以他接过箱子后，不等许由回答，便转身朝b栋的大门走去，许由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默默跟上去。
刷开门禁，许由没有立刻进，而是伸手想把箱子接过来，却被林奕之侧身躲掉，林奕之表情无奈：“都送到这里了，也不差那几步路。”
许由仍旧坚持：“你帮我搬到这里已经很谢谢你了，电梯离我住的房间不远，我自己可以的。”
话落，她抱住箱子，往上一提，没能提得动。
林奕之两只手紧紧抓住箱子下缘，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之前不是说……还可以做朋友吗？”
他垂下眼，落寞地笑着：“我没别的意思，你可以，不用这么防着我。”
……
许由最后还是拗不过林奕之，让他把箱子抱上了楼。
两人径直去到厨房，她让林奕之将箱子就放在门边，而后问他要不要喝点什么。
毕竟林奕之帮她把那么重的箱子搬了回来，如果现在立刻开口赶他走，似乎有点太冷漠不近人情了，总得让人坐着休息一下。
林奕之走到岛台边坐下：“谢谢，我不渴。”
许由闻言点点头，捧着水杯站在桌边，整个人莫名有种不知道该干些什么的局促感。
林奕之沈默地看她一眼，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放在桌上：“这是你……朋友的银行卡，陈俊伤得不是很严重，我们没去医院，也就没有用上这张卡。”
“你替我还给他吧。”
看到那张银行卡，许由恍神了几秒，而后干巴巴地回了个“好”。
不得不说，但凡是和庄彻沾了点边的东西，存在感都和他一样，强到无法忽视。那张银行卡就放在桌上，横在许由和林奕之中间，像道无法跨越的鸿沟。
某一瞬间，林奕之觉得自己快维持不住这副努力佯装出的平淡模样，嫉妒和不甘在厨房尴尬的氛围中不断膨胀，快要将他的理智吞噬殆尽。
这张银行卡本来昨晚就可以交给刘恒睿，让他代为还给庄彻，但林奕之却没有这么做。
因为现在的他，实在是找不到什么合适的理由再出现在许由面前，所以哪怕是以还庄彻的卡为借口，他也卑劣又卑微地抓住了这次机会。
这是他第二次意识到，自己也许并不像别人评价他的那样，风光霁月。
第一次是在昨天晚上，当他得知陈俊被庄彻打，是因为说了许由坏话的时候，他给陈俊擦药的手突然加大了力气，陈俊顿时疼得吱哇乱叫。
回到酒店，他在黑暗中坐了许久。
他在想要不要将庄彻打人的原因告诉许由，可最后他没有这么做。
他甚至带着一丝侥幸地想，如果许由因此误会庄彻，他们之间的感情有了裂痕的话，是不是就意味着，自己还有机会。
但很快他又笑了，被自己蠢笑的。
他不说，不代表庄彻不会向许由解释。
只是编辑消息给许由发过去时，不知是出于逃避还是侥幸心理，林奕之仍是避开了庄彻为什么会打陈俊这个话题。
而此刻，林奕之不错眼地观察着许由脸上的表情，她似乎真的不知道庄彻打陈俊的原因。像是突然有阵风吹过，大火掠过之后的残馀灰烬中，倏地迸发出一颗金黄灿烂的火星。
“你们昨天晚上，庄彻他……没对你做什么吧？”
许由嘴角扯出一丝苦笑，反问：“他能对我做什么？”
火星伴随着袅袅烟雾，升腾起一股微弱的火焰。
即使胸腔内的心跳声已经重如擂鼓，但语气依旧平静，林奕之听见自己开口：“许由，你真的喜欢庄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