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
“航空模型历史悠久，它是伴随着人类航空事业的发展而产生的……”
陈国强在讲台下听得昏昏欲睡，忍不住了打了个哈欠。
“得，老安走还真是对的，他是不是知道这老教授要唱催眠曲啊？”他歪头问一旁的祁澄。
祁澄摇摇头表示不知道，撑着自己眼皮悄悄指了指讲台示意陈国强好好听课。
“不妨事，”陈国强低声说，“这老教授眼花耳背，连名也不点，逮不着咱们。而且你看他讲的啥啊，光航模历史就讲了10页，后面我估计还得来个现状。”
祁澄擡眼瞧了瞧ppt右下角，103页的ppt，现在讲了10页，是挺不妨事的。
祁澄决定与众人皆睡。
这不怪老教授，人生来各有气场，强求不来，像乔洁，人往讲台一站，立刻就有了唯我独尊的气质，就算她讲上一节课的绪论，祁澄也敢保证他不敢睡。而这老教授口吐如绵绵春雨，春风拂面，这鼓馁旗靡之音让人忍不住昏睡。
“要不咱们下节课也逃了算了，我还没怎么在虹北逛过呢。”
祁澄微低着头假寐，耳朵还注意着四方动静，听他这样说竟当即拒绝了。
“我倒是想，但安只宸说让我在这给他顶着答到。”
“哎呀答什么到啊，连名也不点，你放心，出了事你强哥顶着。”
祁澄撩起眼看他：“你顶得住班主任么？”
陈国强脑子里出现乔洁盘着高发髻手指他鼻子大喊“陈国强你给我站着！”的场景。乔洁发火时声如洪钟，一曲“站着”一喝三叹，令人头皮发麻。
陈国强身子不可控制地抖了一下，回道：“我好像不敢。”转而又补充道：“但是你可以。”
“不，我不可以。”
“请祁澄同学继续向下读。”老教授自己读了三十多页满是字的ppt，估计是累着了，喝了口水后不愿再干这费口舌的苦力活，挑了个学生接他的班。
祁澄站起来朗声道：“机翼——模型在飞行时产生升力的装置，并能保持模型的横侧安定性……”
他一边读着一边在心里想：我怎的懂这劳什子的横侧安定性，这是什么鬼，都不讲的么？
“好的，请坐。请安只宸同学继续往下读。”
祁澄坐下还没把凉了的木头凳子暖热乎，老教授又叫起他那挨千刀的不知所踪的同桌来。
“安只宸同学？”
祁澄火速脱下自己在外面套的红白相间的运动服，露出里面的的白t恤，又把自己带来的黑色鸭舌帽扣在脑袋上，像右边的空位移了一格，起来回答：“我在老师。机身的主要作用是连接飞机的各个部分：发动机丶起落架丶机翼丶垂直尾翼……”
他读完后刚要坐下，又听到那磨人的老教授说：“安只宸同学先不要坐下，我来问你几个问题，什么是反角？”
祁澄心一跳，这是他刚读的，但他没记住啊！陈国强在旁边“刷刷”地翻书，争取救自己兄弟一命，还没递过去，就听见老教授的催命音：“嗯？不会么？”
祁澄眼一闭，心想着说句不会也不会丢了脸，反正他现在是安只宸，随他作。
“对不起，老师我不会。”祁澄心想：安只宸我可真给你长脸了，还挺有礼貌呢。转而又一想：呸！我给他张个屁脸。
“好吧请坐，那请刚刚的祁澄同学帮忙回答一下。”祁澄心累了。陈国强忙套上祁澄外套说：“机翼前缘与横轴之间的夹角。”说完对祁澄做出一个安抚的动作，示意他放心。
“嗯，不错不错，祁澄同学变高了啊，果然是我老花眼了，记性也不好了，记人也记不太准。”
祁澄心说：不，老师您记性太好了，光指着安只宸和祁澄叫。
陈国强心说：得亏您老眼神不好。
两人一上午都没在讲过逃课的事。
中午吃饭，祁澄给安只宸发消息：你给我死回来。
安只宸：？？
安只宸：我在你后面。
祁澄转身，看着提着大包小包的安只宸，怒目而视。
“吃枪药了？”安只宸走到餐桌边，把东西放下，“别慌，哥有带的饮料，绿茶，压压火。”
“压你妹！”祁澄气极，爆粗口。
“哎哎哎——怎么说话呢，小小年纪污言秽语不知羞。”安只宸打趣道。
祁澄嘴说不过安只宸，就要上手。陈国强见状拉住两人，对安只宸说了一番今上午的偷天换日奇遇记。把安只宸说得笑弯了腰。
“辛苦我橙子了，哈哈哈哈哈，哎呦——笑岔气了。”安只宸上前对着祁澄的头摸了两把。
“活该你！”祁澄扫开安只宸的手。
“你干嘛去了？”陈国强问安只宸。
“我啊，”安只宸揉了揉被祁澄扫开的手，“我姥爷在这附近的疗养院，我去看了看他。”
“哦哦，老人家身体没事吧？”
祁澄想都进院了能叫没事么，但他没说，默默喝着安只宸给他拧开的绿茶。
安只宸也被问得有些楞，笑道：“之前不大好，现在恢覆的还可以吧。”
“那就成那就成。”陈国强或许是跟乔小丹在一起久了，变得有些没心没肺的。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句话竟然是真的。
上了三天的理论课，他们就去实地应用，其实就是看着别人飞。
“这不就跟我爸买的航模玩具是一样的？”安只宸在场外悄悄说。
带队的依旧是那位眼花耳背的老教授，今日不知怎的耳朵格外的好使，竟听清了安只宸的话：“这可不对啊同学，这玩具和航模是有区别的，我的课上讲的时候你没听么？叫什么名字？”
安只宸一到了虹北就忙进忙出，会着他那些狐朋狗友，三天的课就上了一下午，还是睡过去的。可安少爷丝毫不慌不忙，从容答道：“安只宸。”
祁澄心道：坏菜！
果然，老教授推了推眼镜看着他，像不信任自己一般，又低着头向上翻着白眼走进了细细打量了一番，道：“你是安只宸？”
“是啊。”安只宸丝毫没有意识到什么不对。
“那个回答我问题总是全对的安只宸？”
“啊？啊！”安只宸反应过来，他之前让祁澄帮他答到，看来这小子很上道，答得头头是道。
但他不要脸已久，贪工这事儿他做得来。
“老师是我！”
老教授人老眼花，脑子却还是精明的，他“温而厉”地说：“安只宸同学你跟我们讲解一下现在这个模型组装到哪一步了。”
这我哪里知道，我要是知道岂不是辜负了这几天我的逃课！安只宸在心里哀嚎。
但天无绝人之路，当安只宸刚想胡乱答一个蒙混过关时，在场上组装的小夥子按了铃。组装完成了。
“呃……组装完毕？”
“那后面要干什么？”
这题安只宸是会的，装完了就飞嘛。
“飞！”
“试飞。”祁澄好心提醒。
“试飞！”
“嗯。”老教授若有所思地看了眼祁澄，祁澄一惊，心想完了。但老教授只这一眼，又把目光收了回去。
“专心看吧。”
祁澄众人在基地日日忙着组装拆卸画图，不知不觉过了近一个月了。
本来培训的人是要住在基地的，两人一间宿舍。祁澄和安只宸睡一间。但因为安只宸一直都忙得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这间屋子就成了祁澄的单身公寓。反正安只宸也不在这里住。
结果这天中午回宿舍时，安只宸竟然跟着祁澄一起走了。
“你还有事？”祁澄压根忘了他还有个舍友这事儿。
“没，我睡觉啊。”安只宸回答。
“你睡觉你不得回你家？”
安只宸好笑道：“橙子，你是不是忘了，你还有个室友？”
“……”他真忘了。
一瞬间，祁澄有些慌神，问道：“呃……你现在要去睡觉？”
“不然嘞？我跟踪狂啊？”
“那什么，”祁澄用手拨拉了一下额前的刘海，故作镇定道，“给你个惊喜，别哭。”
安只宸笑着推门而入：“哭什么，有多……”
面积还算可以的两人公寓里，被祁澄密密麻麻的占满了。地上是散乱的稿纸，既有文化课上老师布置的作业知识点，也有在培训时老师讲的重点，安只宸还能看见几张模型结构图，可见纸之主人之用功。安只宸的床上一半是圈起来的被褥，一半是祁澄的行李箱，安只宸眼睛不可控地跳了起来，他看见了床板上的零食渣渣。床头还挂着男士内裤……
祁澄眼疾手快，把自己内裤捞过来藏在背后。讪笑道：“大哥，请进！”
“我的祖宗啊。”安只宸喊道。
“哎——”祁澄连连摆手，“不敢当不敢当。请坐。”他往地上铺了张草稿纸，邀请安只宸坐下。
“我的椅子呢？”安只宸问。两个人两个椅子，安只宸没看到自己那把。
“你猜。”祁澄不敢看安只宸。
走过阳台，安只宸看到自己的椅子上的大鞋印子。眼角抽了抽。
“这……怪我，长的还不够高，晾衣服实在是费劲。”祁澄解释道。
安只宸默默按下窗帘后面的开关，晾衣杆自动下落。
“哟！怪高科技的！”祁澄夸张地大叫。
“你别这样橙子，”安只宸扶住他，“这不符合你人设。”
“咳，实在对不住，这……”
“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安只宸严肃地看着祁澄，祁澄以为是什么大事儿，忙对他说：“你问你问。”
“你的洁癖呢？你的强迫症呢？”他可因为这事迁就了你好久。
“我能说……我是‘严于律人，宽以待己’么？”
“那你听说过‘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