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章
一直胡思乱想到晚上，祁澄心神不宁地从医务室回去。
“澄哥，老安回来了。”祁澄一落座就听到乔小丹跟他说。
“他回来干什么？”祁澄有些好奇，安只宸不应该在家里覆习呢么？
“谁知道呢，回到班里问我你去哪了，我跟他说了之后他就又从后门跑出去了。”
乔小丹回忆下午安只宸火急火燎地跑进来，冲到他面前问“祁澄呢？”，吓得乔小丹以为世界末日了老安要拉着澄哥跑路。
“从来没见他跑得那么急，还以为有人抢他钱了。”乔小丹又补充道。
“他平常不也风风火火的？”
“哎——不一样”乔小丹摆摆手，“以前那是饿虎扑食，今天是有人抢他的食，要宰人的感觉。”
临近中考，学校要求全体班主任都要晚自习值班，在班里盯着学生。乔洁一直很恪尽职守，不迟到早退，但今天晚自习都过了两节课了，她都没来。
乔小丹趁晚自习下课空隙向祁澄问题时悄声嘟囔：“乔魔头竟然没来，我还有题要问她呢。”
祁澄放下手里死磕的遗传题，不解道：“问我不就行？”
“不够啊，你那个解法太取巧了，我想要一步一步走的笨办法。”乔小丹似是为自己的不开窍很无奈。
“好吧，你可以去办公室找找她，说不定是班主任开会耽搁了。”
乔小丹一想也是，当即起身：“行，那我去办公室看看。”
乔小丹安安稳稳地出去，跌跌撞撞地回来。跌跌撞撞，是因为太激动丶太兴奋，跑回来的时候磕着了。
“澄哥，大事件！”乔小丹呲牙咧嘴地冲祁澄叫唤，八卦本性积压已久在这一刻一泻千里。
班里人都在学习，他只好故作神秘地压下嗓音：“咱学校有两人约架，其中一个被打进医院了。乔老师是去医院处理了。”
“然后？”祁澄竖起耳朵，手里不停。
“学校说要给两人处分，取消中考资格！”
祁澄嗤笑一声：“这也就吓唬人吧，学校老几？他说能取消就能取消？”
“也是哈。”听祁澄这么一说，乔小丹忽然就觉得这事也没什么稀奇的了，就一个打架事件而已。
祁澄还有一件事想不通：“所以乔洁为什么会去处理这事呢？”
以往打架互殴事件，都是班主任处理各班事务，班里也没听说有人……
祁澄和乔小丹福至心灵，不约而同脱口而出：
“安只宸。”
“老安。”
祁澄不耐烦皱起了眉：“这玩意儿怎么这么会惹事。”
“我去，那怎么办啊，老安这不得被处分？”乔小丹很是担忧。
祁澄却往好处想：“应该不至于，乔老师去了，应该会力保他的。”乔洁偏心眼偏得厉害，帮亲不帮理，自己班里人和外班的闹，从来不会让外班人讨到好果子。
“也是。”乔小丹放下心来，转回头安心学习。
祁澄又细细琢磨了一会儿，戳了下乔小丹：“打扰一下，问个问题。办公室里其他班主任都在么？”
“这……”乔小丹些许为难，“我去的地理组办公室。”
祁澄比划了个“ok”的手势：“我去办公室看看。”
“还用我陪你么？”
“不用，你抓紧学习吧。”
他进了办公室，突然意识到此时是晚自习，就算班主任在也应该在各个班里盯梢。祁澄心中叫道：“失策！”转身要走，正好碰上迎面而来的王森迦。
“老师好。”
“嗯嗯你好，是来找你们班主任的？”
祁澄想正好从你这探探消息，便说：“嗯，但她一晚上都没现过人影。”
“别找了，关上门，不然冷气就跑出去了。”
王森迦带着祁澄进办公室，给他搬了个凳子。
“坐。你们乔老师去医院了，有个学生受伤了，她代表校方去处理。”
“是有人打架了？”
王森迦若有所思地看了祁澄一眼：“消息怪灵通啊，不好好学习光打听小道消息了。”
看来是猜对了。“我学习挺好的。”
王森迦表情一愕，笑道：“倒是我冤枉你了？”
“嗯。”祁澄大言不惭回应，既然挑明了，他也就开门见山地继续发问了，“都是我们班的？”
“是啊。”王森迦也不给他卖关子，他想知道，自己也就不吊着他了。
“会处分吗？”
“进医院了，你说呢？”
“现在处分有什么用，马上就中考了。”祁澄不理解。
“对呀，马上就中考了，赶紧趁着能减几分就多减几分呗，争取离校前把分扣光，了却初中遗憾。不是我说啊，你们班这两人也太不知轻重了，什么矛盾要把人打进医院啊？还有十多天，要是打出来个好歹，躺床上的人考不了试，就能甘心让站地上的人去考？”
祁澄抓住自己的重点，连忙发文：“老师，谁是站地上的那个？”
“……”
王森迦恨铁不成钢：“祁澄你的脑子就是用来管这些的？你数过还有几天考试么？现在仗着自己有点小聪明在这儿问三问四，明天要考大聪明了你怎么办？心思放正，《伤仲永》你白学的？回去！”
祁澄被劈头盖脸一顿骂赶了回去，倒没有很生气，毕竟王森迦虽然说话难听但说得都是对的，自己的确得意忘形了。但他现在更在意的是安只宸跟谁打的架？
他环视了一圈班里的人，找到了一个空位。
是朴凡。
朴凡正躺在病床上，肋骨骨裂，很痛。
但他不敢说，安只宸就站在床边，他怕自己一叫唤，安只宸立马再来给自己一拳。虽然，对方正在被乔洁训话。
乔洁训完安只宸，过来找朴凡问话：“现在怎么样，方便说话吗？”
之所以这样问，是因为骨裂限制了呼吸强度，说得太急丶声音太大，都容易让患者胸痛气闷。
“嗯……”
“安只宸说，他打你，是因为你在网上造谣，严重影响班里同学的生活和学习，是有这回事么？”
“……”
“敢做不敢说？用我帮你回忆吗？”安只宸在一旁插话。
“你这是污蔑……咳丶咳咳丶你有丶什么丶证据？”
“你慢点。”乔洁帮忙捋着朴凡胸口，瞪了安只宸一眼，“你给我老实点，没让你说话别说话。”
“老师我再说最后一句话，我有证据。”安只宸像是在课上回答问题一般，举起手来。
“你丶你拿……”朴凡气喘吁吁地说。
安只宸掏出自己的手机，翻出一段视频，递给乔洁，等到乔洁看完，又翻出一篇帖子。
乔洁翻阅着那篇帖子，愈看眉头愈锁。
她眉头愈锁朴凡就愈心惊胆战。
待看完后，她意味深长地看了朴凡一眼，随即把安只宸叫出病房。
“祁澄知道这事么？”
“这个帖子发了好几天了，他又不是傻子，班里人怎么看他他能不知道吗？”
乔洁带了这个班两年，对自己班同学的性格多多少少也清楚些，她又叹了口气：“别让他知道朴凡做的这事了，先安心备考吧，其他的我处理。你也别找茬了，好好覆习，努努力博一把。”
“好，老师过几天我回班里。”
“行，老师给你安排座位。”
“不用，我和祁澄同桌。”
乔洁垂眼看他，让安只宸不自在极了。
“老师？”
“你们俩关系倒是好。”
“当然，一辈子的好兄弟。”
“你在你这定了一辈子人家愿意吗？”
“我把他硬拉到关公前拜把子。”
乔洁回到学校就要求班里学生全面戒网，给自己班里人打了剂“加强针”：“临近考试了，把手机都关了，网都戒了。别整天搭理那些子虚乌有的事，游戏丶视频丶聊天软件能卸的都卸了。到关键时刻了，这时候，看得就不是你们谁在往前冲了，而是谁停下脚了。奋斗十天，你们将收获将近六十天的快乐生活，你们，不心动吗！”
“心动！”
“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们继续努力！”
“努力！”
安只宸不得不说这招真妙。潜移默化就把讲话重心转移了。他偷偷看左侧的祁澄，少年还在为一道物理题苦思冥想，似乎没有进入过舆论漩涡。
他突然一个熊扑到祁澄身上。
“草，有病？”祁澄被他吓到，笔尖在卷子上划过，如一条蜿蜒河道将题目连接。
“橙子，咱们抽空找个关公庙拜把子吧。”
“你忘吃药了。”
“没忘，不过吃错药了。”
“也还行，还能记得吃药。”
“我都这么行了，你要给我点奖励吧？咱俩去拜把子。以后就是亲兄弟。”安只宸耍赖似地缠着他。
“……考完。”
“成。”果断松手。
祁澄只觉胳膊一空，安只宸就已正襟危坐。
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中考前一天，安只宸问祁澄：“我那枚平安扣呢？”
“在书包里，我做完这个题给你。”祁澄此时正文思泉涌，对着政治大题下笔如有神。
安只宸看祁澄那道题，少说也要写十条。便在一旁耐心等着。
还不忘背几个单词。
“喏。”祁澄左手掏书包，右手不停。把盒子反手递给安只宸。
安只宸伸手擦着他的腰接，祁澄靠前挪了挪，安只宸还擦着他的腰。
祁澄：“怎么？”
安只宸忙收回手，对他讪笑：“没事没事，你继续学。”
他手里捣鼓着那枚平安扣，穿了一根红绳，悄悄靠近祁澄。
祁澄只觉腕间一凉，差点把这坠子摔地上。
“大哥，你能不能消停点，明天就考试了。”
“就一会儿。”安只宸低头把那根红绳系在祁澄手腕上，少年手腕间似有一条殷红血线，衬出几分妖冶柔美。
“考试不让带配饰。”
“啊？”安只宸失望极了，“带脖子里藏住也不行吗？”
“你要让我凭空挂在脖子上吗？”祁澄不耐烦道，“行了行了，先学习好吧。”
安只宸不说话了。一个劲地摩挲着手心的坠子。
“好了好了，我明天一定给你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