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安仁不知道的是,在他做手术的这几个小时里,上海滩已经乱成一团。
因为发生刺杀的地点在法租界里,所以现在最慌乱的就是法租界警务处。
这件刺杀事件发生在自已的地盘上,更重要的是自已保护不力。
日本驻上海总领事应该说是上海最有权力的人,来到法租界需要有警务处的警察进行严密的保护。
但是法国人天生浪漫,浪漫的背后就是粗心大意。
在这样一场重要的庆典上,他们居然对附近的制高点没有任何的防护,让刺客轻而易举的爬上拥有最佳射击位置的天台上。
警务处处长萨贝尔忙的焦头烂额,他将负责保护田川次郎的警长叫到面前一顿臭骂,要求他们立刻去对刺客进行捉拿。
但是现在的首要任务是确保田川次郎还活着。
萨贝尔在赶来的一路上都在祈祷,祈祷上帝让这个倒霉的日本人活着。
在赶到医院得知田川次郎被刺客打中心脏的时候,萨贝尔眼前一黑就要晕倒。
要不是身边的秘书及时将萨贝尔扶好,可能现场就又会发生一场意外。
同时在上海的日军驻军司令大川内传七也得到这个消息,不过他就冷静许多,认为这是一次很好的机会。
大川内传七并不关心田川次郎的性命,他认为如果田川次郎死在法租界,将会给大日本帝国带来一些好处。
法租界现在对于日本人的态度是非常排斥的,不允许任何日本军人携带武器进入领地。
如果田川次郎死在法租界,自已就有理由要求法租界工董局放开禁令,准许日本军人携带武器进入。
看见陈安仁出来,大川内传七迫不及待的问道,“田川次郎还活着吗?”
他已经知道田川次郎伤到心脏,就等着得到死讯然后发威。
但是陈安仁打破了他的幻想。
“田川次郎先生已近脱离危险了,现在需要静养,应该今天就能苏醒。”
对面大川内传七的脸一下子就阴沉下来,他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况。
旁边的萨贝尔则是松了一口气,田川次郎没有危险就好。
受伤和被刺杀虽然都是受到袭击,但是严重程度是完全不一样的。
大川内传七知道这时候自已不应该表现出自已的愤怒,于是露出一张笑脸,“辛苦医生了!”
然后他问道,“总领事先生现在可以转移到我们的医院里吗?我怕刺客一次不成功会在医院里边刺杀第二次。”
陈安仁很为难,确实可能发生这样的情况,但是田川次郎是心脏受伤,虽然自已确定他没有生命危险,但是作为一个病人还是要以静养为主。
“我虽然将田川次郎先生救了回来,但是您要知道,田川先生伤到了心脏,他不可以有剧烈的心理变化,更不能有一丁点的运动。”
陈安仁委婉的表达了自已的意见,他认为田川次郎还是待在这家医院为好。
“不过他不需要住院太长时间,只要住一两个星期就行。”陈安仁补充道,他看见对面大川内传七的脸色有了一些变化。
大川内传七看向旁边的贝熙业,他知道贝熙业是法租界最有名的医生,而且他是第三方,不会为这件事情撒谎。
“先生,你要知道田川次郎先生是被直接击中心脏的,目前我从来没有听说过有谁能在心脏上开刀,陈先生是第一位,你们应该相信他,因为除了他没有人能在做这个手术。”贝熙业很严肃的和面前这几个人说道。
作为医生,最让人不爽的事情就是有人怀疑自已,特别是怀疑自已的医术和人品。
所以当贝熙业看见大家都用一种不信任的眼神看着陈安仁,就感到十分不满。
所以他的语气很冲,可以说是和骂人没有区别。
但是对面的日本人就算被他骂几句也不能把他怎么样,因为贝熙业是个法国人,而且是一位世界有名的医生。
“我可以在这里宣布,陈安仁先生是世界上最厉害的医生,因为他挑战了人类的心脏禁区,并且成功的完成了手术。”贝熙业大声说道。
此时外边围观着一群医生,听见这句话纷纷鼓掌。
大川内传七此时也开始鼓掌,因为刚刚他的手下过来告诉他,这个医生就是上海最有名的陈安仁,而且他是一个日本人。
大川内传七此时露出他认为最温柔的微笑,“陈先生,非常抱歉刚刚没有认出您。”他给陈安仁鞠了一躬。
“刚刚是我太过心急了,我怕总领事先生还会出现什么意外。”大川内传七又弯着腰说道。
陈安仁连忙摆摆手,“将军先生实在是太客气了,我只是做了一件医生应该做的事情。”
大川内传七是带着一肚子气走的,这急匆匆来一趟本来是想给法租界当局一点压力,但是既然田川次郎这个总领事没事,那自已也就不能借机生事。
陈安仁看着大川内传七离开的身影,暗自叹息。
这位大川内传七穿着海军的少将军服,大概率是现在驻扎在日租界军营海军陆战队的司令官,也是以后发动淞沪会战的急先锋。
幸好今天自已救活了那个田川次郎,要不然以后法租界就别想安宁下去。
大川内传七走了,但是法租界警察局还是鸡飞狗跳的乱成一团。
现在警察已经完全封锁法租界,禁止任何人出入,就是要抓到那个可恶的凶手。
陈安仁原本以为那个凶手可能是行动处或者红党方面的,但是现在仔细一想没有任何道理。
田川次郎作为外务省官员,并不是一个坚定的侵华派系,或者说现在的文官派系对于全面发动战争是持反对意见的。
干掉田川次郎不会对日本方面产生震慑作用,反而会起到反作用。
陈安仁心理有点不成熟的想法,这会不会是日本哪个势力做出来的事情,毕竟死一个田川次郎造福的可是日本当局。
当然陈安仁不敢将自已的猜想说出来,因为他怕自已哪一天被人在背后开黑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