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昭从快捷酒店出来时,恰好是上班的早高峰时段。
川流不息的车,去来匆匆的人。
楚昭逆着人潮,走过一家家冒着热气的早食铺,最后停在了一家招牌并不算起眼的粥店。
店内正忙着盛粥的王婶,抬眼见是楚昭,面上立马露出亲和爽朗的笑来。
“是昭昭啊,又来给你家春姨买粥啦?”
“是。”楚昭点点头:“王婶,我要……”
“要一碗红豆山药粥,一碗桂圆红枣粥,一份腌萝卜,一笼水晶包,再加三块紫薯饼,对不对呀?”
不等楚昭说完,王婶就先笑着说出了,楚昭来这里常点的餐品,神情间还透出几分得意来。
楚昭被王婶的模样逗笑,面上不自觉便显现出来。
像是久晦不明的天忽地放晴,楚昭点头应是,神情分外温和。
王婶见了,更开怀了。
她笑道:“就该这样嘛,昭昭,你还年轻,还是小姑娘呢,要多笑笑。”
“好。”楚昭应下。
比锅里翻腾着的粥,还要温暖的事物,正在她心间涌动。
从昨晚难过到今晨的这颗心,于这一刻,也像是被一双大手温柔捧起。
她还没有见到春姨,就已经开始感到高兴。
——楚家——
“小望,你回来啦?”
楚芙正坐在客厅用餐,见是楚望回来,面上立马便绽出笑意。
她迎上前:“我听说你和京墨赛车,赢了他在云水关的那套水上别墅。”
“我家小望怎么这么厉害呀!”
楚芙边说边抬高手,以往她每次这样夸楚望的时候,楚望面上虽骄矜,行动上却会主动弯腰低首,任由她揉乱他的发顶。
可这次,楚芙伸出的手落了空——
楚望偏头避开了她。
楚芙一怔:“小望,你怎么了?”
她这时候才察觉到楚望的异常,抬头去看楚望的神色。
但楚望戴着棒球帽,帽檐又压得极低,楚芙一时,竟也看不出什么来。
她心中还有些奇怪,苏京墨不是说,楚望利用楚昭,赌赢了和他的赛车比赛——
除了原定的那些赌注,还另外拿下了苏京墨那栋,让她特别喜欢的水上别墅。
这不是好事吗?
“你是不是没休息好?”楚芙面带担忧,侧首准备叫人:“安婶,麻烦你……”
“你怎么知道我和苏京墨赛车了?”
楚望声音沙哑,无端就透出几分阴郁来。
他逼前一步:“水上别墅的事,又是谁告诉你的?”
他明明喝令过那些人,管好各自的嘴巴了。
可为什么,楚芙还是会知道?
楚望将当时在场的人想了一个遍,神情更冷了。
他确信道:“是苏京墨?”
“是他和你说的,对不对?”
楚望只觉他胸腔中塞了一团火,从昨晚到现在,一刻不停地烧。
到现在,终于再忍不住。
楚芙不是他的姐姐吗?
为什么明知道他很不喜欢苏京墨,却还是经常和苏京墨联系……
甚至还当他面,就叫那混蛋“京墨”,叫这么亲近,毫不顾忌他的心情。
楚望越想越气,神情就愈发冷戾。
楚芙被他吓到,有些无措地往后退了两步:“小望,你到底怎么……”
楚望直接打断她的话:“我怎么你真不知道吗?”
“我不喜欢苏京墨,你是第一天知道吗?”
“从他嘴里,真能说出我的什么好……”
“楚望。”回转楼梯上,传来楚璋冰冷沉静的声音。
“你失态了。”
只这简单一句,就让楚望停下了所有质问。
他僵在原地,垂首低眸,像一具不会动的人偶,再没有任何动作。
楚芙心有余悸,没忍住向后退了两步。
她回眸望向楚璋的眼神里,也多了几分无措下的求助。
楚璋的视线同她对上,原本淡漠的神情,蓦地温和许多。
他安抚道:“小芙,你先回屋。”
“大哥,小望他……”
“你先回屋。”楚璋再一次重复道。
只是这回,楚璋的话温和之余,多了不容置疑的态度。
楚芙轻咬下唇,有些为难地看向楚望,见对方依旧是封闭自我,拒绝交流的姿态。
她也没办法,只能应声道:“好的,大哥。”
“你有什么事,和小望好好说。”
楚芙温声请求道,漂亮的眉眼盈满担忧:“别生气,好吗?”
“放心。”楚璋颔首:“你回去吧。”
“今天的事,我会让楚望好好跟你道歉。”
楚芙眼神柔软,声音很轻:“谢谢大哥,我没事的。”
“小望也很好,我是她的姐姐,永远都不会生他的气。”
说这话时,楚芙的目光,温柔而专注的落在楚望身上。
在看清对方的眼睫,因她最后的这句话,而微微抖颤后——
楚芙才收回目光,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
楚芙进屋后,客厅彻底冷寂下来。
楚璋也敛去面上的最后一丝温情。
他看向楚望,声音平静无波:“来我的书房。”
“……”楚望在原地僵了几秒,很快就跟上去。
只是他脚步免不得有些沉重,便落后楚璋许多。
等楚望进到书房,合拢屋门回身时,楚璋已经坐在了办公桌后。
“跪下。”楚璋声音很冷。
“大哥?”楚望不可置信地睁大眼:“我知道错了,我不该和芙姐那样说话的,我会和姐姐道歉……”
楚璋:“跪下,别让我再说第三遍。”
“哥……”楚望咬牙,见楚璋神情冷漠,丝毫没有要改变主意的意愿。
他恨红了眼,屈膝跪了下去。
双膝触地时,莫大的耻辱混杂着不明缘由的委屈,让楚望犹如置身烈火中。
烧得他浑身都在痛。
楚璋:“很委屈?”
楚璋从楚昭寄回来的那个戒指盒里,拿出一样东西。
粉光氤氲,光华流转;如梦似幻,正是“辉澜”。
楚璋俯视跪俯在地的弟弟:“把爸妈的结婚纪念宝石,押注出去的时候,怎么没有想过现在?”
楚望:!
楚望瞳孔蓦地放大:“辉澜”怎么会在大哥手中?!
它不是被楚昭拿走了吗?
他明明问过家里的佣人,楚昭从住院后到现在,都还没回过家啊!
楚望大脑宕机,神情一片空白,只呆呆看着,被大哥随意把玩在掌心的“辉澜”。
楚璋神情淡淡:“你以为这是什么?”
“只是一颗被拍出6890万美元,创下宝石拍卖世界记录的粉钻?”
“它是楚、文两家联姻,爸妈世纪婚礼最好的见证品。”
“在被父亲拍下前,它被发掘者称为‘真爱之心’,父亲夺得它赠给母亲——”
"当天,楚氏集团旗下的产业股票整体飙升,多支股票涨停。”
“直到现在,提及楚家,仍绕不开这桩盛事。”
“你要让他们知道,见证楚家掌权人真爱的辉澜,可以被他们的子女,随意放上赌桌,轻率的抵押出去?”
楚璋说到这里,面上终于显出几分真切的怒意。
“没脑子的蠢货。”楚璋斥道:“如果此事被外人捅出去,再请媒体大做文章,你知道你会给集团惹来多大的麻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