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着墨蓝色衣裳的男子住在天庭极阴之地的北冥宫,终年藏身宫中,不见踪迹,即便是天帝也难得见上他几回,铁面无私,冷漠得近乎不讲情面。
鱼十三惦记着的大肥羊,正是除却四大帝君和天帝以外,整个天庭中仙位最高,也最难得相处的人——掌管北斗七星的北冥辰君是也。而此时,某人还浑然不知自己逮的是老虎的尾巴,正劲头十足的琢磨着如何在他身上下刀子比较好。
“听说你这里可以随意下注博弈?”
鱼十三狐疑的瞧着面上神情没有半点更改的北冥神君,仿佛自己在同一块木头在说话一般,她点了点头,“是有这么一回事,你想赌什么?和谁赌?不过我们这儿可是有租用场子的费用。”
“和你,若是我输了,只要我能够拿出来的,我都可以给你。若你输了,答应我一个条件。”北冥辰君未理会鱼十三絮絮叨叨的嘀咕声,冷声道。
鱼十三还未料到竟然有人会同自己博弈,有些紧张,又有些刺激。她就是个一名不文的小妖精,除了从良鸢墟洞中偷来的东西外一无所有,还倒欠着云泽不少仙绩,可对方一看便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上仙,哪怕只有一分胜率,她也不算亏。
况且只有沾了个“赌”字,她就从来不知道“输”字是怎么写的。
鱼十三嘿嘿笑着,应了下来。
既然肥羊主动找上了门来,她求之不得。
胡笳阁中锣鼓喧天,北冥辰君难得出那极寒之地,众位神仙怀揣着看热闹的心情凑了过来。
鱼十三踩在一张牌桌上,手中抛着一枚骰子玩,痞子气十足的看着眼前寒面傲骨的北冥辰君,“这位仙官,来者就是客,既然你主要提出要赌,那就由你选一个吧。只要你说得出来的,我都能奉陪。”
当年她初到那穷乡僻壤的村子时,她爹怕她在人间干出什么坏事来,刻意在她身上设了咒,她什么都能变,可值钱的东西,一样也弄不出来。初来乍到又身无分文,她饿得险些晕死过去,还是赌坊的老板把她捡了回去,才捡回了一条命。否则她这个机灵的小猫妖就要生生饿死在那里了。
她去的时候,赌坊老板的婆娘跟着南下的商人跑了,日日夜夜拉着她秉烛夜谈,喝酒诉苦,鱼十三耳朵里的茧子,都把他婆娘和商人私奔的桥段记得一清二楚。鱼十三无依无靠,老板拿她当兄弟,把自己在牌桌上的本事都交给了她,不过一两年的时间,鱼十三就成了赌坊的牌柱子。现在他已经去了万年有余,鱼十三想起来还不禁有几分怀念。
“就赌你手上的。”
鱼十三皱了皱眉,“大小点?”
也太瞧不起人了。
得到北冥辰君肯定的答复后,鱼十三整理出一张桌子来,和他对坐在两边。刚才坐下,身后有人扯了扯她的袖袍,小声在后面絮絮的叫着她的名字。
“十三,这是北冥宫的北冥辰君,得罪不起,你别和他赌。”一片嘈杂中,南音压低了声音。北冥辰君的性情是一等一的难对付,眼下还不知道他的来意,若是输了,还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若是赢了,恐怕这梁子算是结下了。
虽说有她家殿下在,捅出多大个篓子也还能勉勉强强扛着,北冥辰君也无需惧怕。可在殿下不在天庭的时候弄出这么大的动静,鱼十三免不得受些责罚。
鱼十三没能听清,只能大概从南音零碎的话语中知道她的来意。她打着哈哈笑了过去,安慰道,“南音姐姐别怕,赌桌上面,人人平等。”
连上古四大战神之一的司云和太子殿下她都见过了,难不成还能有比他们还难对付的人?
熙熙攘攘的神仙聚集在牌桌外面,定好三局两胜的规矩后,由南音负责摇骰子,赌局开场。
鱼十三一看眼前面如寒霜的男神仙,就知道他什么都不会,半点忧虑全无,毫无悬念的赢了五场比赛。赌局结束的时候,南音洁白的额上已经沁出了大片的冷汗,心里止不住的后悔,早知道她就不跟着鱼十三出来瞎胡闹了,要是出了什么事情,首当其冲的,恐怕就是她。
擦了擦汗,看着鱼十三脸上天真得意的高兴劲儿,又觉得闹它个天翻地覆,也不算个事儿了。
北冥辰君簌簌起身,面色倒无不甘,只静静的看着她,“愿赌服输,你想要什么,尽管开口吧。”
没想到这人这么好说话,鱼十三想也没想,指尖一转,落在了他腰间,“我就要这个,沉星坠。”这沉星坠,可是个值钱的宝贝。就算哪天不值钱了,她还能拿出去打着莲华神女贴身物的名号卖掉,大赚特赚。
“不行。”北冥辰君面上沉寂的神情一瞬收起,凌冽森寒的眸紧盯着鱼十三,“别的都行,除了这个。”
鱼十三怏怏垂头,没了兴致,“那你还有什么?”
“宫中尚且有些值钱的物件,天明之后,我会遣人送来。”
鱼十三以为北冥辰君只是说了应付的话,就像赌坊里那些输不起的人,说自己改明儿把钱还上一般,十年八年也甭想把钱再要回来。不过那些人的下场多半是被打得半残不残,而她根本打不过这人,只能勉勉强强吃了这个哑巴亏。
万万没想到的是,北冥辰君不仅命人赶在天亮时把赌资送了过来,还格外的阔绰。
更令鱼十三未曾想到的是,北冥辰君像是刻意同她耗上了,日日都会刻意赶来同她赌上一局。她生怕人起疑,偶尔也会输个一两局,但最后的结果都无一例外。她甚至怀疑北冥宫中的宝贝,是不是已经快被她搬空。
这天鱼十三正赌得兴起的时候,南音摇骰子的声音忽然一止,她抬头看着她,还不知道怎么一回事儿,耳朵一疼,被拎了起来。
“奶奶个熊,谁啊?砸场子砸到爷的地盘上来了!”鱼十三拍桌起身,看着来人的时候,耳朵不疼了,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