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十三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听了玉沐的话,却还是不能明白,她究竟是怎么想的,又为何会仇恨芙娉。
“这个世上总有比你好看的人,他们生得好看,是他们的事,可你已经够好看了,你为什么一定要同别人比?”即便是芙娉,生得比她好看的人,也大有人在。西海之下所见的良鸢,碧波潭边的良落,还有闻说之中的莲华神女和风羲帝君,若是执迷于其中,便永远都无法知足。
“生成这副模样,你能明白什么?你生得丑陋,活得不如别人是你活该,可我不一样,我容色不凡,凭什么要和你们一样无用的活着?”
玉沐眼底乍现出一抹狠劲,手中的力道仿佛要将鱼十三撕裂,和身边的人残虐的在她身上留下一道一道的血迹。鱼十三一边暗骂着,便走一条小蛇想要溜走。可她身上的藤蔓像是有生命一般,随着她的体型跟着缩小,将她绑得死死的。
鱼十三挣扎得难受,只好又变了回来。一寸一寸蜷着身体往墙角缩着,那尖利的爪子往她身上一抓,她浑身就跟着颤了颤。
“玉沐,你看她手上,是不是魔族的汨邪镯?”一只狐狸精眼力瞥见鱼十三袖摆间晃荡着的手镯。
鱼十三闻声,马上把手往袖中一缩。还没来得及好好地藏起来,已经被玉沐一把抓住,往外一抽,把手镯抢了过去。鱼十三手脚被绑着,行动不便,只能眼睁睁看着从她手上离开后重新泛着七彩光华的宝石,戴在了玉沐手上。
“果真是个宝贝……”光华之下,玉沐惊叹的咋舌,屏息凝神的瞧着手中的镯子。她只在从前听幽山的女妖提起过这只汨邪镯,可亲眼所见,却还是第一次。
“那是我的,你还给我!”鱼十三被惹急了,手脚动不了,只能移动着整个身体,朝着玉沐身边挪去。她眼眶红红的,瞪着眼前惊喜欢欣的玉沐,眼角快要眦裂。
玉沐蹲在鱼十三身旁,挑衅的看着她,轻轻摆弄、抚摸着手腕上精致美妙得无与伦比的镯子,阴寒的笑着,“你配得上戴它吗?从现在开始,这只镯子就是我的了。”
“还给我!”鱼十三浑圆的眼死死盯着她,牙齿狠狠咬着下唇,恨得牙痒痒。
看着鱼十三脸上露出熟悉的神情,玉沐满意的笑着,伸手去捏着她的下巴,“对,就是这样的表情,你知不知道,你只有生气的时候,才和你姐姐有几分相似?”
每当看见鱼十三这副模样,她心里便觉得痛快。像是报复了恨之入骨的芙娉。
面上的笑意还没来得及敛起,鱼十三脖子往前一伸,隔着薄薄的软纱,一口咬下去,落在了玉沐手上。前一刻还幸灾乐祸的女子脸色骤变,惊慌的吼叫起来往后退。身边的人见鱼十三发疯似的朝着玉沐身上撕咬,手里的藤蔓猛地朝着她身上抽去,又打又踹,可她卯足了劲,任凭怎么折腾,她也不肯松开。
鱼十三用足了劲头,牙齿穿透衣裳,死命的往下咬去。狠狠一口,从玉沐手上撕咬下来了一块肉。玉沐惊呼着昏死了过去,一旁的人被吓了不轻,只能暂时放了鱼十三。
鱼十三从她手上拖走了手镯,牢牢的抓在自己手上,往外跑了去,脚步有些趔趄。从书阁踏出后,她浑身止不住抖着,疼,又畏惧。
好多好多年前,从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富商手中逃出以后,她就好久没有尝过,这样害怕的滋味了。得亏自己这回顺顺当当的逃了出来,没被那个女人给玩儿死。
鱼十三把身上的伤严严实实的裹着,变了一身衣裳出来换上后,才一步一蹒跚的朝着缙云殿走了去。长仪殿到缙云殿,说近不近,说远不远,火汐兽一溜烟的时间就跑来了,她硬是拖沓着走了好久好久,才赶了回去。
她把手镯好好戴着,浑身疼着,像个乌龟似的,钻进被子里面裹着以后就不肯出来了。南音送来了饭菜,细细叫了她好几声,也不见她有半点反应,只好走到床榻边上去,轻轻拍了拍她。
“小十三,吃饭了,你最喜欢的烤鱼和仙鲤炖的蘑菇汤。想休息也先吃饱喝足了再继续睡。”
南音正巧碰到了鱼十三肩上的伤口,她从被子里把头伸出来,露出一个小小的缝隙,眯着眼瞧着南音,小声嗫嚅着,“南音姐姐,你放一边,让我再睡会儿。”
那些小妖别的本事没有,可打人实在用力,她浑身疼得不行,要不是她这把骨头抗打,早就已经挂掉了。
南音不知所措的站了会儿,见她实在不肯动弹,转身便离开了。走到门外,正好撞见从此经过的雪姬。雪姬淡淡扫了南音一眼,摇头,“南音,殿下不肯听我的,怎么连你也这么执迷不悟?她就是一块精雕细琢也没办法磨炼出来的朽木,你们还是不要在她身上继续浪费时间了。”
南音无奈,目光温柔的看着雪姬,“雪姬姐姐,是你在这件事情上太过执着的,看不明白的人不是我和殿下,而是你。”
雪姬怎么想,南音都明白,她不再同她多说,转身离开了。
或许事实如何,只有时间才能够给她答案。
云泽从无恃手中要回了奴奴,快步风风火火的赶了回来,听闻鱼十三早早归来,将奴奴藏在身后,推门走了进去。
“鱼十三,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文仪仙官安排的功课都完成了吗?”
云泽坐在床榻旁的桌椅前,倒了一杯茶,却见鱼十三一动不动的窝在床上,没有要搭理他的意思。这小东西……云泽微微蹙着眉头,以为她还因为今天一早的事同她生气,放下茶杯,抬步走到了她跟前去。
今日离开以后,他仔细想过,她原本就有些惧怕他,他今日的语气神情,的确太过严厉了些。毕竟鱼十三野生野长了这么多年,愿意答应他去学字,已经有所进步,他不该对她太过严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