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奴婢没事,您不必为了奴婢担忧。对了,陛下今早赏了雨前龙井,奴婢这就去给您煮来。”婉儿目光躲闪着欠身告退,生怕莘绿看着她脸上的伤势更加恼怒。
其实,婉儿越是如此宽慰莘绿,越是在莘绿的心火上添柴。
莘绿流转眼眸,看向目光还黏在婉儿背上的饮风,“雨前龙井,确实是好茶,让婉儿煮去吧。你呢,陪我去拜访一位朋友。”
“是。”
阴差阳错将蕴和从荷花池中救起,这是上天给予莘绿的机会。但若是没有这个机会,为了拉拢蕴和,莘绿也会创造出让蕴和感恩戴德的机会。
蕴和晋封为宜王之后,莘绿本想偃旗息鼓休息一段时间,打算在得到戎国的确切消息之后再做打算。
可惜那位太子殿下按捺不住自己的脏手,莘绿也就不得不走出下一步棋。
而这枚棋子,对莘绿来说无疑是陌生的。因而莘绿前往极光馆的路上,心情还有迫不及待的激动。
拐过最后一条甬道,映入莘绿眼帘的竟是两个宫婢跪在了极光馆的殿门口。她脚步停了一下,朝饮风淡然一笑,重新启动步伐走了过去。
走近一看,那两名宫婢脸上竟然还挂着泪痕。她们见到莘绿走过来,赶紧拿衣袖拭干了泪珠,可眼圈还是微红。
莘绿记得这两名宫婢并不是寻常洒扫的奴才,应是从小服侍奇光赫的丫头,随着她们家五殿下一道从武奇国长途跋涉而来。可现在她们却泪眼婆娑地跪在极光馆的正门口,任谁看了都觉得奇怪。
“你们家五殿下在里面吗?”莘绿问话。
“回莘绿公主,五殿下正在书房中与太子殿下弈棋。”
景澄也在极光馆之中?莘绿似乎有些明白了,这位太子殿下最喜欢惩罚宫中奴才,劣迹斑斑人尽皆知。若非他是嫡出长子,恐怕早就是皇宫中的过街老鼠,天天被人追着打了。
莘绿莞尔,跨过门槛,踏着宫人的通传声进到了书房中。入眼可见的是分坐在棋盘两侧的奇光赫与景澄,他们各执黑白,并没有因为莘绿的到来而转了注意力。
莘绿也不说话,示意饮风搬了一把椅子到旁边,安静地坐着看他们博弈。
半个时辰后,景澄执黑子压龙尾,险胜奇光赫的纠缠之势。
“承让,”景澄勾起唇角,手摸了摸凉透的茶杯,转而表情变得顽劣了起来,“你这极光馆中的奴才怠慢地可不是一丁半点,趁早拉出去砍了吧。”
奇光赫到底不是个俗人,并非会因为景澄尊贵的身份而委身于人。他嗤笑一声,“太子殿下别忘了,我那两个贴身丫头还被你罚跪在极光馆门口呢。”
“怎么,你不乐意我罚跪他们?”
“不乐意。”
“你不乐意,我也要罚。这偌大的皇宫之中,除了父皇与王后,我景澄就是规矩,就是体统,就是道理。”
莘绿看着他们言语来往,景澄明明已经察觉出奇光赫的不悦,居然还如此没有眼力见的耀武扬威。看来——平时与奇光赫切磋武艺的时候,疼得不重。
奇光赫果然如莘绿所想一样没有选择忍气吞声,他猛地掀开横在两人之间的期盼,在黑白错杂之间朝景澄打出一掌。
景澄没有躲闪,也打出一掌,硬生生将奇光赫的掌力接了下来。
莘绿实在是不明白这两个响当当的臭脾气如何能凑到一起弈棋,一言不合便向对方大打出手,好好一间博览圣贤之思的书房糟蹋成了垃圾堆。
饮风将莘绿带远了一些,免得被他们误伤。
“饮风,去将他们分开。”
莘绿是不想掺和他们“切磋”武艺,但书房中如此响动将整个极光馆的奴才们都吸引了过来,个个扒在门窗外偷听着,心中指不定在怎么编排这两位皇子。
一个是临仙太子,一个武奇国最享尊容的五殿下,闲话传出去就成了两个国家之间不睦。到时候,恐怕谁也不好过。
饮风虽比不上奇光赫与景澄任何一人的武功,但凭着身体硬生生扛了几拳之后,终于将气势汹汹的两人分开。
可刚刚分开,两人一个眼神不合,又准备冲上去动手。
莘绿赶紧上前横到两人中间,好在两人见她是个女孩子,天大的怒火都压制了下去。莘绿赔了个笑脸,“莘绿不得不要提醒二位一句,这里是极光馆,是奇光赫殿下的寝殿,不是供你们切磋武艺的练武场。若是被人传出去了,岂不是有损二位的颜面?还请两位殿下都消消气,各退一步,海阔天空。”
“本太子通晓事理,还用得着你提醒?”景澄心中本就对莘绿窝火,没好气地冲了回去,他再看向奇光赫,“今日——本太子大度,不与你计较。改日再来找你弈棋,告辞。”
说完,景澄便风风火火拎了自己的贴身太监扬长而去。
“送”走了刁钻严苛的太子殿下,莘绿转身去检查书房中的摆设,经过这二位的敲打,委实没一件好东西了。再看奇光赫,他的脸色黑如木炭,大抵是从未见过景澄这般的人。
饮风得了莘绿的眼神,不声不响将书房的门掩上。
“难道——奇光赫殿下就准备一直与临仙太子斗法吗?”
奇光赫睨了她一眼,扶膝坐下,“莘绿公主可是稀客,今日怎么想起到我这儿来了?”
“阳光明媚,鸟语花香,最适合我们这样背井离乡的人凑到一处品茶赏花。莘绿踏着秋风而来,却没想到极光馆前跪着两个水灵可人的小丫头。本想进来问一问,又没想到您正与临仙太子弈棋,耐着性子等了一个时辰更没想到只等来了你们毫无风度的打斗。”莘绿说得妙语连珠,惹得奇光赫面上有些挂不住,“既然太子殿下都走了,还是赶紧让两个小姑娘起来去擦药吧,别伤了皮肤。”
奇光赫干咳了两声,“若是知道临仙有这位一位恶人,我再如何孝顺都不会到这儿来。不过既然命运安排本殿下到了这儿,就是赌上这颗项上人头也绝对不会向他低头。”
“鲁莽。”
“你说什么?”
莘绿莞尔,对饮风道:“赶紧去殿门口让人起来吧,跪了那么长时间,别把膝盖跪出伤来。”
饮风得令走出书房,又重新替两人关好门,莘绿目光回到奇光赫的身上,“旁人看来,寄人篱下就该是我们质子的生活。可怪就怪在,咱们都不是愿意忍气吞声的人,所以——为了能平安度日,就要团结一致。”
“原来你是来结盟来了。”
莘绿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对于奇光赫看透自己心思表现地十分愉悦。她提着裙摆坐到了他的身旁,衣袖扫了扫棋盘上的黑白棋子,然后支着手臂对奇光赫言道:“你看不惯景澄,整个智渊山庄都看得明明白白。正好我也不喜欢这位太子殿下,不,应该是非常讨厌。而莘绿我对自己讨厌的人,向来是不会轻易放过的。”
“你什么意思?”
“就是觉得太子一位,景澄坐的患了痔疮,非要给他挪一挪才能帮他治病。但这件事既危险又有趣,以我一己之力不容易办到,不知——奇光赫殿下有没有兴趣?”
奇光赫渐渐歪了脑袋,重新换了打量的目光。面前这位异国公主,在临仙众人面前装得是文弱娇嫩,好像稍微碰一下就会跌到一般。当她愿意将自己的真面目展露出来时,奇光赫相信,所有人都会大吃一惊。
不过,奇光赫却咧着嘴巴笑了起来,“凡是对付景澄的事儿,我都有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