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宓儿姑娘不辞辛苦远道而来为我儿祝寿，说吧，想要什么赏赐？”
倾国倾城美颜在前，临仙皇帝看得眼睛都直了，丝毫没有顾及身侧王后炭黑的脸色。
宓儿闻此，俯身跪下，娇音如蜜，“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宓儿这一路看过大海，越过山川，欣赏过漫天飞沙的大漠，心中想要的只是一个真心待宓儿好的人。”
“天呐，这是当众向父皇求亲吗？”席春讶然，偷偷瞄了一眼景澄，见他脸色也不怎么好，“能娶得这么一位佳人，太子皇兄也是顶有福气的，怎么不见他眉眼有喜色？”
莘绿浅笑，为何不见有喜色？自然是景澄聪明绝顶，已经清楚来者不善了。
“景澄，宓儿姑娘色艺双绝，你觉得如何？”果不其然，临仙皇帝扭头问景澄的话。
今日本是他的大好日子，奇光赫竟然一点眼色不长堂而皇之将艳女送进夜宴当中。没想到这艳女脸皮极厚，居然敢朝父皇求亲，看样子是有意于太子妃的位子啊。
景澄脸色瞬而柔和，起身回话，“宓儿姑娘盛情，但景澄一心只想为父皇分忧朝政，无心男女之情。”
夜宴之上，宾客数百人，太子殿下的三言两语像是化作了一巴掌般狠狠落在宓儿的身上。但疼的人不是宓儿，也不是武奇国的使臣们，而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宾客们。
他们可惜宓儿的眉毛，心痛景澄严拒之情，可恨自己没有太子殿下这般好命，没法子亲自照料这般天仙美人。
“陛下，难道您认为宓儿心属之人是太子殿下吗？”宓儿抿唇，面露忧色，“宓儿希望那个人是天底下最好的男儿，能保护宓儿免受人生苦难，给予宓儿天底下最好的幸福，陛下以为——宓儿心属之人是太子殿下吗？”
宓儿问了两遍，第一遍让皇帝心惊，第二遍让他彻底起了恻隐之心。
临仙皇帝没有立即回答，而是转目去看王后，等她先开口。
众目睽睽之下，武奇国与戎国使臣都在，王后不动神色地抽了抽眉角，“宓儿姑娘容貌冠绝，即便是想要全天下最英武的男儿也不奇怪。若是陛下欢喜，那本宫就先恭喜陛下喜得佳人了。”
好，绝，真的太绝了。
莘绿远远望着王后娘娘的面色，试图从她巧笑嫣然的表情中看出那一丝被她隐藏地极好的愤恨。这样一个善妒的女子，面对朝臣们的睽睽目光，也只能妥协下来。
“宓儿不爱强求他人，自然也不会勉强陛下的圣心。若陛下瞧着宓儿不欢喜，宓儿自会打哪来回哪儿去，绝没有半点怨言。能如此近距离地看一眼心中仰慕已久的人中真龙，宓儿今生都没有遗憾了。”
也许刚刚临仙皇帝脑中还有理智，但如今那仅剩的理智全被宓儿的柔声细语消散远去。
“魏无双，传旨——武奇圣女宓儿色艺绝世，故册封为贵人，即日起入住星辰轩。另外——将我珍藏的那幅洛神图赠与宓贵人，美人配美画，甚是相得益彰。”
话毕，不等宓儿叩首谢恩，在场的宾客们先起身恭贺。
“臣等恭贺陛下喜得佳人，恭贺宓儿姑娘得偿所愿入住星辰轩。”
王后娘娘吩咐身后的婢女将还跪在地上的宓儿扶了起来，艰难地绽出一抹笑容，“宓贵人，你可是陛下后宫中的第一位妃子，今后要尽早熟悉宫规，以便在临仙宫中生活。说起来本宫生活烦闷，若是能有宓贵人这般可人的妹妹，也算是有些乐趣了。”
“将宓贵人扶到一旁就坐吧。”
宓儿婉拒了婢女的搀扶，由魏总管领着坐到了一旁。因为本来并没有安排她的位置，临时加座，只能坐到与莘绿、席春临近的餐桌旁。
莘绿耳边传来席春的倒吸声，只听她说：“真是奇了怪，凑得越近越觉得她美极了。莘绿妹妹，你说她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啊？不稀罕太子妃的位置，偏偏要削尖了脑袋做父皇后宫的妃子。”
“各有各的志向，求仁得仁罢了。”
大抵是凭空出现了一位宓贵人，景澄与王后的脸色从陛下册封之时便耷拉了下来。即使后面人送来的礼物再出奇，景澄都沉默不语，一点好脸色都没有给。
看来，今日这个寿辰，景澄过得是不大痛快了。
夜宴结束，临仙皇帝先行离开，片刻后魏总管便来接走了宓贵人。席春困意上来，连招呼都没打便晕乎乎由人搀扶着回了自己的染香阁。
莘绿不喜歌舞，没心思留下欣赏，带着婉儿走出了夜宴会厅。没走出两步，面前突然凭空出现了一人，她往后退了两步才看清来人——奇光赫。
“你一定要这般出场吗？非要将我的小心脏吓出来不可。”莘绿嗔怪一句后还是不解气，毫不客气地往奇光赫的腿上踹了一脚，心中的骇然这才退却了一些。
奇光赫也不恼，反正她也没练过武功，踹那一脚的威力基本可以忽略不计。他撇了撇嘴，“怎么样，这位美人可入了你的眼？”
“嗯——五殿下这次真是让我出乎意料了。”莘绿莞尔，“我向来知道五殿下眼光不凡，但宓儿姑娘的风姿实在是绝世。”
“你满意就行。”
“主要还是你的差事办的好——你看见陛下都两眼发直了吗，还有王后娘娘那不尽人意的脸色，真是好看极了。”
奇光赫翻了个白眼，对于莘绿的小人心态表示自己的鄙夷，“王后娘娘何时碍了你的眼？”
“若不是她纵容自己的儿子，会出来景澄那样的人渣吗？”莘绿轻哼一声，想起前两天听到的传言，“听说景澄又将你的书房给砸了？”
奇光赫没有开口回答，而是学莘绿也从鼻间哼了一声。
莘绿乐得掩面笑起来，与他就着月色开始散起步来，“我可太清楚你的脾气了，次次与他弈棋都要起争执，次次都要将书房糟蹋地不成样子，究竟什么时候是个头？不过——宓儿姑娘进了宫，我想景澄今后应该没有时间找你茬，能清净一段时间了。”
“呵，你这个幕后黑手倒乐得自在。听人说你每日除了定时到上书房报道外，用过午膳便跟着星纬跑到酒肆中去品鉴歌舞，真是乐不思蜀了。”
奇光赫得了莘绿的挖苦，自然也要礼貌性地回敬两三句。
“嗯，五殿下教训地是，莘绿以后会注意与星纬的交往。”
“我是这个意思吗？”
“不是这个意思吗？蓝师傅说我理解能力非常好，句读也很精通，难道是我意会错了吗？”莘绿忍着笑说，看奇光赫的后背僵硬了一下。见他不再开口与自己斗嘴，莘绿便正经了一些，“说起来，宓儿姑娘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是个听话的人。”
莘绿点了点头，单单这一句话便能让她安了心。最容易掌控的人不是聪明的人，也不是愚笨的人，而是听话的人。她不害怕这枚棋子有他心，只要他足够听话就够了。
两人谈话间已经抵达了题妍坞的殿门，奇光赫驻足停下，恰时有一枚粉紫色的硕大烟花在口中炸裂开来，映着莘绿的面容极为灿烂。
“看来今夜的临仙皇宫不似从前了，有人安眠，有人辗转。”
莘绿十分同意他的话，郑重地点了点下巴，“反正——咱们能睡得着就行了。”
“回去歇息吧，明日蓝师傅还要检查今天的功课。”
“你也别难过，明日我将自己的棋盘送到你那儿，结实得很呢。”莘绿狡黠一笑，领着婉儿进了题妍坞中。
奇光赫看着她雀跃的背影，嘴角忍不住勾起了微笑的弧度，无奈地摇了摇头。
在他看来，世间奇女子，当属莘绿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