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诺言，妙之记了这么多年，甚至还来到了蕴和的面前这样问他。那么，蕴和所能做的，便是遵守自己的诺言。
斩东风干咳了两声，隐退在了风中。
“当年的事情，你还记得多少？”
妙之微微垂眸，穿着布鞋的脚往后退了一点点，防备之意表现地十分明显。与当年叱咤风云，拿整个临仙国前程与自己博弈的妙之公主相比，相差不止一星半点。
“全部。”
“你既然全部都记得，也清楚我的为人。”蕴和微微抬了手，将妙之身上的破烂衣衫变换成了曾经她最喜欢的湖蓝色的轻纱扇裙，“跟我走吧。”
妙之双眼发光观察着自己身上的衣裙，记忆一下子将她带回到了曾经最辉煌的时刻。她再抬头望着蕴和，发现他也还是从前的模样。
所以说，故事的最后，这场爱情的征战中还是她妙之赢了。
“蕴和，谢谢你，还如从前那般待我。”妙之娇羞地低头，幸福感包裹了她整个人。
蕴和冷眼看着她沉浸在自己的白日梦中，根本没有给她反应的时间，立刻开口，“我娶你为妻，但也要替莘绿向你讨要一样东西。你若答应，我便将你带回天界，今后你便是则天将军的妻子。”
“什么东西？”妙之警惕地问。
“眼睛。”
妙之下意识背过了身，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悠悠转身，“原来你最爱的人还是她。当年她生生将我的眼睛剜去，还命你亲手断了我这条命，难道我付出的代价还不够吗？”
“当年是我误会了她，如今你若还想做我的妻子，就还我一双眼睛。从今往后，我真心待你，你真心待我，如此便长长久久。”
妙之定然望着蕴和，用探究的目光望了很久，很久之后才犹豫开口，“自从与你分别之后，我经历了五种人生，看遍了世间的所有，可我经历这些沧海桑田，还是最想要和你在一起。也许，你给予我的一丁点温暖，都能满足我所有的需求。我恨莘绿，讨厌她霸占你所有的爱，甚至不愿意分一点点给我。”
蕴和没有回避她的目光，听着她的告白。
“但如今你要我用一双眼睛来交换你的爱，我犹豫，但我还是要这么做。”妙之抬起了自己的双手，细细看了一会儿，狠心将他们伸进了自己的眼睛之中。
这一次，剜眼之痛比上次还痛，可妙之没有痛叫出声。
上一次，她是迫不得已；这一次，她心甘情愿。
蕴和原本只是想试探妙之的心意，毕竟帝君对神官姻亲之事态度很模糊，想到当年斩东风之事，只怕自己履行这个诺言还要废一番功夫。若是妙之的意志力并不坚定，那他倒觉得没必要走那么一遭。
看着妙之将自己鲜血淋漓的眼睛捧到面前，蕴和只能将他们妥善收到了一方桃木盒中，顺便采下一片云彩来化作覆眼的云带系在妙之的脑后。
妙之迟疑着抬手，摸了摸自己眼上手感轻柔的云带，心下一暖，“谢谢你。”
“不必，这都是满足我的私欲罢了。”蕴和将她横抱起来，“我要带你回天界，你做好心理准备。”
妙之笑着摇了摇头，面上很甜，“我不怕，只要在你身边就好。只是我没想到，这么多年不见，你竟然成为了天界人间鼎鼎有名的则天将军。世人都称颂你的功德呢，还有许多宫庙殿宇，我也经常为你祈祷。”
从凡间返回天界的路上，需要的时间并不长，但妙之却在蕴和的耳边说了一路。蕴和理解，心心念念了几百年时光的诺言突然实现，兴奋的心情自然是无法减免的。
入了南天门，蕴和也没有回自己的寝殿，而是径直去了帝君所在的极光殿。
司命星君从殿中悠哉悠哉的迈出步来，遥遥看见蕴和迎面走来便眯着眼笑道：“蕴和，听说了吗，你的新寝殿已经移到了那棵神桃树前——”可随着蕴和走近，他的话戛然而止，疑惑地望着他怀中的凡人女子。
“这是怎么回事——”
可蕴和没有回答他的问话，径直越过了一头雾水的司命星君。
司命星君还呆立在原地，又见连理仙子匆匆忙忙地疾走了过来，他赶紧将她拦了下来，“你这么着急去干什么？小心帝君责难你。”
“你放心，等则天将军进了极光殿的门，帝君便没有心思归罪我了。”连理仙子说完想绕过他，可又被拦了下来，她便有些不耐烦了，“星君若是真想知道则天将军干了什么事，不如跟着我一同进去？”
“这样好吗？”
“那凡间女子，你不好奇是谁吗？”连理仙子眨了眨眼睛，将问题重新抛给司命星君，看他如何选择。
司命星君的日常工作便是演算人命，看过的人生大戏也不乏，就是对于则天将军这不凡的人生好奇地不行。可这蕴和殿下平时三缄其口，什么都不爱说，但办事又办的极其漂亮，这就更加让星君好奇不已了。
如今又这样的好戏等着自己去看，岂有三退其步的理由？
想了想，司命星君随着连理仙子重新返回了极光殿。二位神官刚进了殿内，便看到帝君正执剑对着蕴和，而蕴和秀眉紧蹙，沉默对立着。
“帝君，蕴和心意已决，请您不必再劝。”
立在蕴和身旁的妙之浑然不知他与帝君执剑发生了什么，但听他所言就明白帝君对自己的敌意，她怯怯地拉住了蕴和的衣袍，小声道：“是我让你为难了吗？”
“蕴和，你以为我将你提拔到天界赏了官职，是为了什么？若不是莘绿临终遗言，我才懒得管你们的闲事。我不同意你与这个凡女的婚事，其他哪个女子我都可以不管，但就是她，绝对不可以。”
“若愚臣执意如此呢？”
帝君眼意狠厉，手中的剑距离蕴和的咽喉又近了一寸，“那便赌上这一身仙骨，叫这天界好好动一动规矩。”
司命星君闻言，赶紧跑上了前，连忙劝道：“将军，万万不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