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理仙子也走了上来，斟酌了一下，跪在了帝君的脚下，“帝君，则天将军一时糊涂才将这凡人女子带上天界，请您看在良臣难觅的份上，原谅将军的过错。”
司命星君是自从上一代天帝统治时期就掌管凡人运簿的神官，连理仙子虽资历稍浅但也完整查阅过天界更换君主的历史，这两位都是清楚帝君真实脾性的人。若是今日蕴和硬要与帝君反向为之，恐怕这天界又要陨落一位神君了。
妙之握着蕴和的衣摆的手紧了紧，云带飘然，拂过蕴和的脖颈。
“帝君，得罪了。”
蕴和手指捏住，召出自己的佩剑“洗尘”，执着朝帝君刺去。
连理仙子和司命星君都没想到蕴和竟然真的出手了，还是主动要与帝君为难。
帝君空手接住，飞身朝上冲去，引着蕴和朝离天界远了些的陨石阵飞了过去。遥遥看去，便只看到剑气碰撞出的金光与蓝光。
连理仙子扶住了妙之摇摇欲坠的身子，沉沉地看一眼她眼上的云带，“他要了你的眼睛吗？”
“没仙子说的那么不堪，只是妙之的微薄嫁妆罢了。”
“一诺而已，竟然准备放弃所有来完成。”连理仙子惆怅地看向司命星君，见他与自己一样面色沉重，“这位则天将军真是史无前例的死心眼。”
司命星君轻笑，顺着她的话想起了两位故人，“咱们帝君膝下的两位殿下，不也是这般死心眼吗？一个为了凡女闹翻冥界，一个为了凡人屠城嗜血，都拿情爱没办法。”
连理仙子抬手，使了法术让妙之昏睡了过去。
“星君，冒昧问你一句。莘绿公主，她真的忘了所有轮回了吗？”
司命星君愣了一下，没有开口。
“若是不方便说就算了，我也不会为难您。”
“这事儿本来是天机不可泄露，但说出来倒也无妨。”星君缓缓开口，目光观察着远处的战况，“公主并没有入轮回，这几百年来，我的运簿从来都不能捕捉到她的踪迹。”
“也就是说，莘绿的魂魄还存在于世间，只是不出现在记录凡人的运簿中。看来，帝君已经写好了剧本，只是则天将军有些不大遵守他的设定。”
这一战，蕴和必输无疑。
这九重天上，帝君就是唯一的法令，唯一的规矩，不允许任何人来质疑他的安排。法力仅有几百年的蕴和，对他来说，不过是盘开胃菜罢了，根本不足为惧。
让人唏嘘的是，蕴和也十分清楚自己没有一成胜算。他既收下了妙之的双眼，便会毅然完成自己的诺言，哪怕失去这一身好不容易得来的仙骨。
“怨魂妙之，痴心不改，勾引天界神君致天界动乱。念其失去双眼，不允弑杀，罚其怨魂永久，不得轮回。”
帝君的话掷地有声，妙之跪伏在地上，被两名天将架着从九重天上扔了下去。她紧咬着嘴唇，没有说话，但怨恨的鲜血却从空洞洞的眼中淌了出来，顺着她的脸颊汇聚在下巴，滴在天界冰凉的大理石地板上。
蕴和想要起身去救，却被司命星君一指按在了地上，不容他再做出惹怒帝君的动作。
帝君盛怒不减，冷冷看向眼神里全是不服气的蕴和，冷笑开口，“则天将军蕴和背君忘主，违背天界法令，罚其轮回百世，历尽人间心酸疾苦才可重列仙班。”
“臣领旨。”
蕴和直着后背起身，朝那些前来执法的天将抬了抬手。他们都是蕴和的部下，所以下意识都停在了原地。
蕴和毫不迟疑地走到了散仙井前，也毫不迟疑地跳了下去，义无反顾，不知悔改。
而此时，灵巅上刚缓和好被剑气伤到额头的小树灵迷蒙睁开眼睛，只见一道美丽清澈的蓝光自天上飞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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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千年，沧海桑田，白云来往，黄发小儿到耄耋老人又魂归黄土，轮回再度新生。故事早已被神化成传说，传说被说书人精彩演绎在茶楼中，真正经历的人却变了模样。
三界还算平静，虽然偶有风波，但都是小打小闹。发生的事情不少，结束的事情也不少，有人结怨，有人和解，反反复复，反正漫漫长日无处消遣。
这天，天界又破格升了几位负责洒扫神殿的小仙，一个个长得白净非常，惹得几个前辈老神仙跑来搭话凑热闹。这联络感情最好的方式便是传授些天界的稀奇事情，引得那些小仙好奇崇拜才好。
“吾跟你们说哦，这九重天上的稀奇古怪多了去，人间那些传说怪事一比就是相形见绌。先来说说大名鼎鼎镇守天界的则天将军，那位的身世可曲折离奇极了。没飞升时是临仙国备受尊敬的二皇子，后来爱慕上一位凡人女子而被帝君堕下凡间。”
“哈？那又是怎么重列仙班的呢？”一名小仙嗔怪地耸了耸肩膀。
小前辈得意地笑了笑，“吾这不正要往下说吗？则天将军在人间轮回了许多世，要是寻常的堕仙也就潦草此生了，谁想他竟然斩杀了鬼王斩东风！那叫一个威风！”
“你亲眼看见了？”
“那倒没有，可想一想就觉得厉害啊！”有些仙龄的小仙眼睛朝上看，脑中幻想着当时的画面，啧啧称道，“这则天将军脾性阴冷，住在灵巅的‘问缘坞’里，整日与一只八尾猫为伴，很少来天界。像你们这些小仙，一般是见不到他老人家的。”
小仙们顿时感慨出声，但转念想到今后在天界为职的时间还长着，自由机会见到这位鼎鼎大名的则天将军，如此才缓和了痛惜之感。一名小仙又好奇开口，“还有呢？还有呢？”
“咱天界有意思的人多着呢，连理仙子与蛟龙爱恨纠缠，华清武神被碧无仙子迷得神魂颠倒，还有那司命星君——”他话戛然而止，敏锐转身，果然看到了连理仙子翩然从远处走了过来。
连理仙子脾气诡谲在九重天是排的上号的，这些有些仙龄的小仙顿时作鸟兽散，剩下原本就等着分配工作的毛头小仙们。
待到连理仙子走近，毛头小仙们一齐拱手行礼，“小仙见过连理仙子。”
连理仙子歪了歪头，打量的目光从他们的脸上一一扫过，发现没一个女仙，顿时有些失望。但毕竟帝君安排下来的差事，怠慢不得，她端了手，“你等既然提拔到了天界，就要好好遵守天界的规矩，决不能冒犯了要事在身的神官们。你等平常的工作也不难，就是负责洒扫庭院，帮神官们跑跑腿而已，清闲得很。正是因为清闲，所以更要管住自己的嘴，别想有些嫌等级低的小仙们妄议上仙。若是被发现了，就不是贬下凡间那么轻松的事了。”
“吾等遵命。”小仙们乖巧拱手，心下不免想到刚才那几位议论八卦的前辈们。
连理仙子提着气重新将他们打量了一番，目光停在一对双胞胎身上，指了指他们两个，“你们跟我走，剩下的去司命星君那里报道。他那里事多，正是需要人手。”
“是。”
一众小仙有序列的远去，只剩下那一对双胞胎停在连理仙子的面前。
“名字。”
“阮丘。”个子稍微高一些的小仙先回话。
身形稍微瘦弱一些的小仙接着说：“阮煜。”
连理仙子点了点头，“谁是哥哥？”
“阮丘比阿弟先出生一炷香的时间。”阮丘恭敬回话。
“嗯，蕴和为人阴冷刚硬，你这脾性大概能入了他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