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耿解释道:“去年以来,这一到傍晚天黑以后,咱燕东城里,犄角旮旯发生劫道的事情越来越多了。这些劫道的人,似乎专挑有钱的下手,木兰美容院里两个常来的女大款顾客,都被人在离家不远的路口堵到过,她们的金项链金戒指都被撸走这就不必说了;就连这两位大姐身上穿的那貂皮大衣,也都被劫道的一并抢了去。那些人倒是只劫财不伤人,除非遇到被劫的人非常激烈的反抗,不然他们基本抢劫完就跑。但无论如何,这快过年的,被他们这么一抢,被吓到也不好啊!”
方真真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咱燕东现在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了么?这么多劫道的,那警察就不管管?”
老耿皱了皱眉:“我听说,这样的事件,发生过不是一起两起了,警察哪里管的过来啊?!而且方经理,我说实话,在燕东的那些小混混,我多少都知道他们是谁,我可以肯定的说,最近的几起事件,不是他们干的。总有人把这笔帐算到了他们的头上,他们也觉得冤呢,人家现在都跑桑拿洗浴中心和拆迁公司赚钱去了,哪还会干劫道这么危险的事呢?这种一被抓到那就是重判啊!”
方真真问:“那这些劫道的事到底是什么人干的呢?”
老耿说:“我呢,厂子黄的早,1991年就出来打工干零活了,现在还算是安稳。但我知道,去年大批人下岗,他们很多人呐,全家都是在厂子里工作了一辈子的,一下子全家下岗,不仅孩子的学费和老人的医药费拿不出来,就连一家子吃饭穿衣都没着落,还能怎么办呢?唉……大家也都只是为了活命而已啊!”
方真真这时想到了现在也正式下岗、正待业在家、喜欢整天出去到处走的小叔子,心中不禁暗暗一紧。但这种可怕的猜测,方真真没法跟老耿这个朋友聊,她只是转而说道:“唉,都不容易。老耿,你算是苦尽甘来了。对了,我发现你比以前平和多了,也更爱聊天了。”
老耿笑笑:“人这一辈子啊,就那么回事。1996年在里面的时候,有朋友给我送过去一本《道德经》让我读。最开始我都看不进去,可是硬着头皮读了第一遍后,我脑袋里总有些问题,就想读第二遍找找答案;再读,脑子里又有更多的问题冒出来…就这样,我一遍一遍地读《道德经》,心里也感觉越来越敞亮。现在,我已经没啥别的奢望了,就只希望我家耿博能好好学习,以后考个好大学,这样我这一辈子就有盼头了!”
方真真说道:“我听美璟说,你家耿博在班里学习成绩很好的,经常排前五名,这孩子错不了。唉,不像我这女儿,天天在学校调皮捣蛋,我三天两头被找家长。我都不明白了,一个女孩子怎么能那么淘?”
老耿正不知道该找些什么话劝慰一下的时候,耿博听到了他爸在走廊里聊天的声音,他背着书包冲出了总统套房:“爸!我寒假作业快写完啦!”一开始很抗拒父亲的耿博,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理解并亲近了老耿;同时,他对朴敏的敌意也随着年龄的增长越来越大。
老耿看到儿子的走近,笑眯眯地牵起耿博的手,弯下腰对耿博说道:“来,跟方姨说再见。”然后他又直起身跟方真真道别道:“方经理,那我们先回去了,那事我会打听清楚了告诉你,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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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耿的话,如醍醐灌顶般让我妈方真真意识到了有些事情要防患于未然。
那天我们回到家吃过晚饭后,我妈方真真给周中正在沈阳的我爸拨去了电话,在电话里,她自然没提俞时的事情。方真真说的是:“我看小宇这么成天跑到外面一整天一整天的闲逛,也不是个事啊。”
电话那头的王彬叹了口气:“可是又能怎么办呢?真真,莫不说咱俩都提出过想帮他介绍工作,他都不肯接受。就算小宇肯接受咱们的帮助,但你说说他现在失魂落魄的精神状态,去干什么能干好呢?!”
方真真有些心焦地说道:“那也不能就让他这么每天出去闲逛啊,万一认识什么不好的人呢?”
王彬否定道:“不能,我的弟弟我知道,他从小就老实,不会结交什么不三不四的人的。”
方真真只得说道:“那还是想办法让他有个班上吧,那样的话爸妈心里也才能放心些。”
王彬说:“没事,眼瞅着要过年了,文杰和顾虹两口子会带儿子回来探亲,到时候我让文杰也帮助想想办法吧,小宇子从小视他的文杰哥为榜样,文杰的话,他也许会听进去的。”
方真真无奈地叹息道:“也只能这样了。”
我爸王彬又问到我:“美璟睡了么?她这今天乖不乖?”
我妈方真真看了看正抻着脖子坐在电视机前的我,无奈地说道:“你女儿正抻着个脖子看《格林童话剧场》呢,离电视那么近,也不管会不会近视眼了!我说了她也不听,还得你回来管管。洋洋跟她爸回燕东了,给她带了个电子宠物,这玩起来了没完了!我今天去给她和洋洋,还有跟她们一起写寒假作业的耿博送零食,你猜怎么着,这小家伙正分单双页地抄洋洋和耿博寒假作业的答案呢!”
我妈方真真的话不仅逗的我爸王彬哈哈大笑:“这小东西,招儿还挺多!你知道是为什么么?去年她抄了人家赵泽明一整本的寒假作业,被她们班主任发现了,罚站了半天呢!今年这是鸟枪换炮,出新招了啊!对了,吴建东跟他女儿这次是回来探亲?我记得他爸妈早搬去深圳了啊?!”
方真真解释道:“吴建东这次应该是不走了,他接手了一个别人承包的山头,要开养梅花鹿的山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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