茹林在路边停下了脚步,喘着气,让部下去四周看看。
走了半天山路,虽然也没走多远,但这些路都不好走。就算是真正的战士都累得够呛,带来了一百多人大半落在后面,更何况他这样的贵人。
他这辈子都没走过这么难走的路。
好在赵延年受伤了,也走不快,否则他肯定不会追。
追也追不上。
过了一会儿,有士卒在上面喊起来。“相国,这里有血迹,还有一件破衣服。看样子,应该没走多远,衣服里面还是温的。”
茹林大喜的同时,又警惕起来。
“所有人都小心点。猛虎即使受了伤,也能伤人。”
匈奴人七嘴八舌的应着,寻找赵延年二人藏身之地的同时,拉开了弓,拔出了剑,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不管是赵延年,还是赵归胡,都给他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即使受了伤,依然是极其危险的存在。
眼看着胜利在望,谁也不想把命丢在这里。
在同伴的掩护下,有人小心翼翼地继续前进,很快就发现了一块带血的手印。
天气太冷,血手印已经冻成冰。
“这里。”一个匈奴人兴奋的大叫起来。
茹林挥了挥手,示意亲卫向前,等前面有了十余人,他才重新迈开脚步,努力向前,同时不断抬头观察四周的形势,生怕从哪里突然蹦出一个人来。
刚走了两步,就听到前面有人大喊,发现了正在逃跑的人。
从迟疑的动作来看,对方伤得不轻,走路走得很艰难。
一听这个消息,匈奴人顿时兴奋起来,不等茹林下令,争先恐后的向前冲去。
茹林皱了皱眉,拦住几个人,大声问道:“几个人?”
那人有点着急,却不敢强行挣脱。“只看到一个,可是看样子,像是背着一个人。”
“背着?”茹林精神一振。
这可太好了。
如果只是一人受了伤,另一人还在战斗,这依然是一个不小的威胁。可是如果一人受了伤,已经无法行动,只能由另一个人背着,这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追!”茹林立刻松开了手,下令其他的亲卫也跟上去。
见一向谨慎的相国如此,其他匈奴人也兴奋起来,纷纷加快速度,鼓足余勇,向前飞奔。
没一会儿功夫,茹林就被落在后面,身边只剩下三个亲卫。
茹林觉得不妥,开口想喝止部下,多留几个人在身边,却发现嗓子干得说不出话来。他又勉强跟着跑了几步,但很快就发现自己体力不支,只得停了下来,从亲卫手中接过赵延年的长矛,当作拐杖。
这是从被杀的士卒身上拔来的。
虽然已经杀过很多人,但矛头依然锋利。茹林舍不得给别人,就自己留着,没想到现在发挥了作用。
“让……他们……”茹林咽了口唾沫,艰难的说道:“小心一些,保持队形,不要急。”
“是。”一个亲卫闻令,抢先答应,舍下茹林,向前奔去。
只剩下两人互相看看,无奈地落在后面。
茹林愕然,抬手想喝止,嗓子却一阵刺痛,发不出声音。
就在这时,前面响起了羽箭破空的声音,双方交上了手。
一声惨叫,有人被射中。
但其他的匈奴人却更加兴奋。
对方的箭射得这么准,说明他大概率是赵归胡,而不是赵延年。
赵延年近战无敌,却没展现过射术。
这也再一次证明了受伤的是赵延年。
匈奴人抛下了最后的顾虑,一心一意的对付赵归胡,一面射箭,一面散开,从不同的方向包围过去。
赵延年不能行走,赵归胡要守着他,就无法移动。
这种固定的目标最好打了。
见部下开始抱抄合围,茹林也松了一口气,在路边的一块大石上坐了下来,将手中的长矛递给亲卫。
有亲卫递过一只酒壶,打开壶盖。
酒壶是皮制的,一直揣在怀里,用身体来保温。
茹林接过酒壶,嗅了嗅,发出满意的叹息。
“扑通!”一声闷响,在他身边响起。
他转头一看,刚刚递给他酒壶的亲卫已经倒在地上。他刚要说话,却发现殷红而粘稠的鲜血从亲卫的脖子下面流出,顿时毛骨悚然。
“噗!”又是一声轻响,在身后响起。
茹林猛回头,脖子发出咯噔一声脆响。
一个人站在他身后,手中有一柄短刀,正扎在另一个亲卫的脖子。
这人戴着厚厚的皮帽子,看不出相貌,但是眼睛很年轻,很清澈,带着一丝笑意。
“你……”茹林的喉咙里一声闷响,手不受失控的颤抖。
“我是赵延年。”赵延年笑笑,先伸手接过长矛,然后才拔出短刀。
茹林的亲卫缓缓倒地,眼中早就没有了神彩。
茹林看着眼前的一切,脑子里一片空白,手里的酒壶也落了地。
赵延年长矛疾伸,接住了酒壶。
“好酒。”他闻了一下,又将酒壶盖好,揣在怀里。“待会儿庆功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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茹林渐渐缓过神来。“你要杀我?”
“嗯,我们要回汉塞,没有见面礼,正好你送上门来了。”赵延年咧嘴轻笑。“我本来以为安王会亲自来,没想到是你。看来你虽然聪明,却挡不住抓诱惑。虽然谨慎,却还是给了我机会。你看,善始未必能善终,始终如一很重要。”
茹林苦笑,上下打量了赵延年一番。“你没受伤?”
“没有,连油皮都没破。”
“那……”
“下悬崖的时候,赵破奴受了伤。”
“赵破奴?”
“哦,他刚改的名字,原来叫赵归胡。”
“你先下的悬崖?”
赵延年盯着茹林看了一会,忽然一声轻笑。“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但是我不想告诉你,就让你稀里糊涂的死吧。”说完,矛头忽然前伸,精准无比的刺破了茹林的咽喉。
“最后,谢谢你帮我送来了长矛。说实在的,我真挺喜欢这支长矛的。”
茹林眼睛睁得溜圆,眼中全是不可思议。
他就站在赵延年面前,却没看清赵延年的出手。
速度太快了,快得连眨个眼睛都来不及。
他果然没有受伤。
赵延年挑着茹林,将他缓缓放倒,才抽出长矛,将长矛倚在一旁,再次抽出那把镶金嵌玉的短刀。
——
前面激战正酣。
匈奴人费了半天功夫,付出了重大伤亡,终于围住了赵破奴,却发现那里什么都没有。
既没有赵破奴,也没有赵延年。
就在他们莫名其妙的时候,赵破奴从他们身后杀了出来,一阵急射,将最后几人全部射杀。
这么近的距离,他闭上眼睛也能百发百中。
惨叫声蓦然而起,又戛然而止。
匈奴人死不瞑目。
赵破奴喘了口气,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赵延年面前。
刚才这一战,不仅几乎耗尽了他的箭,也消耗了他太多体力。
好在这些一心争功的匈奴人各自为战,没有统一指挥,否则胜负难料。
赵延年递过酒壶,笑道:“大功告成,喝一口。”说着,他拍了拍身边的首级。
茹林的首级,鲜血已经冻住,颈部切得整整齐齐,连颈椎都完整无缺,看不到一点刀痕。
“好刀工。”赵破奴接过酒壶,喝了一大口,眼睛却一直没离开茹林的首级。
“解牛刀法。”赵延年站起身,伸了个懒腰。
“什么刀法?”赵破奴一头雾水。
“庖丁解牛,听说过没有?”
赵破奴摇摇头。“听起来像是一个很厉害的厨子?有机会,你介绍我认识吧,我尝尝他的手艺。”他叹了一口气。“出塞多年,我就没正经吃过一顿饭。”
赵延年微怔,随即笑了。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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