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延年与东方朔相谈甚欢,但是看时辰不早,他还是婉拒了张骞的留饭,起身告辞。
他要赶在城门关闭之前出城,否则就只能留宿了。
东方朔意犹未尽,约了下次休沭去拜访。
赵延年谦虚了几句,没有拒绝。
他不反感东方朔,同时也想为仆朋牵线。
作为一个匈奴人,想在长安立足,多认识几个人总是好事。
东方朔虽然不是权贵,却是天子近臣,至少消息比普通人灵通很多。
临行之前,张骞嘱咐了几句。
虽然你武艺好,但长安是天子脚下,藏龙卧虎,尤其是市井之中。樊仲子不值一提,但他在长安市多年,认识的人很多,也很杂,今天替他出面的官吏只不过是其中之一。他吃了亏,不肯罢休,只怕还会有麻烦,你要留心一些。
赵延年点头答应。
他也看出来了,张骞虽然是个太中大夫,但时间不长,把他当回事的不多。
反而是东方朔威慑力大一些。
当然也只是大一些而已,否则那官吏也不会来了。
他不可能不知道张骞的邻居就是东方朔,只是没想到这件事会牵扯到东方朔而已。
告别张骞,赵延年带着雷电,直接沿着夕荫街西行,出了雍门,然后沿着泬水西岸,一路向东。
雷电很开心。
今天跟着赵延年出来,不仅吃了东西,还新认识了一个好朋友。
对小李陵,他的印象不是很好,觉得那人不好相处,不像苏贤平易近人。
赵延年只是听着,没有发表什么意见。
杜陵苏氏如何能和陇右李氏相提并论。
苏建是运气好,碰上了卫青,这才立功封侯,算是新贵。
李广虽然没封侯,但陇右李氏可是从秦始皇时期就发达了。李广本人又以善射着称,文帝时代就成名,得到文帝亲口赞扬,以后一直是二千石级的高官。
李陵愿意和苏贤做朋友,已经很给苏氏面子了,怎么可能把你一个匈奴人放在眼里。
回到家,王君曼准备好了饭,仆朋和赵破奴正在堂上等着,见赵延年、雷电回来,立刻嚷着开饭。
菜很丰盛,有酒有肉,怪不得仆朋、小鹿都开心得直流口水。
雷电拿出带回来的零食,哄小鹿开心。小鹿兴奋得亲完雷电,又抱着赵延年一顿亲。
王君曼看在眼里,笑而不语。
赵延年连忙解释说,中午在东市吃饭,这些都是剩下的,也没多少,是雷电想着妹妹,特意省下来的。
王君曼听了,明白赵延年的心思,特意端起酒杯。
“阿弟用心了。”
赵延年喝了酒,又说起去见张骞和东方朔的事。他刚提起东方朔,王君曼就笑了。
“这东方朔可是个奇人。”
“阿嫂也听说过他?”
“长安城里听说过他的可不少,尤其是女子。”王君曼说道:“你可曾看到他身边有个漂亮女子,名叫细君的?”
赵延年想了想,说道:“虽然没见到,却听他喊了一声。”
“这东方朔有个习惯,每个会娶一个年轻漂亮的长安女子,不管她原本叫什么,一律改名细君。成亲一年之后,也不管好坏,一律送还,然后再娶一个,年年如此。”
赵延年愕然。“这……”
他是真没想到东方朔玩得这么花,没看出来啊。
仆朋和赵破奴听了,也大感惊讶。“那还有人愿意嫁给他?”
“有,不仅有,而且很多。”
赵延年忍不住问道:“为什么啊?”
“一是因为东方朔出手阔绰,聘礼贵重,送还时还给一大笔钱。二是东方朔只娶年轻貌美的女子,但凡能让他看中的,都是美人。不少女子为了证明自己的美,还一心想嫁给他呢。而那些少年,也更愿意娶这样的女子为妻,并以此夸耀。”
赵延年无语了。
这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城里人果然会玩啊。
他知道汉人风气开放,却没想到开放到这个地步,连匈奴人看了都要点赞。
赵破奴和仆朋听了,也大觉惊讶,对东方朔充满了好奇。
赵延年随即说道:“你们不用急,他下次休沭会来回访,到时候你们就见到了。”
仆朋没什么感觉,只是开心,王君曼却吃了一惊。
“东方朔会来?”
“是的,我们约好了时间。”赵延年心道,还是王君曼有见识,知道东方朔来访的意义,不枉他费这一番心思。
这个家没有王君曼,仅凭仆朋是搞不定的。
“阿嫂,我明天要去桀龙营里教习,家里的事,就交给你了。那些钱,你尽管用。会赚钱固然是本事,会花钱更是本事。长安居,大不易,阿嫂多费心。”
王君曼会意,没有再推辞,点头答应。
赵延年随即又说了一下和樊仲子发生冲突的事,让仆朋等人提防些,不要挨了黑手。
仆朋哭笑不得,赵延年真是惹祸体质,出门就有事。
“明天出门,不要骑那匹马了,太显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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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君曼说道:“明天不是要去桀龙营里吗,带过去,让营里的马夫一起喂养。家里没有人懂这些,喂不好,会瘦的。”她顿了顿,又道:“鲜衣怒马,正是少年意气,如何能因一个无赖就怕了。稍微小心些便是了,倒也不必过于紧张。”
见她这么说,仆朋也没有再说什么,算是同意了。
——
次日一早,四人便一同去了桀龙军营。
半大小子,吃死老子。雷电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又加上练习、站桩,饭量极大,不比成年人少。带到桀龙军营里蹭饭,也能省点粮食。
桀龙刚刚起身,还没吃早饭,见赵延年四个来了,不禁一愣。
“这么早,你们还没吃朝食吧?”
“没有,就是来军营里吃的。”赵延年半开玩笑的说道。
桀龙哑然失笑。“我的饭可没那么好吃,你要教真东西才行。”
赵延年哈哈一笑。“我既然来了,肯定教,至于你们能不能学会,那就不是我能决定的了。”
桀龙开着玩笑,随即命人准备早饭,还把自己的儿子病己叫出来陪雷电。
他们也是老相识了。
得知赵延年来了,赵安稽很快也来了,与赵延年、赵破奴分别几个月后重逢,心情格外激动,抱着他们的手臂拍了又拍,复杂的心情难以言表。
一起吃了早饭,桀龙便将亲卫们集中起来,交给赵延年。
“给我狠狠的操练他们,不要留情。”
赵延年笑着答应了,回头看着还嘻嘻哈哈的亲卫们,露出狼外婆的微笑。
他扫视一圈,找到了陆支,招了招手。
陆支来到赵延年面前,拱手施礼。“赵君别来无恙。”
“多谢关心,我没事,但你大概率有事了。”
“赵君放心,我吃得了苦。”陆支拍着胸脯说道:“你不用怜惜我。”
“好,我先问你一件事。”赵延年抬手,打断了陆支的自吹自擂。“我上次跟你说,每天挥剑五百次,可曾坚持?”
陆支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尴尬地说道:“事情太多,没能……”
“现在有时间了,立刻去。”赵延年挥挥手。“五百次,一次不能少,更不能糊弄。”
陆支摸了摸脑袋,没敢吱声,带着剑盾,到一旁挥剑练习去了。
其他人见状,也不敢说笑了,不自觉的站直了身体,看着赵延年。
赵延年不紧不慢地说道:“我知道,你们都想学一身本事,护佑主君,建功立业。这是人之常情,没什么可笑的。可若是你们觉得我教你们三招两式,你们就能成为高手,那就可笑了。”
他顿了顿,又道:“千招会,不如一招熟。最好的招数从来不复杂,相反很简单,你们很多人都会,但是却没有给予足够的重视,也没发现这些招数的真正威力。”
他停了下来,扫视一周,一字一句地说道:“因为你们不够熟,不够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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