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二此时正躺在家中床上,美滋滋的数着钱。
他身旁放着一只拳头大小的钱袋子,袋子里面鼓鼓囊囊,放着的全都是秦半两。
他牛二打从出生到现在,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的钱。
原以为自己这辈子恐怕就只能做一个游手好闲的地痞无赖。
却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竟然也能翻得身来,陡然一变,也成了富家翁!
要说这钱来的倒是有些蹊跷,他昨夜在邻村偷了只鸡。
再加上前些日子在泗水亭为人打散工,赚取了些许银两,买了坛酒,独自在家喝了几杯。
他本就不胜酒力,如今几杯黄汤下肚,便醉的不省人事,在家沉沉睡了过去。
待到他今天早晨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家院里竟然放着一只鼓鼓囊囊的钱袋子。
他原以为是自己喝多了眼花,还特地揉了几下眼睛,可等确定那钱袋子是确确实实摆在自己面前的时候,牛二不禁动起了歪心思。
他将那钱袋子拿回屋中打开,发现里面装的满满当当的全都是半两铜钱。
这对他来说可是一笔不小的巨款。
不过他也对这钱的来历颇有些起疑。
住在他左右两侧的几户邻居全都是穷苦人家。
每日辛勤耕种,可一年到头所剩的粮食却还不够一家老小糊口所用。
想来这钱绝非是他们所有。
牛二为人颇为精明,第一时间便想到了在村中财大气粗的樊家。
别看樊家如今已经失势,可也不是他一个泥腿子能够招惹得起的。
这钱他拿的实在不得安宁,可却又舍不得就这样给对方还回去,于是他便心生妙计,想着要到樊家查看一番,看看是不是樊家良心发现,想着自己之前做多了孽事,于是便想散尽家财,以求安心!
这些都只不过是牛二这个穷棒子的幻想而已。
他只是想给自己找一个能私吞这些钱财的理由,至于这理由是否合理,对他来说却是无关紧要。
于是乎他便趁着今早偷偷前往樊家观望,想看看樊家究竟是出了什么事情,看看这钱究竟是从何处而来。
可等他看到樊家门上的那个大洞,再看到樊家众多家丁里里外外忙的焦头烂额的时候,他便知道樊家这是遭了窃贼。
不过这对他而言却也是一件好事。
他只当这钱是有人劫富济贫送给他的。
反正樊家这钱本就不是正路得来。
如今落在自己的手里,却也算是替天行道!
牛二心中不住安慰着自己。
美滋滋的躺在床上数起钱来。
此时他还正盘算着该如何挥霍这笔意外之财。
却不想下一秒自家房门突然被人一脚踹开!
牛二本以为是樊家派人找自己要钱。
他被吓得打了个激灵,直接从床上翻身坐起,可等他看清来人的时候,却发现对方并非是前来追债的樊家家丁,而是平日里最不受他待见的吴莱!
别看两人同样是游手好闲的地痞无赖,可是牛二平日里却最是看不起吴莱。
哪怕是在无赖的这个圈子里同样也有鄙视链。
而吴莱很明显就处在这个鄙视链的最底层!
见来人是吴莱,牛二顿时脸色骤变,开口便对其咒骂道:“王八蛋,瞎了你的狗眼,竟然敢踹老子的屋门!”
他做事起身想要殴打吴莱,却不想吴莱今天却是一反常态,非但没有任何畏惧,反而是微微眯起眼睛,看向了散落在床上的银钱。
“老子还说樊家怎么遭了抢,原来是被你这龟儿子捷足先登了。”
“你他娘的少在这里胡说八道,老子什么时候抢樊家的钱了!”
牛二虽然是个混不吝,可却也不能任由旁人如此污蔑自己。
他扯着脖子与吴莱辩驳。
可对方却连半个字都没听进去。
面对他的这番争辩,吴莱只是冷笑一声:“有什么话和我师父去说吧,来人,把他给我带走!”
牛二眼见着吴莱竟然如此狂妄,当即便想开言讥讽对方几句,好为自己争回些面子。
却不想吴莱话音刚落,屋外便突然涌进了几名手持枷锁的衙役,直接将其按倒在了地上。
牛二受制于人,还想挣扎。
一名衙役二话不说,抡起手中的木枷便狠狠砸在了他的脸上。
这木枷足有十几斤重,砸在牛二的脸上,顿时打的他满脸鲜血,牙齿崩落。
牛二被这一下打的豁牙露齿,径直朝后仰倒,昏厥在了地上。
等到他再次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一处陌生的地方。
他身上戴着木枷,脖子上拴着铁链,脸上,身上湿漉漉一片,一旁还有樊仁正手持着水瓢,一脸阴笑。
牛二虽然已经醒来,可是吴莱却仍旧装作不曾看见,一瓢冷水兜头泼在了牛二的脸上。
如今正值数九寒天,门外冷风烈烈,倒灌进了屋内。
牛二浑身湿透,如今被冷风一吹,顿时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他本想开口说话,可奈何脸上的伤口太过巨大,他一张嘴便将脸上的伤口再度撕裂,鲜血顿时模糊了他的视线。
“大人,牛二似乎有话要说!”
一名衙役在旁边开口,说出了牛二此时的心声。
坐在堂上的陈彦本就对牛二这样的无赖充满了排斥之感。
如今见对方已经醒来,他便当即对无吴莱开口说道:“吴莱,给他洗洗脸!”
“得嘞!”
吴莱得令,脸上笑容变得愈发猖狂起来。
他直接提起地上的水桶,将剩下的半桶冷水兜头浇在了牛二的脸上。
血水被冷水冲刷干净。
冷水又在牛二的脸上形成了一层霜花。
牛二被冻得直打寒颤,却又忽听是耳畔传来一声阴恻恻的问询:“牛二,能看清吗?要不要我再赏你一桶冷水?让你好好看看我们?”
“别别别,我看得清,看得清了!”
牛二强忍着伤口撕裂时的剧痛,对着吴莱连连求饶。
吴莱见昔日里的老对头竟被自己收拾的如此服帖,脸上不由得流露出了一丝笑意:“师父,他说他看得清了,您可以审问他了!”
牛二脖子上挂着枷锁,费力的抬起头来。
当他看清堂上那人的真面目时,他的双眼蓦然瞪的老大,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