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二如何能够想到此时坐在高台之上的竟然就是陈彦。
而侍立左右的差人衙役,如今则是为他马首是瞻!
牛二平日里也曾和这些差人打过交道。
自然知道他们的行事手段。
亭长虽然也是朝廷册立的官职之一,可是论其地位却难以比得这些衙役。
眼见着他们双方如今混在一起,牛二顿觉事情有些不妙。
他本以为陈彦就是个泥腿子,是个仅靠打猎维生的猎户。
昨天樊仁遇害,他也曾去凑了热闹。
可在陈彦那里吃了亏后他便并未久留,而是径直离开了樊家,回家喝酒去了。
他哪里知道陈彦早已经和杨县令达成了交易,要推举对方担任亭长。
还傻愣愣的以为对方与他一样,还是那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庄稼汉!
谁知今日对方摇身一变,竟然成为了淮阴亭新任亭长,成了他惹不起的角色!
正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随着陈彦的身份水涨船高,连带着吴莱都要比之前嚣张许多。
牛二如今领教到了厉害,再一想到自己昨天的所作所为,当即便明白了自己今天为何会被扣押在此。
他脸上流露出一丝谄媚的笑容,同时开口对堂上的陈彦说道:“大人,咱们是不是有些误会啊!”
“哦?误会?”
“没错,就是误会,昨天的事情我实乃无心,如今想来也是十分后悔,要不我先在这里给您二位道个歉?”
牛二思维活泛,是个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主。
他以为陈彦派人带他过来是要追究他昨天揭发吴莱的事情,于是主动承认错误,试图博得对方谅解。
却不想听了他这番话后,陈彦脸上竟流露出了一丝耐人寻味的笑容。
“你承认的如此干脆,这便说明昨天的事情的确是你所为了?”
“嗨,乡亲们那不都看着呢吗,我也就是一时上头,这才多说了两句,陈大人,您就看在大家都是同乡的份上放我一马呗。”
“人命关天,岂能说放就放!”
“人命关天?我昨天不过是一时失言,并未闹出什么大事,怎么到您这里却成了人命关天了?您可不能什么屎盆子都往我身上扣啊,这,我冤枉啊!”
牛二哭丧着脸喊起冤来,可此时却忽听得身后传来一声怒斥:“姓牛的,我爹活着的时候待你可不薄,对你从来都比别人高看一眼。”
“可你到头来竟然吃里扒外,伙同强人劫了我家,还将我五娘玷污,害得她悬梁自缢,你还敢说没出什么大事!”
樊兆海此时从堂外走了进来,他双眼死盯着牛二的背影,眼中的怒火几欲喷薄。
若不是此处还有衙役镇守,他真想将这牛二生吞活剥!
牛二听到樊兆海的这番控诉,眼睛当即瞪得老大。
他连忙转头望向身后的樊兆海,同时开口对其呵斥道:“姓樊的,你少在这里血口喷人,我何时伙同强人劫了你家?你五娘悬梁自缢与我又有什么瓜葛?”
说至此处,他又抬头望向了堂上的陈彦:“我知道了,你带我来这里是为了往我头上扣屎盆子,还有你,吴莱,你他娘的坑……”
牛二此时终于意识到了问题所在,可还不等他把话说完,吴莱却又抬脚踹在了他的脸上。
这一脚直接将牛二踹的趴倒在地。
他之前挨了衙役一枷,脸上扎了许多木刺还未拔除。
如今又经吴莱这一踹,那许多木刺全都深深陷入到了皮肉当中,直扎的他口中发出阵阵惨嚎,手捂着脸不住打滚。
吴莱对他早就心怀不满,如今见他这副惨样,脸上当即浮现出了一丝大仇得报的快意笑容:“你要是再敢在陈大人的面前出言不逊,老子就先割了你的舌头,现在大人问一句,你就答一句,再敢有废话,我就先宰了你!”
吴莱虽然没有杀人的胆量,但他却有折磨人的心思。
况且他与牛二本就是多年来的宿敌,如今眼见着对方跪在自己的脚下,他自然是要借此机会好好折磨对方。
牛二被两名衙役揪着衣领再次跪伏在地。
陈彦用手指轻轻敲了敲桌子,示意堂上肃静,同时开口对牛二问道:“牛二,我问你,你究竟是与哪路强人合伙劫了樊家的家当?只要你肯如实交代,本官可以让你死个痛快!”
牛二此时疼的浑身颤抖,但面对陈彦的质问,他却仍是咬牙说道:“没做就是没做,想要屈打成招,绝无这个可能!”
“你说本官屈打成招,那我就给你一个机会,我问你,昨夜晚间你在什么地方?有谁能够作证?如果你能说出个子丑卯酉,那我就算你不曾犯罪!”
“我……我昨晚一人在家中饮酒,喝醉了以后就睡着了,哪有别人能给我作证,不过,不过我昨天倒是在姜华家里偷了只鸡,那鸡昨晚已经被我吃掉了,你若不信,可以去问姜华!”
陈彦闻言,冷笑一声:“你说你独自在家饮酒,没人能够作证。”
“那也就是说,你有足够的犯案时间了!”
陈彦微微眯起双眸,紧盯着跪在堂下的牛二。
牛二闻听此言,料定自己今天怕是要脱层皮。
他抓住了陈彦话语中的漏洞,当即开口对其问道:“你说我犯了罪,那你倒是说说你手里又有什么证据?”
“这,就是证据!”
陈彦早知道牛二会有此一问,他抓起桌上的钱袋子,一把甩到牛二面前。
袋子里装着的铜板瞬间散落一地,叮当有声。
陈彦手指着那钱袋子,开口对樊兆海问道:“你看看,这是不是你们樊家的东西?”
樊兆海定睛一看,顿觉那钱袋十分熟悉。
他连忙朝前跨出两步,一把将那钱袋子抓了起来:“这是我爹的随葬品,是我娘给我爹在准备的买路钱!”
樊仁新死,大娘子担心她生前恶事做的太多,死后可能会受鬼差刁难,于是便特地为他准备了买路钱,只希望丈夫在九泉之下得以尽快投胎转世,免受地狱酷刑。
昨夜晚间,那伙强人闯入樊家,将所有金银珠宝全部搜刮一空,甚至就连樊仁棺材里的随葬品都没放过。
如今一见这钱袋子,樊兆海顿觉怒气上涌,当即便朝着牛二扑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