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建兴七年,同时也是吴大帝黄龙元年。
是夜,雨疏风骤。
丹阳城周府中,一个中年妇人病卧在榻,她虽已年过四旬,恹恹病容上却风韵犹存,依稀可见年轻时的绝代风姿。
“夫人,大乔夫人来看夫人了。”周婶进来,对榻上的妇人轻声说道。
紧接着,一个同样年过四旬的中年妇人随一名婢女急匆匆地走进了卧房,她与榻上妇人年纪相仿,容貌也有几分相似。一见榻上的病人,两行清泪顿时“刷”地流下,语带斥怨道:“不过才几日不见,妹妹竟又病重成这般,早知如此,我就一直留下来照看妹妹了!”
大乔忆起几日前,妹妹小乔的身体明明恢覆得差不多了,自己离开周府时她还亲自送自己出来,结果今天就突然收到噩耗,说人又病倒了。
方才甫一进周府就在路上询过婢女,说请郎中瞧过,病情反覆,怕是难好。
小乔虽病着,神智倒是清楚得很,见了姐姐,冲她凄然一笑:“姐姐,我怕是马上就要下去见公瑾和循儿了。”
说到此,小乔心里自嘲地一笑,她是素来不信什么阴间魂魄之说的,如今却有几分希望阴间是存在的。
已泣不成声的大乔望着妹妹憔悴的形容,哽咽着道:“妹妹,你这是何苦……”
“公瑾”是妹妹亡夫周瑜的字,自周瑜去世后,妹妹近二十年来一直郁郁寡欢。“循儿”则是小乔和周瑜的长子周循,大乔明白,先前妹妹生病是因为对亡夫思念过度,积郁成疾。而周循去年病逝,对妹妹的打击更大。
大乔不知该说什么,此时,任何安慰的话都显得苍白无力。
“若不是有姐姐在,我恐怕还撑不到现在。我走后,姐姐可要保重自己。”小乔话说得很连贯,像是回光返照,“我既保护不好夫君,也保护不了自己的孩子。循儿竟比我这个娘亲先去见公瑾了,我下去以后要是见到公瑾,该怎么向他交代呀……”
说着,小乔觉得眼前所见渐渐模糊起来,隐隐只见姐姐扑到她身上放声恸哭,最后,自己的两个孩子也相继来到榻前,最小的女儿哭唤着什么,她却已听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