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
离开吴郡前,孙策举办了一场家宴,周瑜和乔璇也被邀请前往。
乔璇记得上一世自己第一次见到孙策的弟弟孙权就是在这次宴会上。第一眼看到孙权就莫名地不喜欢他,因同为一母所出,他的眉眼与他哥哥孙策有几分相似,但相貌不及孙策,而且乔璇总觉得他的脸上带着几分阴鹜之气。
重生后乔璇想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除掉孙权,但如果能阻止孙策的死,除掉孙权也不急于一时。
宴席开始前,年轻女眷们三三两两聚在后花园玩。
孙策的妹妹孙尚香缠着乔氏姐妹玩捉迷藏,袁夫人也加入了她们。
袁夫人是袁术的女儿,年纪与乔璇相仿,在父亲死后流离失所。她父亲曾经的部将孙策攻破皖城后,她成了孙策弟弟孙权的妾。
从世家千金沦落到与人为妾,袁夫人从一个骄纵跋扈的少女变成了寄人篱下的孤女,可她对乔璇的态度几乎没怎么变,上一世,不论是在寿春还是在吴郡,她每次见到乔璇都要挖苦她几句。
捉迷藏时,袁夫人和乔璇碰巧躲在同一处地方。
“想不到我们竟然变成亲戚了,小乔妹妹。”袁夫人对乔璇说。
乔璇露出礼节性的微笑:“是啊,想来我们还真是有缘。”心里却冷笑一声,上一世自己还唤她袁姐姐,这一世也没必要和她客气了。
年纪轻轻的袁夫人露出讥讽的微笑,道:“是挺有缘,你我二人年纪相仿,又同样流离失所。可惜我堂堂四世三公之后只配与人为妾,比不上周夫人,凭着一副好皮囊就做了周将军的正妻。只是我须得好心提醒你一句,以色事人者,色衰而爱弛。江左美周郎声名在外,你得注意防着他有朝一日被更年轻的姑娘勾引了去。”
上一世乔璇听闻此言,差点气得半死,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但此时乔璇心中竟是一丝波澜也没有掀起,而是面不改色地微笑着道:“以色事人又如何?只怕有的人想以色事人却没那个资格。”
说完,又凑近袁夫人,对她附耳道:“就是我这副好皮囊,让周郎夜夜欲罢不能呢!”
“你!”这回,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人换成了袁夫人,她怎么也想不到眼前这个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少女竟能面不改色地说出如此孟浪之语,她羞愤地瞪大了眼睛,起身拂袖离去,却正好遇上来捉人的孙尚香。
宴席上,乔璇和周瑜被邀请合奏献曲,与上一世的场景别无二致,唯一的不同之处是袁夫人的一张俏脸上晦暗不明,不知是不是被乔璇那番孟浪之语气了个够呛。
回程的马车上,周瑜坐在乔璇旁边,见她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不禁伸手握住她的手,问:“在想什么?”
乔璇似笑非笑地道:“公瑾,你以前是不是早就见过袁夫人呀?”
“是见过几面,她是袁公路的女儿,她父亲曾任命我为居巢长。怎么了?”周瑜不明白乔璇何出此问。
“她会不会倾心于你啊?”
周瑜心里翻了个白眼,“倾心于我的人多了”这句心里话他当然不能宣之于口,只能耐心地追问:“何以见得?”
“她今日说我以色事人。”
周瑜眸色一沈,但很快又恢覆如常,“你何必跟她置气?她这不等于变相地骂我好色吗?你觉得这叫倾心于我?”
和上一世的回覆如出一辙。乔璇无言以对,也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
是夜,月高风定。
乔璇看见眼前刀光剑影交错,掠过一道又一道血雾,耳边接连传来兵器刺入人体的噗嗤声,间或夹杂着几声男子的惨叫声。
乔璇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向头顶上涌,心中恐惧万分,喉咙中发不出声,但随着一个又一个男子的身影倒下,心里竟隐隐生出了几丝快感。
右臂上忽然传来一阵剧痛,她才突然想要逃走,腿下却一软,差点歪到地上去。
乔璇蓦地睁开眼,眼前是熟悉的帐顶,身边传来周瑜轻轻的呼吸声。
乔璇的心绪这才平息下来,她将手探到自己背后,寻找着梦中受伤的地方,手指抚过之处光滑细腻,并无疤痕。
只是一个噩梦罢了。
乔璇掐了掐自己的眉心,不再去回忆这个诡异的梦。
……
清晨,乔璇醒来,发现自己侧卧在榻上,背对着周瑜,周瑜的长臂正搭在她不着寸缕的腰上,感觉到她醒了,戏谑地道:“夫人每日都这个时辰才醒吗?真让为夫好生羡慕。”
周瑜总是起得很早,不是练剑就是忙于军务,以往乔璇醒来,身侧都是空的。但这一夜乔璇因为那个噩梦并未睡好,她此时还有睡意,身体一动不动,口中道:“ 难得夫君今日没有早起。”
“嗯。”周瑜应了一声,“昨夜睡得迟,今日正好是我休沐日,实在没有精力练剑了。”他一边说,一边将她如瀑的长发撩起,轻轻从她肩上拨到她前面去,露出她光洁无瑕的后颈和脊背。
透过窗外洒进来的日光,周瑜看到乔璇看似无瑕的脊背上,靠近肩膀的地方有一处极浅的疤痕。
他不禁用指尖抚了抚那道痕迹,触感光滑细腻,与周围的肌肤触感别无二致。
她被人用利器划伤过吗?周瑜剑眉轻蹙,轻抚着乔璇的后背,问:“小乔,你身上为何也有疤?”
什么疤?”乔璇神色一凛,转过身来。
周瑜剑眉轻挑:“你不知道自己背上有疤?”
乔璇说:“你拿铜镜给我照一下。”
周瑜起身拿来铜镜,调整了几个角度,乔璇终于看到那个痕迹时,她的眼神顿时凝固了。虽然是浅得摸不出来的痕迹,但与她不久前的那个梦境形成了某种照应。
难道梦中的情景是真实发生过的?若是如此,自己为何毫无印象?
“小乔?”见乔璇出神,周瑜唤了她一声。
乔璇回过神来,狐疑地道,“我丶我不记得了。”
此时,她心中却有了一个模糊的猜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