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箭
建安八年,孙权率军讨伐黄祖。
和上一世一样,孙权没有安排周瑜跟随自己出征,只让他领兵随时准备做策应。
根据乔璇的记忆,上一世,凌操作为先锋前往夏口,黄祖败逃,凌操在追杀黄祖时被黄祖的部将甘宁用箭射杀。几年后,甘宁因为得不到黄祖重用主动投降了孙权。
乔璇犹豫了一番,还是没有把这些事告诉周瑜。
和上一世一样,这个时候孙权的生母吴太夫人正生病卧榻,若不出意外,她的病会越来越重。
周瑜对乔璇说:“主公这次出师,因为山越人趁机在后方作乱,最后功败垂成,让那黄祖逃脱了,主公自己还被流矢射中了肩膀。”
这消息本来在乔璇的意料之中,但听到最后一句时,乔璇浑身一激灵,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什么?主公受伤了?”
周瑜点点头:“我没有随军出征,也没有亲眼见到伤势如何。吴太夫人病重,主公想必也不想让自己的母亲担心。”
乔璇来不及窃喜,心里除了震惊,只觉得疑惑。
上一世的轨迹为何会突然改变?莫非有人和自己一样是重生的?
但她很快又想到了另一种可能性,也许……自己失忆前还做过什么,而自己现在却不记得,牵一发而动全身,这才轻微地改变了孙权的命运。
但眼下,只有等孙权的军队回来才能进一步推测了。
……
孙权被一支利箭穿透了肩膀,虽然没有马上要了他的命,但伤势也是凶险万分,少不得要卧床休养好一阵。
回吴宫后,孙权的宠妃步练师一边替他上药,一边担忧地说:“主公既然已经回来,母亲那边怕是瞒不下去了。”
孙权心里一阵窝火,母亲如今生病卧榻,因此他传令属下不得将自己中箭的事透露给吴太夫人。但如今他已回宫,没法托着受伤之躯去看望母亲,母亲难免生疑。
他想了想,道:“阿练,你一向聪慧,母亲跟前怎么交代,你看着办吧。”
步练师闻言,拿着药瓶的纤手几不可见地一抖,这不是为难她吗?先主公孙策就是中箭后重伤不治身亡的,吴太夫人如今生病卧榻,若知道次子也中箭了,病情一定会加重。主公若是怪罪下来……
正想着,有人来通报,“主公,中护军求见。”
孙权叹了口气:“让他进来。”
步练师还没给他换完药,孙权对她道:“无妨,你不是外人,在此继续帮孤上药。”
周瑜来到卧室,看到步夫人也在,明白是孙权让她留在这里的,只对着孙权和步夫人行礼。
孙权道:“公瑾,这次孤没带你出征,实在是失策,若你在,想必能擒住黄祖,孤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孙权这次没带周瑜,是存了私心的。他清楚,这江东的地盘,是兄长与周瑜一同打下的,周瑜在江东,尤其是在军队里的声望远超他这个继任兄长之位的主公,因此,他想要靠自己亲自杀死黄祖以报宿仇,同时也靠自己立些功绩,以免周瑜的势力膨胀。
周瑜道:“战场本就变幻莫测,那黄祖狡诈异常,先前瑜与主公随先主公大败黄祖但还是被他逃走。听说主公伤势不重,主公且安心养伤,来日必能报得大仇。”
孙权却沈默了许久,周瑜用探询的目光望向他,却听一旁的步夫人说“主公被一箭贯穿了右肩,虽不在要害处,但伤口也是颇深。”
周瑜问:“那箭头可有毒?”
步练师道:“那倒没有。”
自两年前发现孙权在自己的侍卫里安插眼线后,周瑜心中早已对这位主公存了芥蒂。此时他暗忖道,这孙仲谋果然不及他兄长伯符勇猛,这样的伤若放在伯符身上,根本不值一提。
他也只能好言劝慰一番现在的主公,又问:“主公是被何人所伤?”
孙权道:“此箭乃是用连弩发射,孤隔得远,看不清持弩者的面目,从衣着上看,倒像是黄祖本人。”
周瑜问:“主公这次缴获的兵器中可有连弩?”
孙权道:“凌将军缴获的武器有中不少弓箭,但唯独没有连弩,审问了几个俘虏,提到那连弩时一问三不知。”
周瑜思忖片刻,道:“如此看来,那连弩似乎是仅此一把。”
孙权道:“孤也这么想,不知黄祖那竖子从何处得来的新玩意儿。”
孙权负伤,山越人又趁机叛乱,虽然孙权已派太史慈丶程普领兵镇压,但内政少不得要落到周瑜丶张昭的头上。周瑜从孙权处离开后,又处理了诸多政务,回到府中时已是月上柳梢。
却见乔璇正在院中舞剑,她的身法似乎愈发灵动了,衣袂翩飞,动作如行云流水,竟恍如月下的仙女一般。
乔璇察觉到周瑜回来,但动作依然不停,她想要尽快恢覆功力,每日自然要坚持练剑。待她舞完了剑,周瑜才上前,问:“这么晚了怎么还在舞剑?”
乔璇道:“在等你回来。”
周瑜捉住她的手,道:“近日江东内忧外患,为夫难免经常不在府中,府中事务就靠你了。”
乔璇问:“主公的伤势如何?”
周瑜道:“是被连弩射出的箭所伤,伤在肩膀,应该无大碍。”
乔璇闻言,心里一苦,这射箭的人怎么就没把孙权射死呢?
思及此,她的表情却没什么异样,而是追问:“是什么样的连弩?”
周瑜道:“不知道。”
……
夏口。
黄月英正在书房画图纸,用她爹的话说,是在“搞不务正业的东西”。却听到婢女在门外唤她:“小姐,有客人要见你。”
黄月英眉头一蹙,“是谁?”
婢女道:“老爷称那客人为黄太守。”
黄月英一听,猜想来人是江夏太守黄祖,听说这黄祖最近被孙权打败还险些被捉,想不到此时他竟然在他们府上。
说来黄祖和她们家也算是同族人,父亲见过他,自己却从未见过黄祖本人。只是黄祖为何指名道姓要见自己呢?
来到前厅,只见父亲黄承彦和一个膀大腰圆丶一脸虬髯的中年人坐在上首,想必那中年男子就是黄祖了。
黄承彦开口:“黄太守,这是小女黄月英。”
又对女儿黄月英介绍这中年男子,果然是黄祖。
黄月英向黄祖行了礼,黄祖笑着道:“月英,想来你对我没印象,其实你小时候我还见过你。”
黄祖所言不假,黄月英小时候就是黄头发黑皮肤,楞是看不出一点机灵劲儿,如今再次见到她,依然是相貌平平的女子,只是如今黄祖觉得名士黄承彦这女儿比他爹更厉害,不可小觑。
他又对黄承彦叹道:“令爱之才,举世无双,只可惜世人愚昧,让这明珠蒙尘了啊。”
黄氏父女不明就里,闻言俱是一怔,不解黄祖是在说什么。
黄祖擡手从前襟里摸出一张折起的纸,展开,黄月英看清了上面画的内容,顿时瞪大了眼睛。
这不是她画的图纸吗?怎么跑到黄祖手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