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体版 简体版
43看书 > 其他 > 成婚后被太子觊觎了 > 第45章 憋死他最好

第45章 憋死他最好

女郎的话音落下, 陆镇指尖的动作便随之一顿,凝眸地注视着她,迟迟未曾应答。

窗外夜色渐浓, 约莫过已了戌正。

屋子里静悄悄的,唯有细碎的风声不时传入耳中。

陆镇漆黑的瞳孔里映着沈沅槿的身影,此刻,世间万物于他而言仿佛都不覆存在了, 满心满眼都是她。

她是这样让人痴迷沈醉,仅仅五次怎够?陆镇暗自忖度着,渐渐压下那些旖旎的心思。

他该谢谢她方才提醒了他, 及时让他停了下来;若非如此, 待数十日后, 他从泉州公干归来,岂不是再无来此处寻她的理由。

陆镇在沈沅槿略带探究和疑惑的眼神中,伸手替她整了整裙衫, 抱她走到妆台前,放她在月牙凳上落座,而后往妆奁里寻来冯司宝制作的那支蔷薇金步摇。

“孤自那夜将这金步摇送与娘子后, 许久未见娘子簪过它,可是有何处制得不合娘子心意,让娘子不喜?”陆镇一面问她话, 一面躬身弯腰,十分细心地将那发簪往她的发髻上簪。

沈沅槿猜不透陆镇有此问的心思,摇头坦率道:“这步摇制得甚好,我也没有不喜, 只是瞧着太华丽了些,不大有用得上的时候。”

用不上。是因为她觉得自己如今不是郡王妃, 就无需时常佩戴华丽之物了么?

陆镇微皱了皱眉,沈目俯视镜中女郎的素面,真心实意地道:“便没了郡王妃的名头又如何,什么华丽不华丽,不过一支步摇,哪里值当娘子如此小心谨慎,何需挑时候用。娘子既夸它好,孤便叫尚服局的司宝多制些金钗送与娘子,娘子几时簪都使得。”

沈沅槿闻言,不禁暗自腹诽:她与他非亲非故,平白送她这么多东西叫怎么一回事;何况,她从陈王府离开,除去她耶娘就给她丶姑母送给她的嫁妆外,陆昀还另外分了不少钱物给她。

她可不稀得拿陆镇的东西,省得履行完同他的约定后,他好以此为借口纠缠不清。

沈沅槿心中虽如此想,嘴上却是不提一字,生怕陆镇听后过度联想,疑心她还惦记着陆昀和临淄郡王妃的身份,若是因此激起陆镇作为一个男人的好胜心和占有心,依他的疯劲,怕是又要在房事上磋磨于她。

晚风从撑开小半的窗台处吹进来,烛台上的火苗啪一声爆了下,烛火乱窜,光影摇曳。

铜镜中映着陆镇的一段身影,沈沅槿瞧不见他的脸,但能隐约感觉到,陆镇似乎正在看着她。

彼时的沈沅槿几乎如芒在背,那些晃动的光线丝毫没有引起她的注意,只是那般脊背僵直地静坐在妆镜前。

陆镇则是老老实实地垂手而立,聚精会神,目光如炬,像是在欣赏一幅名家所绘的美人图,难得一回没有动手动脚。

两人就那般一个坐着,一个站着,皆是看向黄铜镜面,缄默无语。

有她在身边,便不做那事,亦可让人觉得心情愉悦。陆镇心中熨帖,忍不住擡手抚上她的发髻,再是发间的步摇和其上坠着的流苏,捧住沈沅槿的脸颊细细看过一回,敛目问她是否喜欢珍珠。

珍珠洁白圆润,光泽柔和,从古至今,颇受女郎追捧,沈沅槿亦不能免俗,遵从内心的想法,冲陆镇点了点头。

陆镇的手不知何时移到了沈沅槿柔软的耳垂上,似在确认她的耳上到底有无耳眼,可惜他反覆摸了数遍,仍是没有寻找到到半点耳眼存在过的痕迹。

既戴不了南珠耳珰,那便让她戴南珠项链丶手串和嵌南珠的钗冠好了。陆镇心中有了主意,因道:“娘子生得肤白胜雪,孤思来想去,唯有合浦的南珠方能相配。”

珍珠首饰,沈沅槿的妆奁里并不多见,是以佩戴的时日就要少些。因陆昀知她喜欢素净透亮些的东西,送与她的物件多为玉饰和水晶,譬如被她特意放在妆奁最底下一层的岫玉青莲钗,便是陆昀跑遍东市从胡人手里买下的一块玉石,亲手绘下图纸找城中有年纪的匠人耗费数日制成。

从前在陈王府时,沈沅槿常簪那支玉钗,然而自与陆昀和离后,许是潜意识里担心自己会触物伤情,再没有簪过它。

沈沅槿犹还记得,那日本该休沐的陆昀一早便出了府,大半日后方回,中伏的天,热得他满头大汗,脸颊晒得通红,那块玉被他宝贝般地揣在怀里,为了给她惊喜,藏好后神秘兮兮地不给她看。

往事重又浮现在脑海中,沈沅槿不由目光微沈,略有些失神,直至耳畔再次传来陆镇磁性的声音,“上元那夜,孤未能与娘子共赏花灯,不若今日陪娘子去夜市走上一遭?”

沈沅槿的思绪毫无征兆地被陆镇打断,顿时便回过神来,丹唇翕张就要拒绝于他,然,陆镇的那句询问更像是走个过场,还不等沈沅槿给出答案,他便已行动力超强地打横抱起了她,迈开大步。

“夜里吹风,冷...”沈沅槿的大脑飞速运转,想了个借口试图阻止陆镇接下来的举动。

“娘子勾住孤的肩。”陆镇不认为冷会是什么问题,垂首在她的耳边道了这样一句话,继续往里走。

察觉到他撤开左手虚虚搁在她的后背,沈沅槿害怕自己会掉下去,继而本能地伸手去勾住陆镇的脖颈,垂下头埋在他的胸膛里,让自己的重心稳固一些。

陆镇没想到她会将两条藕臂都攀上来,顿时觉得胸中畅快无比,唇角微扬,浅笑着打趣她道:“孤的气力非寻常男郎可比,便是只用右手也能抱得住娘子,断不会让你坠下,不过是怕颠着你,这才让你勾住孤的肩。未料娘子竟畏高至此,两只手都用来搂住孤了。”

沈沅槿的确有些恐高,在她还未穿越前,每每遇到有空中栈道的景点时,她宁愿在景区的其他地方眼巴巴地等着亲朋,也不肯去试着走上几步,就连买房子也不愿挑中高层。

他这会子冷不丁被陆镇说中心里恐惧的事物,且还是以玩笑的口吻,沈沅槿一阵耳热气堵,虽不好直接撒开陆镇的手,脑袋却没再倚着他的胸膛。

陆镇因她的这一举动自毁失言,放下身段给人赔起不是来:“孤并非真心想拿娘子取笑,实是 一时口快,惹得娘子不高兴,娘子可打孤骂孤,只是莫要因此疏远了孤。”

她从不曾待他亲近过,也犯不着疏远他,只等五次过后便尘归尘土归土,从此再不与他相干。

沈沅槿偏头看向一边,没有理睬陆镇。

陆镇见她不肯再理会他,脸上渐渐没了笑意,懊悔好端端的为何要逞口舌之快去招她;他这厢暗暗叹息一声,走到衣柜前打开柜门,从里面取来一条薄厚适中丶春秋用的披风套在沈沅槿身上,仍是横抱着她。

待出了门,陆镇便嘱咐辞楹出去栓门。

此人当真厚颜,辞楹又不是在他手底下讨活的,他倒指使起人来了。

沈沅槿擡起眼皮瞪陆镇一眼,正要说些什么阻止他的无状,就瞥见辞楹从房里出来。

“孤陪你家娘子去夜市上逛逛,今夜不回这里,你可早些睡下。”陆镇说完,拾阶而下。

今夜不回。陆镇的这话说得极有弦外之音,沈沅槿下意识地以为他是要在今晚与她完成五次约,不免心神微动。

然而想到这次过后便有可能摆脱他,即便再怎么不喜欢与他做那事,当下还是生出些许侥幸和如释重负的感觉来。

忍过这一次,且忍过这一次。

沈沅槿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这样告诉自己,探出头去看檐下的辞楹,匀出一只手伸出五根手指提示她,自己马上就要完成与陆镇的约定了。

“我明天一早就回来,你和萦尘先睡下。”沈沅槿说完,陆镇便已走到院门前,调整姿势用单手托住她的豚腰,另只手取下门闩。

陆镇此人生得极为高大健壮,平日里所乘骑的马儿也比寻常的马要高大许多,沈沅槿仅仅看上一眼,就皱起眉疑心自己能不能单单靠着马镫跨上马背。

“娘子可是害怕了?”陆镇借着月色看清女郎的眉眼,轻轻放沈沅槿落地站稳,盯住她的眼低声问她。

她又不需要骑这样的高头大马,何必去费那个心思。沈沅槿当即矢口否认,“不怕,我又不是没骑过马,殿下何以如此轻看于我?”

本是想关心她,竟是又惹得她听出这样的歧义来。这一回换陆镇不说话了,只是低下头颅默默将那披风替沈沅槿系好后,抱起她小心翼翼地安置到马背上。

安置好沈沅槿,陆镇方按辔上马,两条粗壮的胳膊很是自然地贴着她的腰侧向前,旋即握紧缰绳,催马前行。

温香软玉在怀,又是令他上了心的女郎,换成这世上的任何一个男郎,大概都很难做到毫无旁的念头。

自沾染过她后,陆镇非但不像从前那样禁欲,反成了重欲之人,且那欲仅仅是对着怀中女郎方有用,除她以外,管是环肥燕瘦,清纯妩媚,竟无一个能让他起那般心思的。

有些时候,陆镇也会凝神细思,暗道这小娘子莫不是往他身上使了什么巫蛊术不成,自己这幅身子怎的就这般离不开她,只想与她做,明明短短两月前,她还曾是陆昀的妻,是他的侄媳...

陆镇想得入神,一时不察,任由身下的战马如往常那般疾驰,差点没把沈沅槿颠得眼冒金星。

耳畔的风声呼啸而过,女郎鬓边的碎发被吹得紧紧贴着脸颊,步摇上的流苏一下又一下地打在陆镇宽厚的胸膛上,不多时便勾得他心里痒痒的。

沈沅槿对此一无所知,只觉豚被磨得难受,胃里也不大舒坦,没一会儿便有些招架不住,伸手也去拢那缰绳,回首去看陆镇,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被那些风声盖过去,“太快了,殿下慢些。

她在说这句话时,脑海中绝无半分银思邪念,然而落到陆镇耳里,却是勾起了他的龌龊心思:她若能在床上哀求着道出这句话,他大概会想要死在她身上。

战马放缓了奔跑速度,陆镇亦将那些不合时宜的念头从脑中驱逐,扬起声调声问她:“方才是孤思量不周,忘了娘子不比孤这样的粗人硬朗,现下的速度可还好?”

沈沅槿颔了颔首,默默握紧缰绳平覆身体的不适,暂且没有心情搭他的话。

不舒服的感觉还没有完全消失,沈沅槿很快又陷入另一个困扰之中,陆镇竟在这时候了,同去岁在骊山上时的那回一般无二。

这厮脑子里成天想的都是什么,骑马的时候也能这样。沈沅槿都快怀疑他到底是不是正常人,总这么着,身体当真不会垮掉吗?

太膈了,又热又达,实在叫人难以忽视。沈沅槿心中不满,又不好开口同陆镇讲明了;再者,她便是说了约莫也无多大效用,毕竟那物不会很快恢覆如初。

横竖是在外头,他总不至于毫无顾忌地寻个漆黑的巷子按着她要。沈沅槿现下对男女之事没有一点想法,自然也不会难受,心说就让陆镇自个儿忍着好了,便是憋死他也无妨。

她必定感觉到了,她会如何想他?拿他当满脑银邪的瑟魔?

陆镇的灵台内混乱一片,极力克制着那股火气,想要离她的后背远些,却又贪婪地割舍不掉,只勉强维持住原状。

好容易挨到东市口,马儿由奔跑变为行走,陆镇温柔地提醒沈沅槿千万握紧缰绳坐稳了,继而离镫下马,走在前面为她牵马。

头先不曾发现,这会子在马上看他,这才惊觉他竟有战马一般高。沈沅槿不知怎的合计起陆镇的身高来,这才惊觉她竟只在陆镇肩膀下一点点的位置,此人高她不止三十公分,约莫能有三十多。

陆昀虽矮了陆镇一小截,但一米八出头总是有的,细想起来,陆赵宗室的男郎体格似乎都比较高大;先祖赵武帝更是骁勇善战,一统天下,想必也是位身形高大的男郎了。

沈沅槿正胡思乱想间,马儿已经步入东市,周遭变得热闹喧嚣,人头攒动。

他二人的相貌放在整个长安都是极出挑的,落在行人眼中,仿若一对神仙眷侣。

回头率太高,沈沅槿颇有几分不好意思,渐渐地低垂下头,心内暗道出门前该戴上帷帽遮住脸才是,让他们只看陆镇就好。

陆镇回头瞧见沈沅槿跟那珍兽园里爱埋头的鸵鸟似的,连带打量周遭一圈,很快便知症结所在,先去一处近些的酒家给夥计一些铜钱,嘱咐一番,软硬兼施,这才栓了马。

那夥计观他通身的贵气,不怒自威,腰上又悬着金鱼符,想来是个大人物,哪敢怠慢,忙恭敬应下,让他在三更前来此处取马即可。

沈沅槿立在酒楼外等他,陆镇一刻不停,朝她款款而来,神情自若地去牵她的手。

“殿下做什么?”沈沅槿挣扎着不肯给陆镇牵手,反而板起脸冲他发问。

陆镇对她的问句置若罔闻,强势地掰开她的手指,十指交握后,他方开了口:“既是出门在外,娘子唤我大郎就好。”

他的五指像铁钳一样牢牢钳住,沈沅槿挣脱不开,也懒怠在这时候同“他”白费力气,只得由他去了。

长安城的夜市历经数十年,早已维修得完备许多,不仅可去茶坊丶酒楼吃茶饮酒,还可听曲看戏,逛街夜游。

街边小贩形形色色,叫卖声不绝于耳,出售的商品种类繁多,纵然不是元日丶上元等佳节,街道上亦是行人如织。

摊位上有卷发碧眼的波斯商人用蹩脚的长安官话推销各色宝石,陆镇淡淡扫视一眼便知是残次品,是以十分看不上眼,牵着沈沅槿的手快速走了过去。

陆镇如同脚下生风了一般,走得飞快,沈沅槿自然难以跟上,更别提好好看一看集市上出售的东西了。

这厮是赶着去投胎不成,哪有半点逛街的样子。沈沅槿忍无可忍,不想继续惯着他,忽地停下脚步,面色一沈,语调一点也不客气:“殿...大郎只管走那般快,倒要叫我看得清什么?与其如此,不若早些回去歇着,何必白费这个功夫。”

她的身量放在女郎里面算是高挑,然而在陆镇的面前显然就不太够看了。沈沅槿心中的怨愤更甚。

陆镇长睫微压,深邃的目光逡巡在沈沅槿那一袭妃色的齐腰裙上。

裙下的那双煺他是见过多次的,的确比他的短了一大截,跟不上他的步伐并不奇怪。

“方才行得快了些,原是我考虑的不周,我向娘子道歉,还请娘子大人有大量,原谅我这一遭。”陆镇放低身段,尽量用温和的语气哄她,“我走慢些,娘子想看什么,我就陪娘子看什么,这样可好?”

沈沅槿败了游玩的兴致,即便陆镇主动低头认错,仍是不想睬他,气鼓鼓地兀自往前走。陆镇观她肯继续走了,忙跟上去。

街边有人售卖陶俑和瓷摆件,沈沅槿不爱那些个瓶瓶罐罐,但却被角落里的几只动物形状的小摆件吸引了目光。

陆镇略看一眼,只觉那些瓷的成色实在算不得好,便欲问她想要什么窑丶什么样式的瓷器,他都可为她寻来。

然,他的话还未道出,沈沅槿便自行从摊面上取了一只鸭蛋大小的青釉小兔捧在手里,露出了今天晚上在陆镇面前的第一抹笑意,足可用清澈明亮,笑眼弯弯来形容。

沈沅槿急需拉一个熟识的人炫耀一句这只兔子可爱吗,偏她身边独有陆镇在,不得不生生将那句话咽下,问摊主一共多少文钱。

那摊主是个实诚人,眼看她喜欢的不行,也没有漫天要价,给出合理的价格: “十文。”

沈沅槿听后,没有二话,伸手就去摸腰上的钱袋,恍然发现自己是被陆镇“劫”出来的,根本没想到还要带钱袋。

窘迫着,不舍着,沈沅槿纠结是还回去还是向陆镇借十文钱,正这时,身旁的陆镇大手一挥,扔出二三十枚铜钱出去,语气平平地冲那摊主道:“这些都是付给你的钱,不必点数。”

沈沅槿听到陆镇声音的那一瞬时,甚至怀疑自己是否真的是精神出了什么问题。

陆镇,偏头看他,故作从容地欲要道谢,却被陆镇抢先一步开了口:“娘子很美,笑起来的时候更美,这只瓷兔子让我看到了娘子的笑颜,非是用钱可买来的,娘子无需同我道谢。”

他的眼神里满是真挚,是真心在夸赞她,也是真心实意地告知她不必道谢,沈沅槿没有同他客气,盛下他的好意,破天荒地与他分享起她的喜悦来:“殿下不觉得,它真的很可爱吗,小小的一只,圆圆滚滚的,虽没有绘出眼睛鼻子,但是这双长耳和圆乎乎的尾巴就足够传神。”

“可爱。”陆镇一贯对动植物无感,之所以能答出这两个字,非是觉得那瓷兔可爱,而是觉得那捧兔之人可爱。

得了陆镇肯定的话语,沈沅槿越发欢喜,如珍似宝地将那瓷兔放在掌心,一遍又一遍地温柔抚摸,几乎要将其捧热。

此间的珠宝首饰,陆镇很瞧不上,独有那些手工制成的绒花丶通草花还算看得过眼。依稀记得,她从前在梁王府时,常戴这些花儿。

那摊主是个眼尖的,瞧出陆镇有驻足停下的心思,只当他身侧年轻貌美的女郎是他的新妇,满脸堆笑地冲人招揽起生意来:“郎君留步,某是扬州来的手艺人,在此处卖了十馀年的绒花,样式和颜色都是极好的,保管你家娘子能挑到喜欢的。”

“你家娘子”四个大字说得甚合陆镇的心意,果真因那男郎的话语停下脚步,将沈沅槿让到摊位前,“娘子远几朵吧,若是都喜欢,孤...我全买给你使得。”

沈沅槿嫌他宝气,他纵有钱全都买下来,她还没处放那么多绒花呢。“我选几朵就好。”

说完,回忆辞楹和萦尘日里喜欢穿什么颜色的衣裙,替她二人各选两朵,再是她自己和宅内帮工的那两位女郎的。

一番挑选下来,摊主那处也算出了价钱,装好绒花,报给陆镇一个数字。

陆镇不但爽快,且还十分大方,直接从钱袋里取出一两银子,告知对方不用找。

一两银子足够再买下很多朵绒花了,摊主过意不过,又塞给沈沅槿几朵,另外寻来一朵妃色荷花式样的绒花,“这朵花的颜色称娘子裙衫的颜色,郎君何妨为娘子簪上一朵。”

陆镇擡手接过,耐心地在沈沅槿的发髻上比划一阵,斜簪在步摇的对侧,由衷赞她道:“这花的颜色衬你的皮肤和气质,好看。”

“大郎”这样的称呼略显亲近了些,沈沅槿怪不习惯的,索性只与人说了简短的“谢谢”二字。

陆镇不稀罕旁人谢他,可当这个字从沈沅槿口中道出,还竟是生出些纠结来,既盼望她能看见自己待她的好,又不希望她对自己太客气。

若是她能再亲近他一些就好了。

陆镇暗暗地想,主动去替那包绒花,另只手重又去握她的手。

沈沅槿一手被他牵着,一手攥着小瓷兔,又行数百步,被一座可观看皮影戏和傀儡戏的茶楼吸引,不自觉地放缓步子。

“娘子想进去看看?”陆镇为讨好她,主动发问。

“嗯。”再次被他猜中心思,沈沅槿声如蚊蝇地答了话。

陆镇牵她的手就往里进,张嘴就占她的便宜,“想看便看,你家男人有的是钱。”

“你,”沈沅槿有些气结,“你不是……”

沈沅槿否认的话语还未道出,便有夥计将人往里请,询问他二人要看皮影戏还是傀儡戏。

陆镇扭头看向沈沅槿,示意她来决定,沈沅槿没再纠结于他的那句戏言,答话:“皮影戏罢。”

“皮影戏左边请。”

他二人来得晚,前面的位置早叫人坐了,幸而今夜的第三场戏才开场不多时,沈沅槿接着往下看了小半刻钟,也能摸透开场剧情。

故事讲得是前朝时的一位进士迎娶了青梅竹马的表妹王珍娘,后珍娘家道中落,又只生了个女儿,进士的耶娘处处瞧珍娘不顺眼,缕缕兴风生事,那进士非但不从中调和,一味愚孝和稀泥,反责怪珍娘不识大体,珍娘不堪忍受,负气回到娘家,进士的阿耶便欲挑唆进士另娶于他前途有益的官宦人家之女,那进士良心倒还有些良心,并未听从;似这般又过得三年五载,真娘的阿弟从军立下军功,重振门楣,进士的耶娘寻上门去“真诚道歉”,惊讶地发现珍娘诞下的男婴已快五岁,一家人从此重归旧好。

沈沅槿很不喜欢这个结局,散场过后,没有片刻的停留,拧眉走出茶楼。

“娘子何故眉头紧皱,王生与珍娘破镜重圆,得意白首,岂非美事一桩?”陆镇观她面色不佳,心中不解。

沈沅槿没有正面回答,语气中带着情绪:“碎掉的镜子,便是勉强修覆,又焉能恢覆如初?其上的裂痕,条条道道,都是不可抹去的。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王生若是真心爱重珍娘,又怎会舍得眼睁睁地看着他的耶娘欺凌于她?在我看来,他口中对珍娘的情与爱,不过是自我感动丶沽名钓誉罢了,当真虚伪。”

陆镇听了她的长篇大论,心中越发看不透她究竟是怎样的一位女郎,缘何会有这般多离经叛道的想法;千百年来,女子从来都是出嫁当从夫,当贤良淑德,当懂进退识大体,岂可一味使小性子,只顾自己。

“王生的耶娘固然有错,可……”陆镇一语未完,沈沅槿便出言打断他的话,“殿下想说珍娘也有错处对不对?错在不该有违抗夫君和公婆的想法,错在不该有自己的思想,错在不该拿自己当一个独立的人看对吗?”

他才说了半句话,她怎的就突然发作,说起话来夹枪带棒的。陆镇没把她的胡话听进心里,不欲同她就此事闹不愉快,话锋一转,“出来许久,不若去樊楼吃些东西可好?”

她刚才在对牛弹琴些什么。沈沅槿气也被他气饱了,自嘲地轻笑一声,面无表情地道:“天色不早,再往樊楼里去,夜该深了。”

沈沅槿说话间,随着人流徐行至茶楼外,忽被一辆马车吸引目光,只因那帘子掀起的一角后,现出一张让她颇感熟悉的脸。

男郎堪堪对着奔来车前的女郎说了一句简短的话,很快落下帘子。

单从五官上来看,很像魏凛,不可排除是那人长得像他,抑或是她看错了。

沈沅槿暂时还得不出答案,但她可以肯定的是,那珠圆玉润的女郎必然不是陆昭。

马车离开以后,沈沅槿还是楞楞看着那处。陆镇猜测她应该也看到了,没有多言。

沈沅槿忆起陆昭常在她耳边提及魏凛的耐心细致,一时间也不大相信他会明目张胆地来接外室;况且,一夜未归,他又该如何向陆昭解释?

但愿是她看错了吧。沈沅槿自我安慰着,漫无目的地被陆镇牵着原路返回。

才刚走了小半刻钟,沈沅槿的脚后跟隐隐透出些不适感来,又行一会儿,那痛感不断加重,不禁减缓速度。

陆镇像是忽然开了窍,主动迎合她的步伐,强迫自己走得再慢点,关切问道:“娘子可是走累了?”

沈沅槿摇头,“这鞋是新制的,才穿了两日,想是今天走得太久,有些磨到脚跟了。”

“娘子将腿擡起些。”陆镇发话间,竟是朝她单膝蹲下,动作轻柔地将她擡高的那条腿上的绣鞋稍稍拉下一些,而后起身张开双臂,打横抱她入怀。

他的步子落得虽稳,终究还是不可避免地略有颠簸。那绣鞋挂在脚上轻轻晃动,无端叫人联想到某些情景。

陆镇滚动喉结吞咽唾沫,那股自下马后就潜藏在体内的邪火再次被勾了起来。

温馨提示:方向键左右(← →)前后翻页,上下(↑ ↓)上下滚用, 回车键:返回列表

投推荐票 上一章 章节目录 下一章 加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