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时漾,我疼
崔皇后面上笑容温和, 沈蕴姝便也朝她浅浅一笑,轻声细语地道:“妾身的身子已好多了,谢皇后殿下挂怀。”
她这副病恹恹的样子看上去可不像好多了。崔皇后凝眸注视着沈蕴姝, 只装作瞧不见她那笑容里的勉强和惫态,附和她的话道:“圣上待皇贵妃格外不同这,皇贵妃身子见好乃是好事,如此圣上才能安心。”
皇后方是圣上的妻子, 她的这番话倒叫沈蕴姝有些不知该如何接才好,索性沈默着抿唇笑了笑,不发一言。
崔皇后见她不说话了, 转而偏头去看亭子外头赏玩春花的赵婕妤和郑淑妃。
赵婕妤隐隐察觉到有人在看她, 是以当她挂完手里的绣带彩线, 便转过身朝亭子这边看过来,她与崔皇后的目光交汇一瞬后,旋即转过身去邀郑淑妃去亭子里坐坐。
郑淑妃对沈蕴姝册封皇贵妃一事颇有微词, 当下踏足亭中,对着崔皇后和沈蕴姝见过礼后,只挑了个离沈蕴姝最远的位置坐了。
沈蕴姝天性纯良, 心说先前自己被那浮尸所惊之事与郑淑妃并无直接关系,圣上那厢关心则乱,罚了她一年的俸禄不说, 还将她禁足,让她抄了许久的佛经...她的心中会有不满,实乃人之常情;是以即便她向自己行礼的时候无甚好脸色,沈蕴姝亦未同她计较, 反而是暗自懊悔该早些替她向陆渊求求情的。
她正想着此事,云香从那边执了托盘过来, 因见亭子里坐了四个人,暗道得亏自己多留了个心眼,拿了四只茶杯过来,否则岂非要下不来台。
云香自盘中取下白瓷水壶丶碗盏放在石桌的桌面上,斟上四杯温热的清水后,按照崔皇后和沈蕴姝等人的位份一一双手奉与她们喝,请罪道:“皇贵妃尚在服药,不宜饮茶,是以奴婢并未烹茶,还望皇后殿下丶淑妃丶婕妤海涵。”
崔皇后极客气地伸手接过碗盏,送到嘴边抿上两口,而后笑盈盈地道:“清水吃着也可止渴润喉,皇贵妃的身子要紧,自然马虎不得,倒难为你这样尽心伺候,改明儿吾见了圣上,可定要为你向圣上讨赏;圣上待皇贵妃素来疼爱有加,知你这样用心,定会厚赏于你。”
郑淑妃听见“皇贵妃”三个字便觉得不得劲,又听崔皇后说要给她身边的宫人向圣上讨赏,心里愈加不痛快起来,暗道她莫不是要当那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贵妃不成。
“近日有流言传出,道是沈府根本没有什么四娘子,所谓的太子妃沈四娘,实则就是从前的临淄郡王妃沈三娘,皇贵妃出自沈府,又是沈三娘的姑母,妾身着实很想知道,这传闻究竟是真是假,不知皇贵妃可否解答一二?”郑淑妃端详着沈蕴姝,一脸认真地问。
沈蕴姝固然听过那起子嘴碎的背后议论此事,可当着她的面光明正大说的,也就仅有郑淑妃一人而已。
郑淑妃也知道了,这座皇宫之中,可还有不知晓的人?三娘的名声,约莫已经不好,不过碍于东宫和天家的威严,无人敢去计较,放在明面上讲罢了。
沈蕴姝思及此,不由面色一沈,眼底涌上一抹郁色,强忍着心乱缓缓开口:“坊间传出的流言蜚语,淑妃阿姊岂可轻信,三娘和四娘皆是我阿兄之女,何来太子妃与从前的临淄郡王妃是同一人之言论?”
“是吗?”郑淑妃状似因她的话感到惊讶,继而拧起眉头意味深长道:“不过说来也奇,怎的临淄郡王前脚赶往江州赴任,沈三娘后脚也离了京,沈四娘也在不久后还俗,还不知怎的与太子殿下相识,入了太子殿下的眼;论起来,沈三娘一介女流,孤身离京,皇贵妃竟也能安心么?”
她是如何知晓三娘曾经离开过长安的?沈蕴姝可以容忍旁人编排她丶不敬她,却无法容许他们毁谤她身边的亲人,但见她握着茶盏的手骤然收紧,旋即重重扣在桌面上,头一回拿出宠妃的派头,沈着语调道:“三娘早不是养在闺中丶不谙世事的女郎,她决定去做的事,即便是我这个做姑母,亦不可横加阻拦。”
郑淑妃眼里,沈蕴姝向来都是柔柔弱弱的,何曾在人前说过重话,意识到她这一回好似真的动了怒,郑淑妃竟是有些心惊胆战起来。
气氛忽变得沈闷起来,崔皇后这才张开金口来替郑淑妃打圆场,“淑妃妹妹再不喝水,那碗里的热水就该凉了。云香,再替吾添上些水。”
沈蕴姝再没了赏花的兴致,当下略坐一会儿后,推说身子不适向崔皇后辞别,先行离了此间。
一路归至拾翠殿,云香吩咐宫娥去小厨房传些沈蕴姝素日里爱吃的茶果点心,希望吃些甜的东西能让她开怀一些。
东宫。
沈沅槿由宫人搀扶着下了马车,岚翠推开殿门请她进去,问她晚膳想用什么菜色。
她如今只想尽快空口吃下私藏起来的那些马齿苋,也好送她腹中那个不该来到这个世上的孩子离开,是以并未有过多的思量,随意报出两个菜名。
一时饭毕,沈沅槿略坐半晌,岚翠按时送来坐胎的汤药,叮嘱她趁热喝下。
饶是沈沅槿早已习惯了喝药,然而满嘴的苦味还是让她蹙起眉心,忙用温水漱口。
陆镇没有来她屋里用晚膳,那便说明他手上需要处理的事务繁多,一时半会大概不会过来她这里。
她今日外出半日,也该沐浴一番,正好可以洗去她身上马齿苋的味道,饶是陆镇的鼻子再如何灵敏,总不可能从清香的澡豆味里闻出别的问道来。
沈沅槿打定主意,命人去备热水后,又寻个由头将殿中的宫人通通支出去,接着从袖中取出她提前藏好去了根的马齿苋,稍稍拿清水冲喜一遍,一棵接一棵地送进嘴里,嚼出黏黏的汁水,忍着反胃咽下去。
她不知要吃多少才有用,便将袖里藏的都吃了,再若无其事地漱口刷牙去味。
热水备好后,沈沅槿踏足浴房,自行沐浴完毕,返回屋里安歇。
陆镇来时,还未到二更天,然而沈沅槿似乎已经睡着,两弯黛眉微微蹙起,不知是身上不舒坦所致,还是梦中的事物于她而言不太好的缘故。
宫人提了热水进来,陆镇洗漱一番,掀被上床,下意识地手掌覆在她的小腹处,盼能让她的孕期反应有所缓解。
他的手掌宽厚而温暖,沈沅槿腹部隐隐的绞痛暂时有所缓解,眉头便也跟着舒展开来些。
陆镇试着去抚平她的眉头,处在半梦半醒间的沈沅槿配合他动作,没再蹙眉,而是也将一只小手往腹部的位置放,毫无悬念地摸到了陆镇的手背上。
沈沅槿掌心的温度不断传至陆镇手背的肌肤上,令他的一颗心熨帖着,稍稍支起身子在她的额头落下一个轻吻,这才舍得躺回去睡。
因着身旁有沈沅槿的气息和体温,陆镇睡得极安心,不消小半刻钟便已入眠,呼吸匀长。
他才睡了没多大会儿,沈沅槿便被小腹处再次袭来的绞痛感疼醒,不同于方才,这次的痛感严重许多,似有一柄小刀在她的腹中搅动,丝毫不亚于服用凉药后月事腹痛的痛感。
沈沅槿疼得额上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怕吵醒身边安睡的陆镇,小心翼翼地侧过身缓缓蜷起身子,咬牙生生挨那痛感。
许是那些疼痛的感觉太甚,时间的流逝都变得漫长起来,沈沅槿不知自己挨了多久,直至双煺间流出湿润的鲜血,她没有半分惋惜,只觉得这段时间所受的苦楚都是值得的。
且熬过这一夜,等熬过这一夜,这个孩子必定就会保不住了罢。沈沅槿在心里默默安慰自己,给自己坚持下去的勇气。
血又多了些,沈沅槿痛得浑身直冒汗,被子里的热气也在变多,到了某个时刻,她的体温高过陆镇的。
彼时,她身侧的陆镇做了一个算不得好的梦,本能地想要确认心上的女郎还在身边,伸出一条胳膊往边上摸,有些烫,还有些湿,陆镇顿时觉出不对,猛地睁开眼,焦急地出声唤她:“沅娘。”
沈沅槿本就紧张,他这一声呼唤,不禁令她心跳狂跳,大气也不敢出,假装睡觉。
陆镇已然清醒过来,当下未听见她的声音,扭脸去看她,大掌也在她的身上移动。
察觉到她蜷着身子,那是她在月事腹痛时才喜欢做的动作。
她莫不是又腹痛了?陆镇一下子紧张起来,坐起身子正要问她可是哪里不舒坦,就闻到被中散出些许血腥味来。
孕中怎会来月事?陆镇脑子乱得厉害,忙一把掀开被子,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月光,总算是看清了她现在的身形。
“沅娘。”陆镇又唤她一声,仍未得到任何回应,下意识地以为她是疼得昏睡过去了,忙不叠摸黑取来火折子,点亮屋中灯烛。
黑暗散去的一瞬间,陆镇看到了她身下的那一抹刺眼的殷红。
“来人,来人!”陆镇一面喊人,一面手忙脚乱地替沈沅槿盖上被子,一把扯下衣架上的外袍披上,胡乱地系着腰带往外间走。
他高昂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显得格外洪亮,值夜的宫人和侍卫立时便赶了过来。
“太子殿下,发生何事了?”率先赶来的侍卫朝人发问。
陆镇这会子没有功夫理会他,忙叫那黄门去传太医,又叫宫娥去打热水送来。
他这里交代完,忙又回到殿中,试着唤醒沈沅槿。
沈沅槿再没办法装睡,只能徐徐睁开眼,有气无力地道:“时漾,我疼。”
太医说她这胎并不稳固,她这段时日又一直因为外面的流言郁郁寡欢,想是有些影响到了她腹中的胎儿。
陆镇暗怪自己没有保护好她,看她疼得满头大汗,眼盈泪意,恨不能以他的身体代她受下这份苦楚。
“沅娘莫怕,太医很快就来了,你和孩子都会无事的。”陆镇在床沿处坐下,满脸心疼地牵起沈沅槿的手温声安慰她,待宫娥送来热水,拿巾子擦去她额上和脖颈处的湿汗。
此时此刻,不独陆镇感到痛苦和不安,沈沅槿比他更为煎熬,她多么希望,待会儿太医来诊过脉后,给出胎儿不保的诊断结果。
“殿下,今夜并非张太医值夜,乃是王太医和宋女医。”黄门隔门传话。
时下有太医就好,管他姓甚,陆镇叫速速请人进来。
二人一见到陆镇,便要屈膝行礼,陆镇忙让免了,催促快些去替太子妃瞧瞧。
王太医先看了沈沅槿的眼和口,又诊了脉,接着便让陆镇先随他去外头避避,留女医一人在内殿看沈沅槿的出血量如何。
女医细细查看过后,取出银针刺穴止住血,唤来宫娥进来替沈沅槿换上一身干净的衣物,退到外殿与王太医商议沈沅槿的情况。
陆镇心急如焚地听着二人的轻声交谈,直至谈话声停下,他才敢出言相问:“太子妃的身子如何了?”
他问得虽是太子妃的身子,王太医先答的却是胎儿的问题,“血已止住,皇嗣虽保住了,终究是见了红,往后需得加倍小心,万不可再让太子妃的身子有任何损伤。”
陆镇满心都是沈沅槿的安危,正色道:“孤问的是太子妃的身子如何。”
王太医道:“太子妃乃是服用了散血寒滑之物动了胎气,虽则身体有所损伤,但好在发现得及时,并无性命之忧,只需好生用药养上两三月,定能恢覆如初。”
沅娘每日用下的膳食都是小厨房用精挑细选出来的食材烹饪而成,如何会有散血寒滑之物?陆镇直觉此事并不简单,先让去传小厨房的厨子,又叫岚翠进前,问她太子妃昨日在宫外可有用过什么。
“回太子的话,太子妃并不曾用过什么,只在晌午用过宫里带出去的胡饼和糕点。”
王太医便又问是什么糕点和什么馅的胡饼,岚翠答说:“就是寻常的枣泥糕和小葱肉馅的胡饼。”
两位厨子来后,一五一十地将昨日做给太子妃吃的鸡丝馎饦丶糕点丶胡饼丶小炒菜的用料一一说清楚了。
王太医耐心听他二人说完,并未听见有任何一样食材有散血寒滑之效。
既然他们提及的东西里都无这样的效用,不妨从有此效的食材和药材着手,一样样地询问太子妃可有接触过。
待说到马齿苋时,岚翠犹豫着没有一口应下,她身旁的琼芳旋则是即给出反馈,“昨日挑菜,太子妃和婢女二人挖了些马齿苋和其他野菜,只是那些新鲜的菜还在篮子里放着,不曾吃过。”
“来人,去将那野菜取来。”陆镇昂首挺胸地扬声吩咐。
竹篮中装着的三四样野菜,独马齿苋是最少的。
事情为何会变成如此,答案似乎已经清楚明白。陆镇不愿相信她会主动吃下那样多的马齿苋,然而事实摆在眼前,他又不得不去面对。
“先开药方吧。”陆镇情绪低落地道出这句话,待拿到方子让人去熬煮汤药后,命宫人送王太医和女医离开。
待到偌大的宫殿中只馀他与沈沅槿,陆镇心乱如麻地坐回床边,沈眸注视着被中喜怒不辩的女郎,沈吟良久方问出那句会割他皮肉的话:“马齿苋,可是沅娘自己主动服下的?”
沈沅槿没有否认,亦没有去看陆镇一眼,只是遗憾他的孽种竟是如此顽强,见红了都未掉,当下无奈又气恼地望着头顶的床帐,没再亲密地称他为大郎或是时漾,有气无力地道:“殿下何必明知故问。”
好一个明知故问,她竟就这样承认了,甚至懒怠为自己辩解一二。不同与先前几次发现他对自己的背叛时那样勃然大怒,他这一次感受到的,唯有切肤的痛楚和憋闷。
她还是没有全然接受他,不想要他们的孩子。陆镇难受到心脏钝痛,没再继续追问她为何要待他和孩子如此狠心,而是面沈如水地道出他的决定:“倘若不是我正值盛年,身强体壮,沅娘肚里的孩子也随了我,或许沅娘此番真的会如愿地杀了它;为了沅娘的身子和孩子的性命,我已顾不上沅娘的意愿,从今往后,你我会同吃同住,你和孩子的安全,我都会顾好。”
沈沅槿听他说完这番话,若非现下的局面不容乐观,她又一丝理智尚存,当真想要和陆镇撕破了脸去,她念着辞楹和萦尘的名字,极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终是没有开口说话,只是无力地闭上双眼,侧身朝里睡,着实不愿再见到陆镇那张令她憎恶的嘴脸。
宫人呈来汤药,陆镇先扶沈沅槿坐起身,再将汤勺送到她唇边,看她不肯配合张唇,面容平静地道出胁迫人的话:“沅娘若是想要相熟的黄蕊她们进宫来喂你,我会差人去办。”
呵,他还是这般蛮横偏执。沈沅槿也懒得一口又一口地喝,直接从陆镇手里夺过药碗,屏住呼吸一饮而尽,接着面无表情地道:“如此,殿下可满意了?我想一个人静静,还请殿下去别处歇息。”
陆镇将碗放到床边的矮凳上,服侍她用清水漱口,“我说过,今后我会与沅娘同吃同住,落笔就能处理的公务,我在这里做就好。”说着话,起身吹灭灯烛,摸到有她在的被窝里,大掌护住她的小腹,态度强硬地挨着她睡。
往后再想对这个孩子下手,只怕会难如登天,沈沅槿对陆镇的憎恶到达了顶峰,时下有他在身边躺着,再无半分睡意。
临近五更,陆渊起身穿衣,昨日夜里他过来时,沈蕴姝的坏心情他都看在眼里,暗道好好的花朝节,她在园里祭拜花神又赏花,应不会如此才是。
陆渊在外殿心事重重地洗漱完,由着黄门伺候他穿衣束发,临去上朝前唤来沈蕴姝贴身伺候的宫人,问皇贵妃昨日都做了些什么。
云香和云意是跟了沈蕴姝多年的人,受她怯弱的性格影响,每每开口前都会深思熟虑,倒是进宫后新来分配的宫娥玉琴爽利口快,将在亭子外头听见郑淑妃给皇贵妃找不痛快的话说与陆渊听了。
又是这个郑氏,她既这般爱搬弄是非,看来还是禁足自省和佛经抄得少了。陆渊沈着一张脸不发一言,待乘上龙撵离了拾翠殿后,方命贴身内侍去传他的口谕,淑妃郑氏出言无状,品行有缺,降为昭仪,罚禁足三月,每日抄经两篇。
又想姝娘心慈,或许会为郑氏求情,上回若非姝娘宽宏,向他讨恩,郑氏又岂会不到一个月便解了禁足,哪知她非但不知悔改,洗心革面,反在姝娘面前胡言乱语,平白叫姝娘心生不快,愁容不展。
“严令宫人不许议论此事,莫要让皇贵妃知晓。”陆渊交代完,这才让内侍不必随他去宣政殿,即刻去办此事。
沈沅槿因被陆镇亲自看管起来,一连多日不曾往拾翠殿来探望沈蕴姝,加之陆绥年纪渐长,每日学业的内容不少,沈蕴姝闷在自己宫里,不免兴致缺缺,是以当牡丹成片绽放后,叫乳娘抱了陆煦去园子里赏花。
云香云意用不同颜色的鲜花编了好看的小花篮送给陆煦玩,陆煦笑眼弯弯地拿着玩了一会儿,忽地哭闹起来,乳母见状,忙说小皇子许是饿了,需得寻个有遮挡的地方喂一喂奶才好。
沈蕴姝便叫云香陪她同去,独留了云意贴身侍奉,其馀的宫人则是远远跟着。
天边乌金东升,日头渐大,沈蕴姝怕晒红了脸,欲往前边的凉亭里坐坐,途经一假山,就听里头传来一道交谈声。
沈蕴姝本不打算偷听人说话的,便要绕开假山往别处,却惊闻那宫人道出临淄郡王妃五个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