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4
春季的天气变化多端,白天的阳光,晚上的暴雨。
淅淅沥沥,把纷纷扰扰冲刷得一干二净。
凉风袭来,一阵一阵,让穿着单薄的人引起了颤栗。
牌匾上的灯亮得刺眼,一进去,与外面的大风大雨隔绝开,只有无尽的吵闹声,无尽的酒精麻痹。
徐为祀低着头,神情陷入黑暗,看不清,也看不透。上半身前倾,手腕抵着腿,大拇指跟食指拿着半杯酒的玻璃杯,微微晃动着。
他仰头喝了酒,彩光一瞬而过,却也看清了他泛红的双眼。
角落的位置,隐蔽丶压抑。
桌上没有不理智的十几瓶酒,只有一瓶酒,此刻只剩半瓶。
三十多岁的人了,不相信酒精能忘记痛苦,只会增加,只会把心里所想的袒露出来。
他呼出一口气,酒精烧得嗓子冒了烟,鼻腔酸酸的,气息都弱了几分。
这时,林恒木来了,坐在他斜侧,倒了酒,顺道也给他倒了杯,轻飘飘道:“你这酒喝的也不像失恋的人啊?”
徐为祀盯着玻璃杯中的酒,没说话。
林恒木大口喝酒,又拿上酒瓶,边倒边说:“真打算放弃了?”
他还是没说话。
林恒木也不急,又一杯酒下肚,语调慵懒地问:“像你这样的人,遇到一个喜欢想共度一生的人很难,只要事情还没有到最后一步,一切都有回旋的馀地。”
“我想过最坏的打算,要是她回来已经有喜欢的人,我不会打扰她,忘不掉她也不会再喜欢其他人,孤独终老是我的归属。”徐为祀嗓音很哑,每个字都断断续续的,“她幸福就好。”
“你甘心吗?”
“就是不甘心才想要一个机会。”他皱了皱眉,似乎艰难,“一个可以追求她,照顾她的机会。”
他喃喃道:“但有些晚了,她有更想照顾她的人出现了。”
林恒木咂巴了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跟徐为祀差不多快二十年的交情了,在他眼里,徐为祀一直都是话少,高冷,感兴趣的只有学习,没有任何事能影响他分毫。
那时他以为,徐为祀有喜欢的人的可能性不大,或许可能不会结婚,但看到现在的场景,还是低估了一个女人的影响。徐为祀这副样子简直是他想也不敢想的。
这六年里,他很平静,只是慢慢喜欢上了酒。
林恒木问过他,你不是不喜欢酒吗?
他怎么回答的,林恒木到现在还记忆犹新。他说:“酒不是好东西,却能压抑住内心的冲动。没有一个人会按部就班的活着,直到一种情感,一个人的出现。”
林恒木在这一刻才觉得徐为祀是个有血有肉的人。
终是无情无爱的人,跌入了情海里。
徐为祀一饮而尽杯里的酒,二话不说,起身稳健地走了。
刚走到门口,很不巧地撞上了让他嫉妒到发疯的舒亦赐。
第一次见面时,舒亦赐没有对他产生警惕,以为只是普通的朋友,毕竟年龄也不小了。但年龄这事他怎么知道的,多跟吕鱼和盛迟打打交道就清楚了。
一开始是怀疑,可今晚确定了。
姜茉找到他后,他先吐槽了句:“这地方怎么这么多弯弯绕绕的小地方,还好有信号,不然你就再也见不到我了。”
“你要是见不到我,会不会很担心?”
姜茉情绪低落,压根没听到他说了什么,听闻,“啊”了一声。
舒亦赐两眼放光的看着她,很郑重地说:“假如你要是找不到我,你会不会很担心我?”
“没有假如。”
“假如有呢?”
姜茉叹了口气,说:“会担心。”还没等舒亦赐开心,她又说,“毕竟你跟我一起回来的,你不见了我有很大的责任。”
舒亦赐瞬间变脸,蹙眉,问得很急:“只是责任吗?”
“你想要什么?”她反问,轻飘飘的口吻。
“你的喜欢。”他说得卑微。
姜茉破罐子破摔,直言道:“你知道我有喜欢的人吧,那你知道那个人是谁吗?”
舒亦赐眼睛乱眨着,不想听到,却又很期望那个人是她胡编乱造出来的。
而姜茉不会这么好心:“他就是那天在酒吧遇到的人,说话的是他的朋友,旁边就是我惦记着六年的人。”
舒亦赐不想相信,颤着眼皮,语无伦次地说:“你是……骗我的吧。”那次为什么突然成为她男朋友的原因得到了答案。
“真的。”喜欢徐为祀这件事,她一直都大大方方的,对谁都不掩饰。
舒亦赐想到那时问过她为什么没跟喜欢的人在一起,她的回答是,我太小了。
此时,他就顺着问:“你们年龄相差很大吧?”
“喜欢跟年龄无关。”姜茉直接反驳。要是六年前有人这样问她,她也一样这样回,但没有人问,而是问了徐为祀,他的答案是放弃她。
“那你们现在为什么还没在一起?”
“这是我的事。”姜茉心情很烦躁,说完,转身走了。
舒亦赐愤怒地红了眼,打算去酒吧消愁,没想到遇到了她的心上人。
他突然想把事情搞砸。
“你是上次茉茉的朋友?”他演得很像,故意叫亲密的名字。
徐为祀面无表情,下意识想走,但被他擡手一拦,拦住了去路。他平淡地说:“既然你是茉茉的朋友,那我们结婚你会来吧。”
徐为祀瞳孔一惊,深不见底的眼神看着他,声音是他想象不到的哑:“你们要结婚了?”
舒亦赐要的就是这个结果,笑得很开心,悠悠道:“对,她说明年春天结婚。”
徐为祀咬着牙,克制着心里不安又麻木的心脏,腿侧的手紧紧握着,指甲陷入肉里都感觉不到痛了。许久,他颤着声说:“我会去的,祝你们幸福。”
既然这是她的选择,他该成全她。
“谢谢。”舒亦赐闪过得逞的眼神,嘴角上扬,在徐为祀看不见的地方,他邪恶地弯了弯唇。
这晚,对于徐为祀,是多么艰难难熬的一晚。
……
隔天,他还是一如既往,一夜没睡,去送她上班。
还有橘黄色的玫瑰花。
姜茉觉得,他再这样几次,她就要没出息的妥协了。
车厢里的氛围在她看来,是轻松的,因为她开始找话题聊天了:“徐为祀,什么时候有空去你办公的地方转转?”
他目不斜视地开车,淡淡地说:“只要你有空,我都行。”
开心的因子让姜茉没察觉徐为祀的不对劲。
“下班我能去你家吃饭吗?”
“可以。”
姜茉深吸了一口气,勇气在蓄力,她轻轻唤:“徐为祀……”
车猛得一停,工作室到了。
徐为祀喉结滚动,每一次呼吸仿佛都裹着疼痛,一呼一吸早已遍体鳞伤,千疮百孔。
他先她一步开口,他不想从她嘴里听到她要结婚的消息,只能自己来说:“姜茉,你是不是要结婚了?”
此话一出,姜茉彻底楞了。她要跟谁结婚,他们还没谈恋爱,就要结婚了?
“什么结婚?”她提出疑问。
徐为祀不听,目视前方,自顾自地说:“你有权利喜欢上别人,我向当初对你的伤害道歉,要是知道结果是失去你,我无论如何都不会拒绝你。姜茉,我们彻底翻篇了是吧。”
说的姜茉更懵了,她直接急了:“我喜欢谁了?”
“舒亦赐。”这三个字难如刀割。
“谁说我喜欢他了,谁说我要跟他结婚了?”突然一股气由心而发,说着说着,声音发颤,“徐为祀,你这是打算把我推给别人吗?”
“不是……”
“徐为祀,你怎么这么让人讨厌?”她红着眼,开门下车,跑进工作室。
此时的徐为祀望着她的背影,迷茫又无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