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游
那掌柜的喋喋不休说了许多,萧沁颜却是越听越糊涂,最后终于忍不住打断道:“掌柜的怕是误会了,这支步摇乃是民女的一位友人所赠,民女并不认识林少爷,更不是什么林夫人,或许是掌柜的记错了……”
“这怎么可能?”那老掌柜连连摆手,道,“我年纪虽大,记性却是比许多年轻人还好,您若不信,我便拿林少爷亲笔画的图样给您瞧瞧……”
说着,他从屉子里取出厚厚一沓图纸认真地翻了起来。
萧沁颜心中好奇,也想看看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便耐心地坐在一旁等候,大概等了有一盏茶的功夫,才见那掌柜的拿着图纸兴冲冲地朝她走来。
掌柜的指了指那图纸上画着的两只蝴蝶,笑着道:“我们便是照着这两只蝴蝶打的,您仔细看,这翅膀上纹路的形状,大小,以及宝石的颜色,数量,是不是与你那步摇上的一模一样?”
萧沁颜细细端详了一番,见两者果真是分毫不差,不由得纳闷起来。
她盯着那张微微泛黄的图纸,目光缓缓下移,最后落在右下脚的签名上:林昭。
不知怎的,萧沁颜总觉得这字迹似曾相识,可一时半会儿的,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到底是在哪里见过……
见她一双秀眉越拧越紧,流云忍不住插上一嘴:“姑娘,许是这林少爷也凑巧在哪里看到这副图样,便将它描摹下来也未可知……”
“姑娘此言差矣,”老掌柜忙解释道,“本掌柜可是亲眼看着那林少爷画下此图的……”
流云一心只惦记着去找那叶锦算账,根本不愿再呆在这里浪费时间,因而对方话未说完,便不耐烦的打断道:“那也没什么稀奇的,依我看,他不过是早已将此图样熟记于心罢了!”
话毕,她扭头望向萧沁颜:“姑娘,时辰不早了,咱快回去吧!”
萧沁颜似也记起还有要事未办,便起身向老掌柜告辞。
一路上,她都显得心事重重,刚回到满目疮痍的妙颜阁,她便立即跑到自己的卧房,在梳妆台上翻找了一通后,方扭头朝流云问道:“你有没有见到我放在这儿的一块锦帛?”
流云楞了一下,试探着问道:“可是写了名字的那块?”
见对方点头,才又接着道:“那块锦帛被九皇子拿回去了,就姑娘喝醉酒那日,九皇子亲自将姑娘送回房,然后将锦帛拿回去了,我想着那本就是人家的东西,便没有阻拦……”
许是忽然想起自己在锦帛添上的那一行字,流云的话还未说完,萧沁颜的脸便刷地一下红了。
流云走后,她独自一人在房中呆坐了半晌,方把步摇的维修单递予香秀,吩咐她将这份维修单与早先那份账单一并送至庆元候府。
然而叶锦此时仍以为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甚至还有些洋洋得意,殊不知那几个泼皮早已在大牢里当着庆元候的面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
她带着两名侍女在平京大街优哉游哉地逛了一圈,挑了一些可心的小礼物,又特意到福心斋选了几样高档点心,这才满心欢喜地往安北候府赶去。
一见到周蕊,她便兴冲冲地将自己所做之事一一道来,本以为对方会领她一份人情,不曾想周蕊却只是冷冷地扫了她一眼,道:“我见过蠢的,却没见过似你这般蠢的,要是我没有猜错的话,那姓萧的早就派人到你府上做客了!”
这话犹如一盆冷水当头浇在叶锦的头上,她呆楞了一会儿,才似自我安慰般地辩解道:“不可能,那几人收了银子后再三保证,不管发生何事,都绝不会将我给供出来……”
周蕊闻言不由得一声冷笑:“我是说你天真好呢,还是说你太愚蠢,竟然连这种人的话也信,人家本就是些偷鸡摸狗,坑蒙拐骗的泼皮无赖,且又没有把柄在你手上,凭什么要替你守口如瓶?我劝你还是赶紧回府去,让你父亲备足了银子,好赔给人家。”
“就算她知道是我指使的又怎样,”叶锦扬起脸,不以为然道,“我堂堂庆元候府二小姐,难道还怕她一个低贱的商女不成……”
“蠢货!”周蕊又是一声冷笑,“如若只是她一人自然不足为俱,可你当真不知,她的背后,究竟有何人在给她撑腰?”
她扫了一眼摆在茶几上的几只小礼盒,又将目光移到叶锦身上,眼神颇为怜悯:“把你这些东西拿去退了吧,换成银子,说不定还勉强够赔人家店里的某一盒便宜些的胭脂!”
说完,她起身离开,只留下叶锦一人坐在那里,呆若木鸡……
因有楚雁珩暗中相助,此事很快就得到圆满解决。
庆元候不但乖乖地赔了一大笔银子,还亲自领着叶锦到妙颜阁向萧沁颜道歉,并当面给了叶锦一个响亮的耳光。
萧沁颜胸中一口恶气已出,便也顺坡下驴给了对方一个台阶下,事情到此才算真正告一段落。
拿到这笔可观的赔偿款,萧沁颜干脆让人将妙颜阁里里外外全部重新装修了一遍,又交待香秀把店中所有的东西都换成新的。
不过这样一来,妙颜阁至少得有一两个月无法正常营业。
装修的事有香秀盯着就够了,萧沁颜难得空闲下来,竟有些不习惯,过了几天无所事事的生活后,她才忽然想起楚雁珩的提议来,便与流云商量着到江南走一遭,好好地放松放松。
流云一听,不由得喜出望外,当天就收拾好行囊,将八哥鸟托付给香秀以后,便驾着马车离开了京城。
俩人日行夜宿,赶了好几天的路,才终于到了江南水乡月亮镇。
都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此话果然不假,江南的姑娘们大多都长得跟水葱似的,身材窈窕,皮肤细腻,性格温婉,说起话来也是柔声细语,让人听起来十分舒服。
萧沁颜她们在这镇里呆了半日,便情不自禁地喜欢上了这里。
她们在镇上兜兜转转,最到寻到一家叫“小桥人家”的客栈,预付了半个月的房钱,正式住了下来。
因怕惹来不必要的麻烦,萧沁颜与流云出门都是一身男装打扮。
还别说,她们俩穿起男装来也有那么几分风流倜傥,风度翩翩的感觉,再加上俩人本就相貌出众,站在人群中根本不比那些公子哥逊色。
她们俩在客栈内用过晚饭后,正想出门走走,不料却被刚从外头回来的钱佟佟给撞了个正着。
虽说江南的姑娘大多温婉含蓄,但偶尔也能遇到一两个热情奔放的,比如此时正站在二人面前的钱佟佟便是如此。
钱佟佟观其二人品貌端正,尤其是萧沁颜更是外表俊秀,举止斯文,不由得心生好感。她盯着二人看了片刻,嘴角渐渐翘起:“公子可是从外地来的?”
萧沁颜楞了一下,旋即朝她拱手道:“在下确实是从外地来的……”
话音未落,耳边便已传来钱佟佟银铃般的笑声:“这位公子人长得秀气,没想到声音也像个姑娘家……”
许是发现萧沁颜表情微窘,她忙又止住笑,一本正经地自我介绍起来:“我叫钱佟佟,这家客栈的掌柜便是我爹爹,二位若有什么需要的,跟我说就可以了。”
说罢,她又望向眼前二人,笑得眉眼弯弯:“请问公子如何称呼?”
萧沁颜亦微微一笑,辑道:“萧某见过钱姑娘,旁边这位是与在下一道的,钱姑娘叫她云兄弟就行了!”
流云闻言也朝钱佟佟作辑道:“见过钱姑娘!”
钱佟佟很礼貌地还过一礼,笑问道:“二位可是要出门?”
可未等萧沁颜她们回答,她便又毛遂自荐道:“二位初来乍到,想必也是人生地不熟,如若不嫌弃的话,佟佟愿意做二位的向导,带二位领略一下江南的风土人情!”
萧沁颜迟疑了一会儿,终还是拱手谢道:“如此,那便有劳钱姑娘了。”
“萧公子不必客气,二位请稍等片刻,我去跟我爹爹说一声就来!”话毕,她便犹如一阵风似的卷上了二楼。
不多一时,她就又风风火火地来到二人面前,手里,还多了一把油纸伞。
屋外,阳光正好,根本不似会下雨的样子,见到二人诧异的眼神,钱佟佟显得有些不好意思:“我爹爹不放心,非让我带着……”
萧沁颜蓦地想起自己的父亲,心头不禁微微发酸,她只笑着冲对方点了点头,便率先向门外走去。
几人先是在附近的几处景点徘徊了一阵,方沿着河堤慢悠悠地往前走。
河边的石阶上,有三三两两的妇女凑在一处,一面浣洗衣裳,一面有说有笑的聊着各种家长里短。
而宽宽的河堤上,调皮的孩童三五成群的嬉戏玩闹,有放纸鸢的,有拖着长长的枊条当马骑的,放眼望去,处处皆是岁月静好,国泰民安。
萧沁颜则一边轻轻摇着折扇,一边听钱佟佟讲述本土的习俗与文化,着实惬意得很,根本就没留意到有两个人正不远不近地跟在她们后头。
走了差不多有半个多时辰,天色慢慢暗了下来,萧沁颜本想照着原路返回,可钱佟佟却提议顺路带她们去夜市瞧瞧。
想着回去也是无事,俩人便欣然答应,跟着钱佟佟继续往前走。
又走了没多远,果见四周渐渐开阔起来,行人与游客似也多了一些,甚至还零零星星地出现一些流动的小商贩……
萧沁颜与流云正好奇地左瞧右看,钱佟佟却擡头望着不知从哪里飘来的几团厚厚的乌云,满脸着急地催促道:“天好像要下雨了,咱们得走快些!”
岂料她话音刚落,天空便开始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
这处地方很是空旷,除了几株郁郁葱葱的垂柳,竟找不到一处可以避雨的地方,眼见雨越下越大,天色亦越来越暗,流云急了,忙朝着与大家夥一同挤在柳树下的钱佟佟喊道:“钱姑娘,你赶紧把伞打开啊,还楞着干啥?”
不料钱佟佟却死命地将油纸伞护在怀里,连连摇头道:“不行的,不行的……”
“什么行不行的,你再不把伞打开,咱们就都得淋成落汤鸡了!”
流云生怕本就体寒的萧沁颜会淋出病来,便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趁钱佟佟不留神时,便猛地将伞从她怀中抽出。
钱佟佟见状,忙伸手过来抢,流云却以为是对方小气,往后急退了几步,冲她笑道:“钱姑娘,先借用一下你的伞,等回头我还十把给你……”
说话间,她已将手握向藏在伞柄上的开关,而伞的另一端,恰好对着站在她不远处的萧沁颜。
萧沁颜正欲开口命流云将伞还给人家,却见眼前银光一闪,十几支银针同时从油纸伞中飞出,“嗖嗖”地朝她身上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