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连高捕快都呆愣了。
十二郎的铺子经营情况,已经恶化到了这般田地吗? 要晓得他家的凉浆,可是勒马镇出了名的好喝还优惠。 寻常都得排长队的。 宋煊看不上自己二哥,是因为他是一个烂赌狗。 赌狗嘴里,能有实话? 好在,自己嘴里实话也不多。 对上赌狗也不会吃了闷亏。 宋康率先发问: “三弟,你这铺子人来人往的,怎么就挣不下钱呢?” “店铺利润自是要多分润给雷员外,店里伙计的工钱也比寻常店铺高。 再加上俺平日里吃喝用度请人吃喝,总归是花费不小。 账上已然没了多少钱,还得交租子钱。 你是不当家,不知道柴米油盐贵,各路豪杰都得打点,你去打听打听,现在丐帮的清洁费都涨了三成。” 面对宋煊的伶牙俐齿,宋康皱了皱眉头,他确实是被这番话唬住了。 因为老三他真他娘的没挣钱,就敢花大钱的主,出手阔绰的很。 “俺早就让你把帐交给俺,你年纪小,把握不住这么多钱,结果短时间就被你给败光了,真是混账啊。” 听着二哥的话,宋煊眉头一挑: “不劳二哥费心思了,俺卖不上价就打算抵给雷员外了,正好落得一身轻快,跟二哥一样,回家里吃爹的去。” “别别别。” 宋康连忙拒绝。 他自己从爹那里坑点钱都不够花,再加上三弟回去,那自己到手的钱就更少了。 听到这话的高捕快也看不上这位宋家的少爷了。 这当真是一母同胞吗? 兄弟俩之间的差距怎么如此大! “三弟,你当真没诓我?” “那你等着瞧是真是假,过些日子这店铺也就不姓宋了。” 宋煊说完也不再理会老二,而是邀请高捕快等人过去喝一口凉浆。 到了柜台前,宋煊叮嘱伙计给三位差役都加些糖。 “十二郎,断不用如此破费。” 高捕快也有些不好意思,毕竟人家都要破产了。 “债多了不愁。”宋煊请他们坐下: “多谢高大哥的好意,不必为我节省这点,正所谓千金散尽还复来。” “好好好。” 高捕快连连称赞: “还得是十二郎有魄力,你这是不打算在勒马镇了?” “嗯,到了出私塾的年纪,俺也要出去闯荡一二,被人赶出来,总归是挂不住面子,莫不如主动些,俺也顺便再从雷员外那里请教请教,倒是不着急决定作甚。” “好汉子。”高捕快想了想: “不如去宁陵县,县中商业更加发达,买卖也好,以十二郎的头脑,重新起家也未尝不可。” “哈哈哈,那借高捕快吉言。” 宋煊与高捕快东扯西扯,宋康听了半天悄悄拿了一杯凉浆走了。 看样子老三这里是真的破产了。 宋煊瞧见二哥走了,嘴里说着留高捕快吃饭。 高捕快连忙说自己有地方去,不好意思再占宋煊的便宜了。 宋煊送出店门,自顾自的上去歇息。 倒是没一会张方平便来了,他早上去给别人佣书赚点钱财。 可惜如今没有什么家教盛行,特别是没有考取功名之人,别人也不会请去教导自家孩子。 但考上进士的人,也不缺这点家教的钱了。 抄书便是大多数读书人补贴家用的手段,甚至还可以去街上摆摊写书信之类的。 “十二哥。”张方平一下就靠在躺椅上,摇着扇子: “这些日子你还去私塾吗?” “不去了。”宋煊同样摇着扇子: “半个月后咱们就提前过去吧,免得水土不服。” “明白。”张放平应了一声: “那俺就把书抄快些,多接了两家的。” “嗯,你总共是要有些盘缠在身上的,加油干。” 宋煊倒是没有拒绝张方平去佣书的活。 文人嘛,总是有自己坚守的世俗看法。 张方平就是喜欢宋煊这点,无论有钱没钱都能交朋友。 因为他真的看见过山神庙那些乞丐做叫花鸡。 待到吃过饭后,二人在阁楼上看书。 宋煊看过一会便睡个午觉。 张方平则是默默背书。 就算考上应天府书院是板上钉钉的事,但这绝不是自己最终的目标。 金榜题名才行。 在大宋只要中了进士,那便算是鱼跃龙门了,纵然是小官,那也是官。 不出一年,朝廷发下来的俸禄便足可以改变家里贫寒的窘境。 考公在大宋可谓是政治正确。 张方平有时候就佩服宋煊这股子洒脱的劲头,可自己怎么都学不来。 反倒被宋煊劝一个人有一个人的活法,没必要模仿别人搞得自己身心俱疲。 张方平愿意跟着宋煊一起在宋氏私塾读书,除了是需要看更多的书,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宋煊根本就不好为人师,他只做筛选。 待到睡醒之后,宋煊光着膀子,拿起房间里的哨棍去院子里耍了半个多时辰,冲了凉后,才上来同张方平练字。 张方平能干佣书的活,主要也是字写的好。 “十二哥,你这字是跟谁学的?” “石淙河摩崖题记,薛曜。” 宋煊解释了一遭自己跟随雷员外去开封府游玩,见到崖刻,觉得字好,便一直模仿。 此处是河南省最大的摩崖碑刻。 张方平对于这种小众字体不是很了解,他继承的是唐楷。 至于这个姓薛的书法家,他听都没听说过。 薛曜书学褚遂良,被誉为瘦金体之祖。 薛曜的书法后被宋徽宗所习,最终创造出别具一格的“瘦金书”体。 宋煊所写的笔迹,也没有人叫瘦金体。 毕竟如今还没有扬名呢。 张方平也就没有多说什么了,反正都是字,总是有考官喜欢看的。 夏日炎炎。 凉浆铺子的客人不少。 晏殊等三人在勒马镇溜达,就瞧见了勒马凉浆的牌匾。 “正巧口渴,尝一尝吧。” “好,我倒是从来没有尝过。” 范仲淹直接应了一声,率先走进小店。 “流水潺潺,环境清幽。” 晏殊瞧着店里竟然会有水流缓缓流过,还有了些许小巧之意,至少让人看见就觉得屋子里凉快些。 三人瞧着挂在墙上的题字,竟然是宋煊自己写的狗爬玩意。 此子面皮。 当真是够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