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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看书 > 其他 > 大人,夫人她又跑了 > 第四十九章

第四十九章

钟毓说这话的时候, 本就有意让楼下的祁临风他们听见,所以声音并不小。

正在准备碗筷的翟方野闻言,手中的动作忽然一顿, 然后擡头看向钟毓。

坐在一旁正把玩着茶杯的祁临风也同一时间擡起头, 目光落在此刻正蹲在楼梯口摸着小虎脑袋的女子身上。

他的手轻轻扣着杯子, 心里却忽然想起,其实此次来连山之前, 他也就只见过钟毓两面。

想到初次见面时的场景,祁临风眸里竟闪过一抹暖意。

那是成安二十九年的年初, 他记得十分清楚。

当时还没坐上尚书之位的钟延川,为了庆贺流落在外十多年的二小姐回府, 特意大摆筵席, 请了朝中诸位大臣做客钟府, 京中说得上名姓的府邸都被送了请帖。

就连府外也摆着全京人都能吃的流水席。

彼时的祁临风还只是位初入朝堂的小子, 他心高气傲,不爱官场上的尔虞我诈,也丝毫不愿同其他大臣来往, 所以钟延川的请帖原本是送到了祁勋的手上。

可怎奈他爹那几日刚好染了风寒卧榻不起,祁临风这才被自家母亲从练武场上喊回来, 勒令他提着贺礼代父前去钟府贺喜。

祁临风自小习武,常年混迹军队,除了外祖家的那几位姊妹之外, 他甚少同旁的女儿家接触,更别提什么十一二岁的小姑娘了。

本想借口自己刚下武场衣冠不整,不宜作客送礼, 可母亲向来说一不二,将早已备好的贺礼塞进他手中之后, 便一脚将他踹出了府去。

走在前往钟府路上的祁临风本打算将贺礼送到就回来,可路过街口听到耳边传来卖糖人的吆喝声时,不知是想到了母亲准备的金银玉石那小姑娘用不上,还是觉得流落在外的人该吃点甜的,他竟鬼使神差地跑去买了一个糖人。

也不知那日的糖人究竟好不好吃,祁临风只记得那个瘦弱怯懦的小姑娘在看到糖人的一刹那,双眼亮晶晶的样子。

而后来的第二次见面......

“祁大哥。”

耳边突然响起的声音打断了祁临风的思绪,他回过神,却见方才还在楼梯上的钟毓此刻已站在自己面前,手上还牵着哭得一抽一抽的小虎。

见他微微有些失神,钟毓指了指旁边的桌子,“祁大哥,翟大哥已经都收拾好了,可以吃饭了。”

祁临风闻言点点头,伸手摸了一把小虎的脑袋,又拍了拍他的肩,然后起身朝那边的桌子走去。

直到众人落座,钟毓这才擡眼环顾了一圈周围。

自打方才下楼,她便注意到这大堂之中,除了他们几人外再无旁的客人。

而楼上的几间厢房也静悄悄的,仿佛没有人住进去一般。

“我记得......”钟毓想了想,终究是没忍住好奇出声问道,“这客栈之前住了许多客人,怎么今日大堂里没有一个人?”

翟方野闻言“嘿嘿”一笑,然后说道:“小夫人有所不知,这福兴客栈是祁大哥在连山置办的一处私产,虽然平日里如同其他客栈一样打尖住店,可要紧时候就会闭门谢客了。”

钟毓闻言一怔,她竟不知这处客栈是祁临风自己的私产。

可一个在京中任职的羽林将军,又为何要在连山置办一处私产?

她下意识擡头看向翟方野:“那些客人......”

“祁大哥怕客人们被钟延川派来的人误伤到,今早便派人将他们安置到另外几处客栈了。”翟方野边吃边冲她眨了眨眼,“放心吧小夫人,祁大哥做事你放心。”

钟毓闻言,只得点点头不再多言。

许是该说的话之前都在厢房内说了,吃饭的时候饭桌上一片安静,只有偶尔几声筷响。

钟毓没什么胃口,看了一圈桌上的菜,最终只夹了几块腌萝卜。

这萝卜许是客栈一早就腌好的,酸甜脆爽极其入味,吃一口便叫人口齿生津。

钟毓吃了一块之后意犹未尽,便忍不住想再夹几块。

正想动筷再夹几块的时候,却发现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往自己碗里放了好几块萝卜。

她微微一楞,下意识便顺着那人的收回手的动作望去。

男人鼻梁高挺,侧脸的轮廓十分清晰。

许是看惯了他身上常穿的宽袖长袍与黑色大氅,此刻乍一见黑色劲装,钟毓竟觉得此人皮相十分顺眼。

岑鸢放下公筷,馀光注意到钟毓一直看着自己,他扭头,先是看了一眼碗里的东西然后转而看向钟毓,声色淡淡:“不是想吃腌萝卜?”

钟毓下意识点点头,正想开口说什么的时候却听见男人又说了一句:“想吃就快些吃罢,一会儿还要回梧鹊街。”

钟毓闻言,刚想感谢的话瞬间就被憋回了肚里。

运筹帷幄的太傅大人怎么会因为你想吃就好心给你夹菜,他只是想让你快点吃完然后好继续他的宏伟大业罢了。

钟毓看着碗里那几块脆萝卜,心头陡然窜起一股莫名的火气。

她拿起筷子将萝卜拨到碗一边,自己重新往碗里夹了两块,然后还狠狠往饭里戳了两下。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却没想到一个没注意,筷尖不小心撞到了碗沿,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惹得桌上其他人纷纷侧目。

一旁的岑鸢见状,默了好半晌,终是什么话都没再说。

吃过饭后,天色已然黑了下来,一行人简单收拾了一下,便准备打道回府。

钟毓背靠在微微摇晃着的马车壁上,她借着车窗外泄进来的月光,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坐在马车里闭目养神的岑鸢,脑海中却闪过方才离开前,他在客栈门口同祁临风说的那段话——

“祁大将军,”岑鸢微微躬身朝祁临风行了一礼,“岑某所托一事,还要劳烦祁大将军费心。”

祁临风也回了一礼,“太傅大人不必担忧,此事我定会查得清清楚楚。”

所以他们二人在说什么事情?岑鸢又为何要找祁临风帮忙?

直到耳边忽然传来一声狗吠,钟毓这才猛然回过神,将视线从岑鸢脸上挪开。

她伸手将车窗上的帘子掀起,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街道店铺,忽然就觉得此刻的场景有些似曾相识。

只不过先前的车窗外是官道上光秃秃的树干,若是有时她受不住憋闷想要掀开车窗帘透口气,也会被扑面而来的风沙激得缩回脖子。

没过多久,便听见岑二长“吁”一声,马车渐渐停了下来。

-

守在东街的早就接到消息候在大门外的李源看见马车,面上是掩盖不住的喜色。

还不等马车停稳,他便等不及般几步就迎了上来。

“太傅大人,您可算回来了。”

其实李源是在傍晚的时候得知消息,说太傅已经接回了夫人,此刻正往梧鹊街赶来。

那时候的他已经被那群不知来由的黑衣人软禁在东街宅子里好几日,听到这个消息后李源的眼睛瞬间一亮,如同有了靠山一般梗起脖子正想说什么,却在目光触及到那为首黑衣人的视线后又似鹌鹑一般缩了回去。

他被那道狠厉的目光盯着,如丧家之犬一般瑟瑟发抖地跪坐在地上。

那日太傅夫人光天化日之下被人从衙门里掳走,自己的人好不容易查到夫人的行踪,李源前脚收到消息后脚就带人去梧鹊街报信。

因为他实在是太害怕岑鸢的怒气了,这位常居高位的太傅大人不动声色就能觉察到自己背后有人,三言两语就将他的谋算拆解得一干二净。

上次自己就只是派了秋月跟在夫人身边,岑鸢便已经动了怒,更何况这次夫人被掳走。

倘若自己不将人找回来,他都不敢想自己的脑袋还能在项上呆多久。

可谁知道刚从梧鹊街出来,都等不及他吩咐一句去“福兴客栈”,一群黑衣人便从天而降,直接将他打晕带回了东街。

再一睁眼,他就发现自己被那群人软禁在了东街,一直到今日那个黑衣人回来禀报消息之后,他们才从东街撤走。

走之前还恶狠狠威胁了他,说如果他将这几日的事情告诉给岑鸢,那他们一定还会报覆回来的。

李源颤颤巍巍地目送着那群人离开之后,不顾自己被吓得双腿软如面条,他撑着桌沿唤来阿四,抖着嗓子要他备车送自己立刻前往梧鹊街。

此刻看到岑二坐在马车前,李源的眼眶一瞬间通红。

他猛地扑上去抱住岑二的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冲车厢里的人哭诉着:“大人你要为我做主啊,我这几日真是被人害惨了呀大人......”

岑二的手早在李源冲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摸向了腰间别着的刀,却不想这人就只是抱紧他大腿哭哭啼啼。

他面色僵硬地盯着李源,眼睁睁看着他将鼻涕和眼泪一股脑蹭在自己腿上。

那双放在刀上的手青筋暴起,好似下一刻就要拔出刀一般。

另一边坐着的傅平见状,眉毛一挑,整个人登时好整以暇地靠在车壁上看起好戏来。

岑二使劲扒拉了两下李源,竟然发现自己根本就掀不动他。

他下意识就想上脚踹,却在看到李源的衣服后意识到,抱着自己腿的人好歹是连山的太守,定然是踹不得的。

岑二的额角突突直跳,本想等他平覆好心情自然就会起来。

可让他实在没想到的是,这人竟然愈哭愈烈。

直到李源再一次将鼻涕蹭到他腿上之后,岑二终于忍不住了。

他猛地扭头,眼刀凌厉射向坐在一旁看好戏的傅平,示意他赶紧帮忙。

却不料傅平事不关己地耸了两下肩,嘴角勾起一丝笑意,轻轻摇摇头,然后吐出一句话——

“我比较习惯躲在人背后,干不了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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