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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岑鸢的话如一记重锤砸进了岑二的心里。

他十分清楚, 大梁长公主的名号从成安二十二年的那场大火过后,就再也无人敢提,无人敢论了。

先帝早年作太子时常亲自赴战场, 南征北战, 就连传帝遗诏都是在战场上接的旨。

自前朝所割让的失地收覆后, 先帝这才从年年月月都呆着的军帐中回到朝堂上。

一直到将心上人迎进宫里作了皇后,这才有了一女二子。

大皇子程璟尧自诞下起便被寄予厚望, 先帝力排众议立其为太子。

而在先皇后孕有第二胎的时候,先帝想要一位小公主的心思便再也压不住了。

刚得知怀孕便封了大梁长公主的诰命, 孕中数次亲临皇家寺庙拜佛,只求能得一女。

而在后来得知诞下一女一子, 先帝甚至立刻大赦天下, 只为替这位小公主祈福积德, 求她一生顺遂。

可没人能想到, 就是这样一位从出生起便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大梁长公主,却在两岁时因先皇后的寝宫失火而葬身火海。

彼时的帝后甚至还未从太子的夭折里走出来,就因二十二年的那场突如其来的大火再一次失去了爱女。

两年之内连丧太子与公主, 任谁都无法视作巧合。

可不论是内务府还是大理寺,甚至还寻了羽林卫调查, 得到的结论都只有一句话——

因冬日里天干物燥,殿内烛火的星子落于丝幔上,这才引燃了大火。

从那时起, 先皇后就因起火时自己不在寝宫内自责不已,身体每况愈下。

为了避免皇后看见或是听见有关长公主的名号而更加伤心自责,先帝只得下旨任何人都不得提起长公主。

所以从成安二十二年往后一直到今时今日, 普天之下都无人再提也无人敢提。

可章行舟的手札上,又为何会在二十八年的时候明明白白写着“长公主”这三个字?

霎那间, 岑二的双目陡然瞪大,脑海里闪过一个不可置信的猜测。

难道章行舟他......

“不可能!”岑二瞬间一个激灵摇了摇脑袋,“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一个在成安二十二年就死在京城的人,又怎么可能在二十八年出现在连山!

“可是岑二,如果再加上这一样东西呢?”

岑鸢一手勒着缰绳,另一只手再次伸进胸前掏出一块月白色的布团递给他。

“你一定能看出来,这块布不是普通的布,而是只有皇室之人才可用作裁衣的——”

“天蚕锦。”

“天蚕锦?!”

一沈一惊的声音叠在一起,岑二看着手里明显是件由天蚕锦制成的女童小衣,即便心中再不可置信他也都不得不信——

那位死在成安二十二年皇后寝宫的大火里丶直至今日都没有人敢提起的大梁长公主程羡今,也许还活着。

可这怎么可能呢?

“当年的小童尸骨是经过大理寺的仵作验过的,被火烧成灰烬的衣服也是那日公主所穿,甚至那具童尸的右手手腕处也有一颗同公主一模一样的红痣!”

岑二的手里紧紧攥着那团小衣,“倘如二十八年的章行舟真的见到了长公主,那就说明当年的那具童尸根本不是公主!”

死去的公主不是公主,那就说明一定是有人将那具童尸伪装成公主的模样放在了火海里。

而这个人用这具尸体替换掉公主,是想让所有人都以为公主已经死在了火里。

可他将公主带走是为了什么?

是为要挟皇帝皇后,还是为了......

救她?

如若是为了要挟皇帝皇后,那先皇后寝宫里的那场大火就一定是人为所放。

可这样一来,放火之人完全不用大费周章地掩盖掉放火的痕迹,他只需要在事后送去消息,要挟的目的便已经达到了。

可倘若不是为了要挟,而是为了救公主呢?

那救公主的人事先定然知道会有人放火,为了救下公主这才演了一出狸猫换太子。

但不管是要挟还是救,二十二年的那场大火不是天灾而是人为已经板上钉钉。

那放火之人又是为了什么?

不等岑二细思,耳边却突然响起岑鸢的声音。

“皇帝下旨将我贬去峮州,本意是为调查峮州究竟是不是那群包藏祸心的土匪大本营。”岑鸢见岑二此时已经反应过来,便不再沈默,将之前的事情一件一件摊开了说,“从齐少虞在连山被劫走后朝廷连损三批精锐,最后却只得了一封写着‘叛臣’二字的血信。”

“这一年来程乾数次派人暗中调查,终究发现了峮州或许有线索。”

“可他不信旁人,此等叛臣之事他也不敢交给别人,所以从他得知峮州有异的时候,就一直在找能让我北下的借口。”

听见岑鸢这样说,岑二也立刻反应过来,“所以在丞相弹劾了您之后,陛下便借机将您贬去峮州。”

谁料岑鸢微微摇了摇头:“丞相弹劾我结党营私丶欲图谋反。可结的是谁,私的又是谁,他从未在当朝请奏的折子中提到。”

“但在下了朝之后秘密递给程乾的第二封折子上才写到,我结的是峮州党,私的是西蛮人。”

“峮州?!”

岑二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家少主被贬至峮州的目的不纯,他以为皇帝与少主的目的本来就是峮州,却丝毫没有想到,那位一开始弹劾了岑鸢的丞相大人,竟在给皇帝的第二封奏折中写到了峮州。

“也正是因为丞相的第二封奏折中提到了峮州,这才让程乾决定将我顺理成章地贬去峮州。”岑鸢边说话边将腰间的令牌卸了下来,腾出右手在马车板上画了一杠,“这为丞相第一计。”

岑鸢紧接着在那一杠后面又添一杠:“虽然中途停在连山只是一个意外,但这个意外却让我得知,连山太守李源,其实是丞相的人。”

“此为丞相第二计。”

随着岑鸢的话音落下,岑二的脑海里也忽然想起,在夫人被卿云于鬼村劫走后的那个晚上,岑一查到了连山太守李源,其实是三年前丞相吩咐吏部派的人。

可李源是丞相派来连山的没错,但岑一不是还说了,在钟延川亲自拜访了丞相的第二日,调令书上才写上了李源的名字。

可是不等他问,就听见岑鸢自顾自说道:“早在齐少虞出现之前,我就已经警告过李源让他不要再来梧鹊街,可就在齐少虞说了让我派人护送他去凉州城后没过几日,李源便突然找上了门。”

“他说他背后的人要我去峮州寻江佩瑜。”

“江......?”岑二原本还有些不明所以,但在听到这个名字之后,整个人却如遭雷击,“江......江......江佩瑜?!”

岑鸢点了点头,然后微不可察地看了一眼身后闭严实的车帘:“钟延川那位已逝的二夫人,也就是我的岳母,钟毓的母亲。”

“李源怎么会知道夫人的母亲?峮州又怎么能寻到一个......”

已死之人?

“所以此为丞相第三计。”岑鸢用令牌在两杠之后再添一杠,然后垂眼看着那三道细微的划痕,声音里不辨情绪,“虽不知齐少虞为何要将我骗去凉州,但丞相却未卜先知地告诉李源,要他在我出发之前告诉我——”

“去峮州寻江佩瑜。”

“峮州怎能寻到已死之人,他只是想借江佩瑜这个名字,一来让我确定,李源就是他的人。”岑鸢忽然擡眸看向岑二手里还攥着的那团月白色的天蚕锦,“二来......”

一旁的岑二脑袋里此刻已全然混乱,他丝毫没有注意到岑鸢口中的“二来”忽然没了下文。

他不知道岑鸢为什么确定李源就是丞相的人,也不知道岑鸢是怎么知道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是丞相的计谋,他只能在混乱的思绪里揪住一缕还算清明的头绪:“那丞相如此费尽心思将你引去峮州,究竟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岑鸢喃喃重覆道,眼睛却仍旧一眨也不眨地盯着那团天蚕锦。

“也许是为了......”他眸中忽然闪过一丝流光,“也许是为了那位,活着的长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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