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终
随着唐寅这一登台,场上登时沸腾了起来。
待得场子稍微安静了些,李成蹊也摸了摸鼻子,讪讪说道: “没说你什么……”
“少来。”唐寅打断他,视线也凉凉一扫他,又转回到了靳玉这里, “刚才我在后头听着了,靳玉你说,我只要上来,你就把他给换了,是不是”
李成蹊也委委屈屈地向靳玉看来: “小玉,这别拆夥啊……”
靳玉忙讪讪笑了两声: “咳,这样吧,这选搭档啊,我还是想要一个文采好的,不如你们俩比试比试”
“成!”唐寅与李成蹊异口同声。
“行,那就对个对联吧。”靳玉朝唐寅说道, “你来出上联。”
“好。”唐寅沈吟一阵,目光忽地落在李成蹊身上,微微一笑后,念道: “二猿断木山林中,秃猴孙也敢对句。”
李成蹊皱眉喃喃重覆他这句子,想琢磨着怎么应对,不成想这一细琢磨,他气得眼珠子都瞪圆了: “小玉他欺负人!!”
说着话还要冲上去理论。靳玉忙把他拦下来: “您等会吧。他怎么欺负人了”
“他说秃猴孙对句——这可不就是在骂我!”
台下又是哄笑一阵,连带着唐老夫人都上扬了下嘴角。
“咱公平竞赛啊。”靳玉不由蹙眉道, “怎么骂人呢”
“我没有。”唐寅扬眉,视线淡淡扫过李成蹊, “我说的秃猴孙,是真的秃猴孙。”
“——你还敢抵赖!”李成蹊都在撸袖子了。
“但对锯,不是你以为的那个对句。”唐寅慢悠悠补充, “我说的是,山林中,有两只猿猴正对着,在锯木头——这个对锯。”
靳玉恍然: “噢!此对锯非彼对句啊!”
李成蹊也懵了,挠挠自己并不太聪明的小脑瓜,喃喃自语道: “好像有哪里不对……”
而底下,已有人忍不住笑出声了。
徐经端着茶杯乐呵,想不到他唐寅唐大才子,还有说这些俏皮话的时候。
呷了一口茶,徐经将手摸进怀中。里头,正放着他带来的账本。
他也想清楚了,等这演出一结束,他便带账本去找唐寅,同他一块进京去干一票大的。
正盘算着,他忽然感到有一道视线正凝在自己身上。他不动声色的寻过去,只见有一个瘦高的黑衣男人,正抱臂靠在一旁的木柱上。
而那人的目光,竟紧紧凝在他身上!待他察觉徐经看来后,忙错开了视线,转到了台上去。
徐经端着茶杯的手,却忍不住微微颤抖。
他似乎,是见过那个人的。似乎是在京城也是在唐寅身边
那么,那个人此时又怎么来了吴县是跟着唐寅来的那又为什么,会将他盯着看
咯噔一声,徐经抚向了心口藏着的账本,一股不祥的预感也在心头蔓延开来。
匆忙搁下茶杯,徐经一个箭步便往外跑去。
珲春馀光见着,当下也不再迟疑,朝着徐经便追杀过去——却说徐经只不过是个文弱书生,即便是抢先一步跑了,也终归敌不过珲春这个会武的。
三两下功夫,珲春已杀到徐经后背,扬手便扣住他肩膀——
“呃放手!!”
徐经发了疯似的挣脱,掀起一旁的桌子便往后砸去。
只听得咣啷一声,方桌被掀翻,茶水瓜子散落一地。众人也哗然一片,惊慌的站起身来。
台上的几人也忙停了下来。
靳玉蹙眉,一见那发疯似的逃跑的徐经,像是意识到什么般的,扭头朝唐寅看来: “这是……”
“徐经。”唐寅回道,跟着皱眉,几步抢到靳玉身边,拉过她的胳膊便道, “我们先走。”
靳玉随着他疾步离开,却不想一道黑影袭来。唐寅手疾眼快,忙护住她的腰身往边上猛地一退。
“唐寅你竟敢算计我!!”徐经眼见自己逃脱不得,索性挥舞着匕首,向唐寅杀来, “我那么信任你,你竟布下局来抓我!啊!”
却听得咣啷一声,徐经掀翻了台上的桌子,挥刀向着唐寅便要刺来——
唐寅带着靳玉疾步逃去。却不想徐经往前一抓,顺势抓住了靳玉的胳膊。
“啊!”随着徐经这一拉扯,靳玉摔在地上。
瞳孔放大间,只见徐经扬起匕首朝她杀来—— “老子杀你姘头也是一样!”
话音未落,一股热气却先包裹住了靳玉。
跟着是噗嗤一声,刀没入血肉!唐寅扑在她身上,只皱眉闷哼了一声。
“唐寅……”靳玉睫毛颤动,一时间竟反应不过来。
那厢珲春已经杀了过来,扯过徐经肩头,一记手刀,立刻将人打昏了去。
唐寅听得身后的声音,仿佛松了口气。他擡眼看向靳玉,略显艰难地说道: “没事了……”
“怎么会没事!”靳玉声音止不住地颤。她小心地起身,想去扶他,却看到他皓白的大褂上,鲜血蔓延开来!
触目惊心得叫她眼眸一痛,一时间竟不敢去碰他。
一咬牙,她扬声便吼道: “大夫!快叫大夫来!”
“靳玉……”唐寅手稍擡起。
靳玉忙去握住。唐寅身子无力,便靠在了她身上。
“你上次,问我,”唐寅声音越来越低,手却握紧了靳玉的手一些,然后一点点的,放到了自己心口的位置, “这里,有没有人。”
“唐寅……”
“有的。”唐寅唇发白,眼皮合上,却缓缓笑开了, “你在这儿。这里,也只有你。”
靳玉手蓦地一颤。闹哄哄的场面上,仿佛骤然安静下来。隔着衣服,她的手能清晰地感觉到他的心跳。
咚,咚。一下又一下。
啪嗒一声,热泪打在了手背上。
脑中提示音也跟着响起——
【让唐寅捧哏,完成√】
随之而来的,便是相声之路的进度条开始缓缓地往前移动。
九十一,九十二,九十三……九十九……
突的,砰一声,烟花炸开——
【气运值+100】
……
唐寅大概是六岁时,被接回唐家的。
六岁以前的日子,他一直跟着母亲生活。
究其原因,一来是唐老夫人发了话,去母留子——要么孙子留下,要么孙子及生母都别想进唐家的门。
二来么,便是虽说他们不能进唐家的门,但他爹到底是个有良心的,月月都愿意给点银子,来探望探望它们娘俩。
他娘琢磨着有了他爹这救济,日子倒也能过,便带着唐寅独自生活在外头了。
——直到唐寅六岁那年。
那一年天下大雪,他娘领着小唐寅来到唐府偏门前,哈着冷气说: “娘待会就跟你周伯伯坐船走了,你呢,便去敲门,自个儿进去,知道吗”
小唐寅仰头看着他娘,没说话。
他娘几分叹息地摸了摸儿子的脑袋,语气分外不舍: “别这样。你周伯伯不喜欢孩子,不然娘一定带你走了。”
小唐寅皱眉,躲开了他娘的手。
小小的一个人站在雪地里,仰头看着前头唐府的门,却一动也不动。
耳听得他娘在后头叹息着: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你……你也别怪娘。娘今后若是有机会,便一定回来看你。”
小唐寅仿佛没听见,迈开短短的腿,踩着厚厚的积雪,一步步朝唐府走去。
从前,他来过一次。
他娘带着他来要钱,而他坐在一旁,感觉周遭都是怪异的眼神——他大哥唐梓用稀奇的目光看着他,它祖母的目光,却是显而易见的嫌恶的。
这一次回来,恐怕又得经历一次的。
这么向着,他停下来,猛地回头看去。
他娘已经走远了。雪地上只有他们来时的脚印。
他呆呆看着良久,面上不悲不喜,转过身,却见偏门开了,他大哥唐梓正探出半个脑袋来,嬉笑着看着他。
“听说,你是我弟弟”唐梓笑问。
小唐寅眨了一下眼,然后嗯了一声。
“那你来干嘛”
“我……”他开口,瓮声瓮气的, “我,回家。”
“回家噢——”唐梓嬉笑一声,拖长了尾音说, “原来,你以为这里是你家啊。”
跟着便是嘭地一声,门被狠狠关了过去。
小唐寅站在雪地里,有些茫然地看着这一切。隔着厚重的门,他仿佛听到了唐梓又尖又利的笑声。
“怪人。”他垂下眼,看着雪地里被浸湿的鞋袜,又重覆了一遍, “怪人。”
而当他被接进府后,他才发现,唐梓的怪,远比他想象中的恐怖。
唐梓午后总是被祖母叫去书房做功课,做不好便会被一通责骂。他总是笑的,同祖母说,她教得很好。又说,是他不争气。
但他一出了书房门,便会将脸垮下来,然后拿着书卷,将唐寅逼在角落狠狠质问: “你今年识字吗会背诗吗哈!没有吧!”
唐寅没什么感觉。因为他知道,他大哥待会便会去卧房痛哭一场。
周而覆始,他早已习以为常了。
祖母有时也会听到,但也不以为意,说是唐梓熬过科考就好了——但他们都没想到,唐梓没熬过去。
他死在了那年秋天。
祖母哭得人险些也跟着走了。整个唐府气氛悲恸,阴沈沈的仿佛天塌了。
唐寅倒也象征性的掉了几滴眼泪。
他想,人倒真是这样。期望落了空,便会感到无尽痛苦。
左右不过是,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有什么好哭的
大抵也正是因为这个,许多年后他被祖母冤枉谋杀大哥,被抓进了大牢后,得知吴县里那些捧他的人,都落井下石起来时,他倒没什么太大的感觉。
见怪不怪了。毕竟他们当初捧的,本就是有望考中状元的解元,至于是周寅李寅还是唐寅,都不重要了。
唯一让他意外的,是她。
她跟他走到大牢来,又端了饭菜进来看他。隔着栅栏跟他说,让他一定要平安出来。让那些人看看,他是清白的。
清白。她是这时候,唯一一个相信他清白的人。
一股莫名的情绪在他心头蔓延开来。于是他忍不住问,她是不是喜欢他。
除了这个答案,他想不通她为什么会在这时候还向着自己。
他记得那一晚,他辗转反侧,彻夜未眠。他忽然很想很想冲出去,离开这鬼地方。
然后,去见她。
那股冲动蔓延开来,一整晚都未平息。
直到很久以后,他再回想起来这股冲动时,他想,那或许不是冲动。而是,他也喜欢她。
……
冬雪消融。暖阳洒向人间。
靳玉坐在床边,借着阳光看着手中的札记——是唐寅的。
上头记了他小时候的许多事。只不过待他长大后,便不再写了。
再记时,便都是关于她的。
轻轻一叹,靳玉看向了床边的唐寅。自那一日瓦肆动乱后,他已在床上躺了五六天了。
面色惨白,久不见醒。
回想那一日他中刀的情形,靳玉属实被吓惨了。
她怕唐寅就这么走了,更怕她任务一完成,便要离开这里了。
所幸,一切没有那么残忍。相声之路进度条达成后,气运值也爆发了出来。
兴许是最后一关达成,气运值飙升到100,不同于以前加10的随机奖励, 100的气运值,便能让靳玉自己选择气运。
于是她选择了将相声之路进度条封存,过完这一辈子后,再行解封。
如今,她要留在这里,陪唐寅过完这一辈子。
轻声一叹,靳玉的手抚上了唐寅的脸颊,凝视着他那张分外熟悉的面容,她叹息着,将额头抵上去: “快一点醒过来吧,唐寅。”
他没反应。
靳玉的唇便一点点贴近,碰上了他的唇瓣。
他的唇削薄,又带着一点点凉意。靳玉便轻轻吻他,把自己的温度过到了他唇瓣上。
灵巧的丁香小舌也扫过他唇缝,小心翼翼地往他口中钻去。
舌尖碰上他牙齿,靳玉蓦地一楞,小脸烧起来,便想要退开,不曾想一股力道却按在了她后脑勺上,压得她又加重了这个吻!
“唔!”她瞪大了眼,发觉身。下这人竟已醒来,还顺势反客为主,压着她的脑袋,狠狠吻了过来。
她楞楞的任由他吻着,丁香小舌也被他含进了口中,仿佛是要顺势将她生吞下。腹。
不知过了多久,唐寅终于松开了她。
大手抚着她的后颈,抵着她额头,低声发问: “你偷亲我”
靳玉呼吸不稳,闻言睫毛颤了颤,趴在他身上,忽然嬉笑了一声, “我把我相公吻醒了。”又叹了口气, “我相公是睡美人吗”
一句话撩得唐寅火起,盯着她红艳的唇,便又深吻过去。
“……谁是你相公嗯”他刚醒,声音沙哑,却听得叫人心弦款动。
靳玉枕在他胸膛,笑嘻嘻说: “你呀。”
扬起小脸,睁着亮晶晶的眼睛看他, “亲爱的唐公子,你愿意娶你身边这位美丽的姑娘吗无论贫穷还是疾病,都会一生一世陪在她身边”
唐寅未语,静静地凝视着她。
“说话啊。”靳玉便抱着他的脖子,在他脸颊上蹭了蹭, “不愿意生我气”
“……不是。”他找回自己的声音,大手缓缓向下,扣住了她的腰。
“我只是,”他低笑,将人按在了自己怀里, “很意外,也很惊喜。”
靳玉莞尔,窝在他颈间,仿佛一只慵懒的猫。
“靳玉。”他忽然低声唤她。
“在呢。”
他默了默,又唤她: “卿卿”
“嗯”
“娘子”
靳玉笑,轻轻捶了他一记: “怎么了”
唐寅失笑,用极低的嗓音补了两个字: “我的。”
靳玉擡眸,横了他一眼,红着脸哼声道: “你也是我的。”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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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黎清穿进自己写的小说里,成了反派的恶毒小娘。
在这本书里,小娘对反派非打即骂,一条藤鞭抽得他皮开肉绽,还将他锁进黑屋里叫他日夜与老鼠相伴。
黎清推门进去时,便看到角落里被冻得瑟瑟发抖的小少年。
掐住他的脸,她冷冷说道:
“听我话,我便放你出去。不听我话……我现在便掐死你。选一个,嗯”
容祁云不想死,于是在她转身之际,拽住她衣袖哽咽道:
“我,我会听话的。”
*
容祁云是黎清一手创造出来的。
她明白这个男人的优雅矜贵,明白他如菩萨一般慈善的面容,却也更清楚,他伪善面皮下的那一颗嗜血的心。
可她还是太天真了,信了他那一句他会听话,相信他从此改邪归正会同她归隐山林。
然而当她看到他手持屠刀,站在一地死尸堆里,笑出满口的鲜血,甚至用铁锁链将她锁在清秋殿中时,她终于悟了。
有些人,她终其一生也改变不了。
*
黎清走后的第一年,桃花依旧笑春风。
容祁云独自坐在清秋殿中,披头散发犹如恶鬼。他猩红着眼,喃喃低语道: “阿清,那个对你不好的我,已经被我杀死了。”
仰头,灌下一口烈酒。
而在他胸口,正插着一把锋利的匕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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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无血亲,伪血缘关系存续期间,无亲热行为,感情描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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