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咚咚咚……”
陈诲眼睛都睁不开,不情不愿地翻了个身。
门外的人还在锲而不舍地努力敲门,“赶紧醒了,常青的对象马上带过来了。”
“什么?”陈诲单手撑着身子努力坐起来靠在床头,边打哈欠边伸懒腰,眼睛还半眯着。
“你哥,的对象,马上带来了。”陈妈妈还在门外念着,“赶紧醒了,出来收拾一下和嫂子吃午饭。”
“……哦。”
陈诲应了一声,眼睛还没完全睁开,脑子里还胡乱想着等下应该穿什么衣服。
想了一会儿,终于意识到想不清楚,撑着床准备起身,想调转方向下床。结果突然发力,后背离开床头支撑,陈诲又往柔软的床上躺去。
常青的对象是网恋,今天来长水,带她来陈诲家吃午饭,又带她去自已家和常青他爸吃晚饭。
一楼堆的大部分废品昨天就被打包站清走了,陈妈妈又起了个大早打扫卫生、买菜,就是为了迎接常青的对象。
陈诲从枕头下摸出手机看了一眼,现在已经十点钟了。
她脱下睡衣,随便抓了件短袖套上,拉开门走出去,拿起梳子简单把鸡窝头梳顺绑了个马尾。
厨房在一楼,现在一楼的废品被清走后显得空旷,厨房处传来叮叮当当的声音和鸡汤的香味。
陈诲走进厨房,就看见灶台上满满当当地堆了一堆材料,她撇了撇嘴:“不是只有四个人吃饭吗?你煮这么多吃得完吗?”
“那煮几个菜?人家姑娘第一次来,四菜一汤不好看。”妈妈手上不停,还在不断切着小葱。
“这是实话,煮这么多菜,中午吃不完,等他们走了吃剩菜的可是我们两个。”陈诲眼睛随意一扫,就看见一条鲈鱼瞪着她。
陈诲拽了拽妈妈的衣袖,“妈,这鱼怎么做?”
“清蒸。”
“不要清蒸,要糖醋。”陈诲像只小猫一样,张开双臂圈着妈妈,歪头让脸颊贴到妈妈的肩膀上,语调又轻又软,“我上次吃糖醋鱼还是过年呢……”
“行行行,”妈妈一把推开陈诲。
陈诲马上露出乖巧女儿的标准笑容。
妈妈身上的味道很好闻,是干净的皂角味,还掺杂着一些别的好闻的味道。
可能是灶火和饭菜熏出来的,又或者是布料本来的味道。
爸爸是军人,她小时候是在她妈妈的背上长大的。
每次她在妈妈怀里、背上昏昏欲睡时,入鼻的就是这股味道。
陈诲发自内心承认,她的母亲就是有这样惊人的魅力,像川流不息的水。
“多大了这么粘人,大夏天贴一起怪热的,”陈妈妈盯了她一会,“好像没番茄酱,你去外面买点。”
“好的。”陈诲的嘴角再一次标准上扬。
中考完的空气总是自由的,浓郁绿意包裹着这个世界,盛夏的微风拨动着少女的心弦。
小卖部里琳琅满目的商品,挂在柜台上五颜六色的棒棒糖。
老板坐在店铺外翘着腿,摇着扇子。
陈诲从货架上拿了瓶番茄酱,走到柜台处扫码,手机刚对准二维码,一个黄溜溜的脑袋从柜台处钻了出来。
陈诲吓得把手机甩出去。
“哎呦我去!”陈诲瞪大眼睛,看着从柜台里出来的人,“张晓峰?!”
“你在这里偷钱啊?!”
“你造什么谣?造谣!”张晓峰凶巴巴地说,“我来买两条软中,老板让我自已找!”
“哦吼,软中??张晓峰你去哪里发财了抽上软中?”
“老子长水小霸王,去哪不能发财!”张晓峰嫌弃地看了一眼陈诲,又一脸神奇地说,“谁跟你家似的,收个破废品,连老子抽条软中都大惊小怪。”
陈诲扫了他一眼,最后目光定格在他头上的黄毛上,摆出一副更为嫌弃的模样,“长水小霸王长了半头黑头发出来,没钱染头有钱抽软中,怪不得我们大惊小怪。”
陈诲挑眉,“怎么,软中不是自已抽,是孝敬上头大哥的?”
“你——”小黄毛急眼了。
陈诲付了钱走人。
小黄毛在她后面跳起脚骂,“你个臭三八!当初自诩什么天才,在学校还不是什么水花都没扑腾出来!在学校染不了头,就嫉妒我的……”
“张晓峰你吵什么!”老板皱着眉回头,打断小黄毛的施法。
拿了番茄酱往家里走,陈诲刚好看见在那边的小路上,常青和他女朋友牵着手往自已家方向走。
她连忙往后退了几步,生怕常青看到自已。
常青牵着他女友继续走。
男人身材高大,今天穿得稍微正式,白衬衫版型挺括,突出他宽肩窄腰,西装裤包裹着两条笔直的腿,他还像模像样地系了一根皮带,尾部还露出一截。
陈诲眼疾手快闪步到一根电线杆的后面,这才松了一口气打量着他带来的女友。
高高瘦瘦的,一身崭新衣裙又得体又漂亮,像只柔顺的小猫咪。
和她这种装模作样不同,看着就像精致的淑女。
他牵着她的手,穿梭在浅淡光影里,阳光为这对璧人染上温暖光芒。
陈诲叹了口气。
其实她也分不清楚,这算不算是心动。
不知道什么时候看见他就会没由来的心跳如鼓,眼神会不自觉地从他的身影掠过。
但她也分不清这是青春期的正常现象,还是自已的人生中没见过更帅的帅哥,让见识浅薄的自已在这大惊小叹。
陈诲只觉得有点闷气,有点难受。
“陈诲!”她突然抬起番茄酱,用那个玻璃瓶轻轻敲着自已的脑袋瓜,“别发傻了你!”
她只好慢慢吞吞地回到家,递了番茄酱,喊了人,收了红包又上了餐桌。
六菜一汤,板栗炖鸡汤还冒着热气,糖醋鱼的酸甜味在空气中蔓延,还有煎酿豆腐,油爆河虾,白灼菜心,红烧茄子,拍黄瓜。
常青和他的网恋女友在二楼吹空调,陈诲在一楼厨房帮忙。
陈诲把糖醋鱼端出去,“过年都没这么热闹。”
“那肯定了,一辈子可以过几十个年,”妈妈利落地端起锅到水槽边洗,“一辈子又没有几十个对象。”
“说不定有呢。”
“你这死丫头别乱讲话!”妈妈回头瞪了她一眼。
“哦。”
“话又说回来了,我还以为哥喜欢辣妹呢。怎么这个嫂子比我还扁呢?”
妈妈忍无可忍,刚想转过头集中火力骂她,没想到陈诲像后面长了眼睛似的,一溜烟跑到外面去了。
很快陈诲从外面抽了几张纸,走到妈妈的身后,“擦擦汗。”
夏天的厨房真的很热,更何况又忙了一早上。
“你别乱讲话,今天少说话,多做事。”妈妈冷声警告,眼神威慑,“你的嫂子不是你说了算。”
“知道了。”
陈诲是个很投巧的姑娘,她又很聪明地调了个话题,语调微微上扬,“那我要是考到长水市前十,升学宴也要办这么多菜。”
“你考不到我也煮这么多菜。”妈妈扬了扬头,示意陈诲把灶台上的河虾递过来,“到时候请上楠楠,还有小陆那些孩子。”
陈诲还想扯两句,常青的女友就突然闯进来,“阿姨,有需要我帮忙的吗?”
“没有,”妈妈笑了起来,看向她,“姑娘你上去坐着,等着开饭就行了。”
常青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下来,话里带了一点笑意和无奈,“她硬要来帮忙,我是拦也拦不住。”
“真不用,你们上去好好坐着等开饭就完了。”边说她还边推了一把陈诲,“让妹妹陪你们上去聊聊天。”
“你们三个刚好能斗地主。”妈妈又补充,“妹妹别的不会,打牌还可以。”
陈诲:“……”
真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