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五点,女孩的房门被周老师一个一个敲过去。
“快醒了姑娘们,咱们的任务来了。”周老师揉着眼睛,一个房一个房地喊,跟个复读机似的。
郑楠被吵醒,动作麻溜地起来,刷牙洗脸上厕所,做完这一切回头看见钱薇薇和陈诲睡的四仰八叉,她又拉开窗帘,来到两张床的中间,一手推一个,“醒醒了,周老师来叫我们了。”
钱薇薇一下坐起来,顶着一个鸡窝头,又重重倒回去,“我勒个老天爷啊,几点啊现在。”
“五点十五分了,五点半小广场集合。”郑楠坐在床上。
“这叫什么?”陈诲喃喃自语,还维持着她睡觉的姿势,只是把手拿起来放在眼皮上挡光。
“叫什么?”
“要成功,先发疯。”
“……”
把他们喊起来,是让他们打扫广场和植物园的垃圾和落叶。
老人家起得早,他们要赶在老人家起之前把打扫好。
陈诲的心神还在床上,脑袋还没开机,头昏脑胀地跟着大部队拿劳动工具。
劳动房在楼梯下面,空间非常窄,几个男生进去拿全班的,其余人就在外面等着。
一片落叶飘落,掉在陈诲的脚边。
陈诲的目光慢慢聚焦在这片叶子上,她又不禁抬起头,看见头顶上的层层枝桠。
没什么好看的,陈诲收回视线。突然与一双眼睛相碰。
陈诲吓了一跳。
无神的眼睛,缩水的、皱巴巴的脸,掉光的、所剩无几的银发,像被抽走情感的躯壳,随时等待着死亡。
陈诲赶紧收回视线,忍住想呕的冲动。
那个老人太恐怖,明明还有生命,却像个鬼魂,像个尸体,陈诲甚至隐隐闻到肉体溃烂的腐臭。
陈诲闭上眼,强忍下恶心。
“喂,走了。”郑楠拿了个扫把给陈诲,“呆站在这里干什么?”
“没什么,走吧。”陈诲稳了稳心神。
这里建的倒是不错,老人家住的宿舍楼晚上十一点落锁,早上六点半开门。宿舍楼里也有小花园阳光房,里面有运动设施和各类棋牌,晚睡早醒的老人也有娱乐活动。
他们在六点半前把公共场所的卫生打扫完,就跟早起的老人们一起去吃早餐。
食堂菜色不多,只有各色包子和粥,吃多少打多少,还有豆浆和鸡蛋,每人一瓶,每人一个,根据人头来发,多了没有。
陈诲打了一碗小米粥,又拿了两个酸菜包坐在郑楠和钱薇薇的旁边。
对面的郑楠打的是腊八粥,猪肉包,钱薇薇是豆沙包和白粥。
陈诲好奇:“敬老院怎么才这些早餐?”
“是啊,老人家就吃这些。我家都比这丰盛点。”郑楠咬着筷子。
“因为这个敬老院是免费的。”钱薇薇解释。
食堂管理员走过,脚步声tata的,打开食堂前面的电视,电视上播放着早间新闻。
“观众朋友们早上好,欢迎来到早间新闻,我是主持人阿财。”“我是主持人娇娇……”两个主持人一唱一和,颇有点说相声的意味。
“就在今天的三点十七分,上议院议长段岷突发脑溢血离世,段夫人哀痛不已,暂时回拒广大媒体的采访。”
“段议长爱国爱民,他的离去值得全国人民的哀悼。但在哀悼的同时,新的议长人选也引起巨大讨论……”
陈诲和郑楠不关心时政,钱薇薇也一般。钱薇薇放下筷子,问道,“我们接下来什么行程?周老师也没说啊?”
“好像有个小册子,上面就写着这十天的安排,昨天在大巴上传着,我还拍了照片了。”郑楠掏出手机,“我们吃完早餐之后,七点半准时听一个半小时的知识讲座,然后跟着老人一起做操,又回去听领导的发言。”
高速公路,三辆黑车形成车队,行驶在高速路上。
“厅长,讲座的发言稿已经拟好发您邮箱了。”高秘书推了推眼镜,操控着手中的平板。
“嗯。”
姜梅深吸一口气,又轻轻吐了出来。
无声的疲惫。
高秘书回头打量了一眼姜梅,气质出众, 沉稳优雅,恬静温柔,像一朵高岭之花。穿着简单的白衬衫,西装裙,难掩姣好的气质。
阳光也格外眷顾她,清澈的阳光也温柔地抚摸她的脸庞,眉眼舒展,不染尘埃。
绝代风华。
A国第一家族的当家夫人,京城文化厅厅长,姜梅。
这位可真是个响当当的人物,出生还不够十五天就被亲生父母扔到垃圾桶里,哭声被一个小姑娘听到,才把她抱去孤儿院。在孤儿院读书又争气,考上当时赫赫有名的青峰女子学院,又进修到长水师范大学,认识了现在的丈夫。从此就被宠上天,二十年前一场世纪婚礼空前绝后,引人羡慕。
更难能可贵的是,婚后姜梅也积极为丈夫活动在大众间。组织筹建孤儿院、敬老院、学校等爱心公共服务,被民众推举为议员,又凭着出色见识和非凡能力,三年前下了聘书,聘任她为京城文化厅厅长。
大椿敬老院,就是姜梅出资筹建的,也是她亲自命名的。
作为公众人物,她优雅体贴,温柔可亲;作为政府领导,她驭下有术,多边平衡。
“夫人,大少爷这边回复了。他说他会赶来听您的讲座。”邱助理欣喜地说。
姜梅上次见儿子还是元宵节,元宵节过后姜梅就忙了起来,直到现在才回长水。
姜梅翻页的手一顿,淡淡点头。
“厅长,还有一件事。”高秘书沉吟了好一会儿,“昨晚陪在段议长旁边的女孩,我们要不要……”
姜梅抬眼望向他,正好与他对视上。
平静的褐色眼眸。
姜梅“呵”了一声,把纸质资料随手丢在一旁,“跟了我这么久,这些事还要问我?”
“是。”高秘书低头。
姜梅心地善良,要留这女孩一命。
邱助理心里一阵唏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