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诲的招聘信息很快被回应,两边谈好了:给一个姓孙的老板小女儿补课,每天晚上一个半小时,一天100,从现在开始直到她中考结束。
他们商量了今天晚上要先去试课。陈诲心一横,她把下午的课全都翘了,专心为那个女孩准备中考复习计划,还顺手编写了一套讲义。
下课铃打响,陈诲放学,她转了一趟公交车来到一个高档小区,进电梯敲门,“你好。”
——
医院。
丹丹在病房外,问主治医生妈妈的情况。
“为什么阿姨还没醒呢?”
医生耐心回答,“她是心脏衰竭,间歇性缺氧……讲白了,人的心脏功能下降,没法储存这么多精力,只能昏迷不醒保存精力。”
丹丹似懂非懂,也只好点点头,“哦。那我们需要注意什么?”
“每天擦身,让患者躺得舒服点。另外房间时刻保持通风……”
丹丹悉数点头,“好的,好的。”
“还有呢医生,那阿姨这样的病,经过两场手术后就可以康复了吗?”
医生走后,丹丹拨通阿力的电话,“喂?”
“青哥怎么说,他决定卖厂了吗?”
“还在考虑,不过青哥这几天会到京城去开个会。”
“你可要好好劝说青哥,千万别让他卖车厂啊!”
丹丹着急了,“你本来就是青哥拉进去的,刚拿到技术证没多久,又不年轻,又没工作经验。厂子里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的,万一换了新老板,炒你鱿鱼,我们一家四口怎么办?”
“什么叫还有我?!”丹丹突然失控般朝着电话那头大喊起来,“我也是青哥请来照顾阿姨的,你觉得他把厂子卖了,哪里还有钱请护工?第一个炒的就是我!”
“再说了,阿姨这病也不是两场手术之后就一定能好,好的概率一半呢!”
阿力气笑了,“那你是什么意思?好的概率只有一半就不治了是吗?”
“我也不是这个意思嘛,那本来躺着的也不是他亲妈……再说她们家又不是没人了,不是还有女儿吗?”
“你真是好笑,她一个小妹妹,才十五十六岁,她从哪里变出十几万来?”
阿力懒得和她说了,直接挂了电话。
“喂?喂!”
“嘟嘟嘟嘟嘟嘟嘟——”
丹丹也气得挂了电话。
她扶着腰坐在医院长廊的冰冷靠椅上,一阵出神。
这边常青收拾行李,准备上京。
阿力打了电话来,常青随手开了免提,扔到一边。
“如果要卖掉车厂,以我们现在厂子的规模,还有汽车行业的发展前景,起码可以谈到二十万以上。再加上车厂的资金有十七万,凑到三十万是绰绰有余,足够给阿姨治病了。”
“嗯。”常青收把大衣折好,扔进行李箱。
“我这次上京城,看能不能再给车厂增值,能扯到二十万最好。”
“如果真的要卖厂子,青哥你一定要沉得住气。着急用钱很容易被杀价,你当初就是杀前面老板的价,才低价把厂子低价收来的。”
“我心里清楚。对了,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京城?”
哪怕最后,他不再是老板,他还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工人,他也希望阿力能越来越好。
阿力还没见过京城,带他去京城见世面,可能是他最后能为阿力做的事了。
“青哥,我谢过你的好意。只是我这边……丹丹在照顾阿姨,我要是走了,两个孩子没人照顾。要不你带佩仔吧?年纪小,带他逛逛G大,见见世面啥的。”
佩仔。
他记得这小伙子很年轻,也才十五六岁,和陈诲一个年纪。
一个很可怜的小伙子,一家三口都是残疾人。他爸妈攒了几十年的钱,自已省吃俭用的,把他的眼盲治好。
佩仔的眼盲治好了,就出来找工作养活他爸妈。
“也行,那你通知佩仔和我去一趟。”常青摁了电话,把行李箱一盖,往地下一扔,躺在床上。
白炽灯发出让人眩晕的光芒。
绿植后的窗外,寒鸦掠过天际,往孤月划下一道残影。
——
陈诲主要还是解决孙同学的疑问。孙同学在放学前就会把作业写好,然后对答案,有不会的或者有疑问的就会来问陈诲。
她也很对得起这份工资,她概念理解的深,应用起来也得心应手,所以能抽丝剥茧、深入浅出。
每天晚上在孙家待上一个半小时,补习结束已经八点多。她此时又转一辆公交车,前往医院陪房。
丹丹还乐得她来,陈诲一来,她没多久也溜去干自已的活。
每天早上一个包子,中午打份米饭配上点拌饭酱,有时也去饭堂吃饭,晚上时间赶基本不吃,或者偶尔孙家人请饭……日子这么过来,常青给的5000没动过,反而自已当家教还攒了点小钱。
妈妈情况也就那样,不好不坏。
夭阏江水缓缓东流。
气温也随着时间流逝缓缓下降。
六出飞花入户时,坐看青竹变琼枝。长水的第一片雪花飘进窗户,真正的冬才开始。
妈妈也迎来了第一场手术。
“小同学,预约的手术时间下周要开始了……”医生欲言又止。
“怎么了医生?你有什么要嘱咐我的吗?”
“是这位小同学,李女士的医疗费上次缴纳已经是一个月前了。如果要开展这次手术,需要再缴纳51200元。”
“好,我去联系。”陈诲点点头。
医生走后,陈诲摸出手机,给常青发了信息。
奇怪的是,等到傍晚,常青也久久未回信息。
手术下个星期就要开始了,常青需要时间筹钱,更要尽快知道这则消息,陈诲向常青打去电话。
“嘟嘟嘟嘟嘟嘟——”
一阵忙音。
陈诲按掉电话,放下手机。
她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慌。
陈诲站在窗前,无声来回踱步,缓解自已心头的不安。
她偏头看了眼在病床上的妈妈,她双目闭上,神态安详,如果不是手边还打着营养液的点滴,陈诲还真以为她睡着了。
天色要黑了,陈诲只能先按下自已心中的不安,收拾东西前往孙家补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