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学其实很简单。”
她看向小同学,铅笔在试卷上勾勾画画,“题目上的信息,我们称它为条件。”
“每一个条件都大有用处。你的数学好不好,取决于你怎么理解条件,怎么翻译条件,怎么搭配条件。”
“理解、翻译、搭配。如果你这三步都做好,你自然可以找到最优解法。”
“可是学姐,怎么样才能做好这三步呢?”孙同学撑着脑袋问。
“每个人的方式都不一样,你需要去自已摸索适合你的方式。”
“为什么大家总是说数学很难,其实只是因为没有找到适合自已的方式罢了。那适合你的方式是什么呢?只能自已摸索。”
“只能靠自已。”
下了课后,陈诲慢慢走向公交车站。
未若柳絮因风起。轻盈的雪花在路灯下飘飘扬扬,行人渐少。北风刮来,绝无秋的萧瑟之感,只有刺骨与冰冷。
陈诲摸了摸冰冷的手机,掏出来。
常青仍然没回复。
她再打电话,仍然是一阵忙音。
陈诲打电话给丹丹,“丹丹姐,你能不能通知下我哥,尽快在下个星期前筹出五万。”
“哎呀,早上你打不通电话的时候我就发信息了,还没回复我呢。谁知道怎么回事呢?”
“好,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把手机放回兜里。继续踏着雪往公交站走。
陈诲低了低头。
“只能靠自已。”
她不知道常青是因为什么原因不回复,但她不能干坐着,眼巴巴的等着常青的钱直到手术前一刻。
如果常青实在拿不出钱了呢?
就算常青拿不出钱,这五万她也必须要筹到手。
如果常青靠不住,她也绝对不会坐以待毙。
陈诲来到公交站,坐在站台的长凳上。
雪还下得很轻柔。
她不免想起来,那天的诗朗诵比赛。
瑶瑟仿佛在她耳边响起。
风住尘香花已尽,日晚倦梳头。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闻说双溪春尚好,也拟泛轻舟。
只恐双溪舴艋舟,载不动许多愁。
——
京城的雪早就下了。
“佩仔,在室外火锅不错吧。”常青端过来两碟兔肉,随意放在桌上。
佩仔吃得腮帮子鼓鼓的,恨不得自已长两个嘴巴。“好吃,太好吃了!”
兔子肉切成薄片铺在碟上,酒、酱、椒料腌制,一只防风小炭炉烧半锅水,水烧开了,两人夹着肉片,在汤里晃荡晃荡,涮到变色捞出来蘸着料吃。
肉红菜绿,风紧雪急。炭炉内翻滚如浪,带着腾腾热气,闯进每一个冰封的、饥肠辘辘的行人胃里,把浑身冰冷的行人吃得满头大汗。
“青哥,你说真是奇怪,这G大的学校真是多毛病,连面试都这么多要求。”
提前一个小时到场,扫描,进封闭课室,全程录像……要多毛病有多毛病。
“G大和别的学校不同,”常青夹了片藕,“G大是名校,校长、校董都是G国人,G国人严谨,毛病多正常。”
话此及,常青又问,“今天我去面试,没人给我发的消息吧?”
“能有什么人嘞?长水那边都好好的。”
蘸料辛辣,佩仔抽了张纸巾抹了把汗,“阿姨那边,你已经交了十六万过去,又有丹丹姐,最放心不过了。妹妹又在学校安心读书,万事妥帖。”
常青全部现金,东拼西凑补到十万,加上员工们凑的钱、常青亲爸给的、以前读书的同学借的、一些谈生意的老板给的……凑到十六万五,全部打给主治医生了。
常青感觉哪里不对,但是又说不上来,刚好此时魔芋上来,常青只能先放下疑虑,“你说的也对,万事妥帖了。”
“晚点我再给丹丹打个电话。”
“那我们现在快吃!”佩仔火急火燎的,抢过那点魔芋一口气全都下完。
回到酒店,常青拉开通讯录。
无人发信息,也无人打电话。
常青划开丹丹的通讯列表,打电话过去,“喂,丹丹。”
“诶。”丹丹看了一眼在病房的陈诲,往医院外面走去。
“青哥,你说什么事。”丹丹推开安全通道的大门,往楼梯下面走。
“我妈的情况怎么样了?”
“可以,我现在在谈手术时间嘛……”丹丹踌躇着。
就在刚刚不久,她才和阿力聊天。常青已经山穷水尽了,工友们凑钱、以前读书的同学们借钱……他都照单全收。
如果此时她再向常青催钱,那常青怕是真的要卖掉车厂。
“阿姨其实一切都好,大有好转了,只是现在还昏着起不来。”
“真的?”常青难掩兴奋。
“真的。”
“那陈诲呢,她情况怎么样?”
“她还不是在学校好好学习,这几天天冷,她住宿舍不方便,我还给她送了厚被子厚衣服到宿舍。”
果然是万事妥帖。
京城的天这么冷,这半个月他总算感到胸里涌上一股暖意,“那丹丹,你帮我好好照看着,我们怕是要年前才能回。”
“年前?”
“先来G大复试,后面还要参加研讨会。我们要留下来参加小年夜的晚会,起码是那个时候我们才能回了。”
新晋优秀青年企业家研讨会,最有意义的部分,就是小年夜的晚会。
研讨会冷冰冰的,未免太过正式,只有在晚会上吃吃喝喝,推杯换盏,热食暖酒入肚,大家才能谈事,各色人马才能真正达到自已的目的。
“小年夜……好的青哥,阿姨……等你回来吃年夜饭。”丹丹笑笑。
常青这边挂了电话,佩仔忙上来问情况。
常青笑道,“放心吧,阿姨没什么大事了,情况好着呢。”
佩仔松了口气,同时又暗暗咬牙。
青哥那个继妹可真毒啊,这不是妥妥的心机女、吸血鬼吗?
明明青哥都已经交了十六万五了,比原来的十五万多交了一万五!
两场手术加上医疗费,青哥还多交了一万五,绰绰有余了!
早上青哥去G大面试,他抓着青哥手机等他出来,没想到他那个继妹又发信息要五万?!
本来医院躺着的又不是青哥的亲妈,能掏空口袋和面子,凑齐十六万五给她手术就仁至义尽了,现在这个吸血鬼还要五万!
再要钱,不就逼着青哥卖厂吗?
青哥卖了厂,我们这些弟兄怎么办?他父母都是残疾人,他怎么办?
免得让青哥知道消息又心软,他打开手机,屏蔽了陈诲的电话号码,信息和电话打不进来。
别怪他了,本来躺着的也是你亲妈,就是要你负责的。
连累了青哥卖了厂,谁来管他们呢?